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前和奸臣未婚夫互穿了

作者:葭川独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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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行(2)


      四月廿二的朝堂上,五品以上的官员们就都快被吵烂的江北旱情又开始新一轮的相互攻讦。
      “顾维源”坐在其中,脸色难看。

      兵部侍郎阴阳怪气:“也不知户部管这帐管的是谁的账了!”
      隔壁工部尚书面皮红胀,几乎口不择言:“你户部不为民生不考虑军政,守着银两给你下崽呢?!”

      被多人夹击的户部尚书节节败退,顶不住连连朝“顾维源”使眼色。
      蔺知乐闭了闭眼,很好,撞这关口上了。

      “户部管的什么账?户部管的国库、管的天子的账!顾某还真是奇了怪了,尔等从没看过收支结余更从不算账,光看个数就知道我们给少了,实在厉害,我看几位何必在贵部屈才,顾某这便与蒋尚书退位让贤!”

      不等众人开口,蔺知乐又道:“顾某与蒋尚书对照以往案例确认所算银两够用且无误,诸位实在觉得不够,我二人与户部众人也无法,就想问问诸位何为觉得不够,不够在哪儿?又或者尔等觉得不够的是自己的腰包?”

      两部五品以上官员皆怒目而视:“血口喷人!”
      蔺知乐并不理会,转而向龙椅上不辨喜怒的皇帝道:“臣殿上失仪,还请陛下责罚。”

      自争执起便如老僧入定的吴懿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脸红脖子粗的朝臣,拱手道:“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谁料那龙椅之上的男人竟连自己默认的宰相的面子都不给,冷哼:“吴卿不知当不当讲就别讲了。诸卿吵了这些日子差不多也够了,朕只问什么时候能拿出个可行之策来?”

      中书令与门下侍中交换眼神,中书令站出来道:“回陛下,中书省必于三日之内拟旨送以陛下过目。”
      皇帝俯视群臣,目光在吴懿与“顾维源”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喜怒不辨地道:“有爱卿这句准话,朕便放心了。”

      下朝后,大臣们各自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交换信息,或打着那些只有他们彼此知道的机锋。

      蔺知乐原本一个人独自走着,一位面生的大臣却在出殿门时走到“他”身边与之并行:“顾侍郎年少英才,言语却太过锋利,别某日得罪了人,为人所戕害,多可惜。”

      蔺知乐知道他说的是自己方才掀了众人的遮羞布,虽她并不因此畏惧惶恐,但她还是向那人拱手道谢:“多谢大人提点。”

      老人笑了笑,没说什么,先行离开了,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有的人呐,适可而止吧!”

      蔺知乐注视着对方的青衣纁裳,忽然反应过来这位老人竟是……
      户部尚书一惊一乍地道:“我的天,吕太师难得来上一次朝!顾侍郎,你竟能和太师说上话!”

      蔺知乐不知心里是激动还是慌张,低低“嗯”了一声。
      那可是两代帝师,前中书侍郎顾冕的老师啊……

      但一想到自己现下披的是顾维源的壳子,她脸色又阴沉下去了。
      政事堂中人声鼎沸,户部之中却是只听得见翻书的声音。

      一反之前,蔺知乐刚到下职的时间便火急火燎地站起来走人。
      可惜没走成。吴懿又来了。

      蔺知乐猜想他要就今日朝堂上的事说“他”几句,想要梗着脖子不理,却只能装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吴懿道:“临川,你近日似乎有些心神不宁,莫不是因为国子监那些黄毛小儿的胡言乱语吧?”
      蔺知乐茫然:“老师说的是?”

      吴懿道:“听闻你胞弟顾维清进了国子监。”

      顾维清……蔺知乐差点咬了舌头,她深吸一口气,惊诧道:“这,若不是老师刚才提起,学生还真不知道”她将自己一脸疑惑转为平静的无所谓,“也难怪,学生与家中断绝联系已久,家弟回来自然也不会知会于我。”

      吴懿沉默打量了他一会儿,忽然很轻地笑了:“也是,倒是我多虑了。”
      不等蔺知乐开口,他又接着道:“今日殿上之事,想必吕太师说过一句便已足够,为师便不多话了,你仔细记着太师教诲便是。”

      蔺知乐道:“是。”

      吴懿又道:“想来近日你约摸也没有空闲到我府上来,你师娘已叫人将做好的鞋子送到了你府上,回去记得叫人带个话给她。”

      蔺知乐拱手道:“学生明白,谢老师师娘抬爱。”

      吴懿笑眯眯地走了,蔺知乐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吴懿这人似乎不是全然如她想象那般坏,也不像他表现在“他”面前那般好。

      他所思所求,深不可测。

      蔺知乐摇摇头,不再多想,快速离开户部。
      虽说不关她的事,但“国子监的胡言乱语”是什么意思?吴懿绝不会闲得无聊去听国子监那群学生说什么,他既提起了这一茬,只会是想让顾维源去知道国子监发生了什么。

      国子监,顾维清……
      蔺知乐想起顾府书房里的信。

      假如写信之人是顾维清,什么情况下,他会用那般平淡却熟稔的语气给顾维源传信?什么情况下,顾维清会被吴懿注意到?

