庶女作妖记

　　第十四章蚌池

　　吃完早饭，楚兰正一面喝茶，一面想心事，
　　于嬷嬷领着两个侍女来了，进门便规矩的蹲下行礼，楚兰也不难为她，立时叫起。

　　于嬷嬷起身抬起头来，楚兰一口茶险险吓得喷出来：
　　“于嬷嬷，你这黑眼圈也太大了，都快掉到腮帮子外边了。
　　昨儿晚上没睡好？
　　这么大岁数，干活别太拼了。”

　　于嬷嬷憔悴的脸上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
　　昨儿晚上刚给玉杏灌完药，楚夫人就叫侍女来传话，让她无论如何尽快把楚兰的院子收拾好，明天上午就让那个丫头从正院滚蛋！
　　可怜于嬷嬷一头炸窝一样把下人从床上撵起来连夜收拾院子，一头还抽空去地牢看了韩嬷嬷，
　　大清早又惦记着叫人去喊人牙子进来领玉杏。
　　整整忙了一夜加半个上午，别说睡觉了，连口水都没工夫喝。

　　好容易紧赶慢赶把院子收拾利索了，于嬷嬷亲自带着两个侍女来请楚兰“移驾”，
　　只盼这位姑奶奶千万别闹出别的幺蛾子来，麻溜儿的挪了院子，她好回去跟楚夫人交差，还能赶在夫人吃午饭前，偷偷眯上小半个时辰，
　　实在是顶不住了……

　　于嬷嬷挤出一个青色的笑容：
　　“二小姐，夫人怕您在厢房住的不舒坦，催着奴婢抓紧给您收拾院子。
　　这会儿刚刚都收拾得了，奴婢陪您过去看看？”

　　楚兰眼珠一转，装模作样的四周看看：
　　“于嬷嬷，我给你说，昨儿晚上我睡得特别好，睡了四个时辰，梦都没做一个。
　　我觉得，这厢房挺合我的，八成是离母亲近的缘故。
　　要不你回去给母亲说一声，我不搬了，就在这儿住着，早晚亲近母亲也方便。”

　　于嬷嬷差点儿给这姑奶奶跪了：
　　“别啊，二小姐，哪有堂堂嫡小姐住厢房的道理，就是您想住，夫人也舍不得啊。
　　何况，那院子特精致，在府里是头一份儿，奴婢领着十多个人干了大半宿，二小姐赏个脸，去看看？”

　　楚兰狡黠一笑：
　　“头一份儿？比原来给我预备的院子如何？”

　　于嬷嬷一时语塞，生怕说错话这祖宗又改主意，心一横，道：
　　“比原来给您预备的院子好！”

　　楚兰呵呵笑着站起身：
　　“既然这么好，那便去看看吧。”
　　于嬷嬷陪着小心的笑道：
　　“奴婢还带了两个人来，一块儿把东西给您搬着？”

　　楚兰看她一眼，于嬷嬷笑得愈发甜腻，
　　楚兰挥挥手：
　　“搬吧。”

　　“是！”
　　于嬷嬷只待这一声，脸上百花盛开，忙忙招呼两个侍女收拾东西，
　　自己抢上几步掀开门帘，引着楚兰主仆往外去了。

　　出了正院往东一拐，隔着水渠便是原来楚可心的院子，粉墙环绕，藤萝垂悬，
　　进得院门，便见四面抄手游廊，五间正房宽敞明亮，东西各有厢房、耳房，
　　后面还有进小小的后院，是仓库、小厨房，并粗实下人的住处，
　　整个院子规整精致，只比楚夫人的正院略小些。

　　院中白石铺就甬道相连，左右各植一株高大的玉兰树，
　　此刻正值花期，一朵朵或绽放或含苞的玉兰花俏立枝头，素装淡裹，
　　遥遥而望，像压了一树淡香的雪，
　　更兼回廊下都修了花圃，遍植奇花异草，四季皆有花开，
　　是以院内总有淡雅悠远的花香飘荡。

　　这些还都罢了，这个院子还带个西小院，被楚可心改建成小花园，
　　上一世楚兰只是听说过，从未亲眼见过，
　　如今被于嬷嬷引着来看，果然别有洞天。

　　一进小花园的门，迎面便是一排高大的芭蕉树，
　　沿着卵石小路转过芭蕉树丛，眼前豁然开朗，
　　整个小花园可着墙挖成一个池塘，引院外水渠里的水注入，四周湖石环绕，佳木葱茏。

　　一座雕梁画栋的水榭凌空架在池塘正中，以九曲连廊与岸边相通，
　　楚兰信步迈上连廊，步入水榭，
　　其中空间颇大，书案、琴桌一应俱全，四周内挂珠帘，外罩纱幔，
　　微风拂过，轻纱曼舞、珠串摇曳，使人神怡。

　　于嬷嬷忍不住得意道：
　　“这个小花园是去年大小姐亲自设计督建的，特别是这个水榭，
　　夏日乘凉、春秋观景，下面还修了地龙，可以笼火，冬日来此赏雪也不会觉得冷，
　　便是楚夫人见了，也称赞不已。”

　　楚兰看了看滔滔不绝的于嬷嬷，微微一笑：
　　“难为大姐姐费了如此多的心思，倒叫我捡了去。
　　只是，今后大姐姐若想看看她这宝贝花园子，还得先跟我商量了。”

　　于嬷嬷立时闭了嘴。

　　楚兰自顾自走到窗前，向外张望，见岸边一块湖石中嵌了一块雪花白石，上面刻了两个字——蚌池。

　　于嬷嬷凑上来，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说道：
　　“那是老爷为这个池塘取的名字，亲自写了找人刻的。”

　　楚兰转身往回走，边走便说：
　　“我可不爱这些水啊池的，先搁着吧，
　　说不定哪天本小姐不高兴，就找人填了它。”

　　于嬷嬷呆了呆，不敢吭声，忙忙小碎步紧跟而去。

　　出了小花园，楚兰便直奔正房，玉桂正指挥着两个小侍女收拾整理。
　　好在东西着实不多，于嬷嬷带去的两个人跑了两、三趟就搬完了，
　　玉桂做事麻利，这么会儿功夫已快收拾好了。

　　见到楚兰进来，玉桂忙倒了茶水送上来：
　　“二小姐看完花园了？快坐着歇歇，奴婢那儿也快弄完了。”
　　“忙你的去吧，我无事。”
　　“是。”

　　紧跟着进来的于嬷嬷也凑上来：
　　“二小姐看着院子可还满意？夫人那里还等着奴婢回信儿呢。”

　　楚兰挥挥手：
　　“凑付着住吧。
　　你回吧，我乏了。”
　　于嬷嬷千恩万谢的行礼退出去。

　　楚兰看着手中的茶杯，脑中回想着花园里池塘的名字，心中冷笑：
　　蚌池，是说楚可心是相府中的明珠一样吗？
　　那自己算什么？想丢就丢，想拣就拣的鱼眼睛？
　　这一世，便要让你们一个一个好好看看，谁是鱼目，谁是明珠！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玉桂把东西全都归置好了，领着两个小侍女过来磕头。
　　果然还是上一世那两个小丫头，十一二岁，懵懵懂懂的，
　　那时，楚兰根本没顾上在意她俩，连名字也记不得了。

　　楚兰微笑着叫两个小侍女起身：
　　“你们叫什么名字？”

　　高个儿机灵些的小丫头道：
　　“给二小姐回，奴婢叫大丫，她叫二丫。”

　　楚兰一时失笑：
　　“这名字也太随意了，谁给你们取的？”

　　高个儿小丫头又道：
　　“教奴婢二人学规矩的张嬷嬷给取的。
　　张嬷嬷说，等跟了主子，主子自会赏名字下来，现下的名儿，不过随口叫叫，好记就成。”

　　楚兰点点头：
　　“既如此，我便给你们再取个名儿吧。”

　　略微沉吟了一下，楚兰指指高个儿小丫头：
　　“你叫玉桐，梧桐树的桐。”
　　又指指矮个儿小丫头：
　　“你叫玉桃，桃树的桃。”

　　两个小丫头齐齐跪下磕头：
　　“奴婢谢二小姐赐名。”

　　待玉桐、玉桃起身，楚兰又问了她俩些年龄、家世的事，
　　每人赏了两块点心，便打发她们回去歇着了。

　　等二人走了，玉桂上前道：
　　“二小姐，奴婢记得之前听张嬷嬷提过，小姐身边一般是八个下人，四个贴身、四个二等，便是刨了玉杏，也还差四个人。
　　不若奴婢去正院问问，其余的下人何时过来？”

　　楚兰抱着茶杯头也不抬的说：
　　“不必去了，若是有，早该来了。”

　　玉桂掰着指头算了半晌：
　　“二小姐，这院子这么大，若只有我们三个下人，仅是每日打扫就干不完，
　　何况玉桐、玉桃年纪还小，俩人只能当一个半用。”

　　玉桂一面说，一面不自觉蹙起眉头。

　　楚兰伸手点点她的眉头：
　　“不用发愁，不过是少几个下人，有什么难为的，有些地方用不到就不用收拾了。
　　何况，我之前在庄子上，只有一个聋的要命的老婆子伺候，不也好端端的活了十五年？
　　再说，这才回府第二天，等碰到机会，我自有办法要出来。”

　　玉桂看着楚兰一脸无所谓笑着的脸，陷入沉思：
　　今儿早上的早饭，她气急了要去厨房理论，被松儿拦下。

　　当时玉桂没想明白，这会儿冷静下来想明白了：
　　早饭在厨房做好，按各院规制分配好，正院的人去领，又派人送到厢房，中间不知倒了几遍手，找谁能理论清楚呢？
　　何况今日理论清楚了，明日呢？后日呢？
　　难不成每日照三餐去找架吵？

　　说到底，还是有那起子势利眼的小人躲在暗处，欺负二小姐初回府根基不稳，
　　终究还是二小姐思虑周全，与其咋咋呼呼去吵无畏的架，不如稳扎稳打静待机会。

　　楚兰伸出手，在玉桂眼前来回晃：
　　“玉桂，玉桂。”

　　玉桂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笑：
　　“二小姐，奴婢刚想事情出神了。”

　　楚兰关切道：
　　“可是昨儿夜里睡得太晚，精神不济？
　　我早上睡足了，倒没考虑你。
　　反正咱们也从正院搬出来了，一会儿吃完午饭，叫玉桐或者玉桃进来候着，
　　你回去眯一会儿，养养精神。”

　　玉桂听得心里暖洋洋的，抵得过十个回笼觉，小脸激动的红扑扑的，冲楚兰福了福：
　　“奴婢何德何能，得二小姐如此疼惜。
　　奴婢也‘一见如故’，愿一辈子追随二小姐！”

　　楚兰一愣，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想起上一世玉桂确是一辈子都交给了她，又忍不住红了眼眶，暗暗唏嘘，拍拍玉桂的手：
　　“傻丫头……
　　这辈子我一定保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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