      蔺知乐手脚冰凉,她忽然想起,书房里那两封信她看过以后并没有收起来,会不会有吴懿的人进书房看过顾维源的信,进而猜到顾维清身上……

      如果顾氏兄弟悄悄在做什么事情。
      吴懿这般,会不会是个警告,就像上次顾维源出城密会蔺谈?

      轿子进入顾府,刚刚停稳,蔺知乐便大步流星走了出来直奔书房。她要找到那两封信,最好还能见到雪衣。
      如果雪衣还在的话……

      临近傍晚,天边云霞金红,微尘在光中飞舞。
      蔺知乐看着除了笔墨书砚什么都没有的书桌,脸色苍白。她强撑着镇定,关上书房门,低声唤道:“雪衣。”

      没有人回答。

      这些日子她都做了什么?吴懿会不会顺着她做的事把蔺家甚至陆涟都查一遍?

      会不会有人……被杀了。

      她用力按着额角,只觉头痛欲裂。

      天色由金红转向水洗过一般的蓝紫,屋中昏暗。
      蔺知乐想,她要见顾维源,她要去见顾维源。

      她转身打开房门,同时朝竹林那一面的窗户“咔哒”一声响。

      “大公子?”
      蔺知乐转过脸与翻窗进来的雪衣面面相觑。

      她没事?
      蔺知乐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表情,与雪衣道:“之前你带过来的信呢?”

      雪衣道:“回公子,都被我收起来了。”
      蔺知乐稍稍松了口气,却又不敢全松:“有别的什么人看过吗?”

      雪衣摇头:“公子放心,没有。回来以后我们用的墨是特制的,即便我没来得及收回信件,纸上也什么字都没有了。”

      蔺知乐想了想,吩咐道:“今日还得劳烦你去将蔺小姐接过来。”
      雪衣沉默片刻,似是启齿艰难:“公子你……公子尚未与蔺小姐成婚,如此频繁夜会,恐怕不好。”

      蔺知乐敏锐地察觉到她话中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不知出于什么想法,竟将顾维源说给自己的话说了出来:“我并无娶妻之意。”
      雪衣皱眉道:“那……”

      “无论是蔺知乐还是别的谁,我请她来并非为了你想的事。”
      雪衣尴尬地垂下头:“是。”

      再看见自己的脸,蔺知乐已没了昨日的心情复杂,而是倒豆子般一股脑将这些日子朝堂上的变化与吴懿说的话全都告诉顾维源。

      不同于她的惊惶不安,顾维源平静得好像在听她讲别人的故事。
      蔺知乐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从他嘴里听到“糟糕”“完了”一类的话。

      可顾维源道:“无妨。”
      蔺知乐道:“那……”

      顾维源道:“蔺小姐,多的事我希望你看在自己性命的份上不要管,至于朝中关于江北旱情的事,请你此后莫再多话,顺着蒋尚书的话说便是。我会尽快找到我们换回来的法子。”

      见“她”要走,蔺知乐下意识地伸手拦住他:“你等等,你答应我要首先考虑江北百姓的,顺着户部尚书的话,那岂不是和稀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帮到灾民。”

      顾维源看向她拉着“自己”的手,一时竟分不清自己壳子的手拽住“别人”让自己不爽,还是自己被“别人”的手拽住更不爽。

      蔺知乐识时务地放开,同时双手上举,以示无辜,心里却在尖叫自己竟然被“顾维源”拉了。

      两厢各自平复片刻,顾维源道:“最后如何决策并非户部甚至是六部所能决定的,这你知道吧?”
      蔺知乐颔首:“看中书与门下还有陛下的意思。”

      顾维源道:“所以你并不能改变什么。等旨意下来。”
      蔺知乐想起自己在朝上的表现,觉得自己当真是冲动了。骂有什么用?争给钱多给钱少有什么用?就算最后给的再多不能及时发到灾民手上有什么用?

      问题的关键还在于赈灾与疏浚河道的先后以及谁去做这两件事。

      “等等”她突然开口叫住准备离开的顾维源,“朝上争了两日先后顺序后便一直在扯着算钱,始终没有提着手办事的人选,这是为何?”

      真是迟钝又敏锐……

      顾维源微微一挑眉:“为什么扯钱?自然是因为钱最重要。”
      蔺知乐道:“可是先后顺序到现在都没定下来,人选也不知道!”

      顾维源不屑嗤笑,并不解释。
      愣怔半晌,蔺知乐反应过来了。

      在这两桩事里最重要的道具是钱,钱是国库的,钱多钱少决定了赈灾与疏浚河道的先后。而权决定了钱的去向,至于人选,只是权力博弈之后产生的结果。

      若将人心想得险恶些,或许两派心中早已有了策略,在延英殿上就钱而争吵则是为了扯个合理的理由将暗地里的斗争搬到明面上来,除此之外,再能多为己方争取一分利益就算一分。

      户部作为人人盯着的那块肥肉的看门狗,该如何?
      归左仆射统领的户部,该如何?

      蔺知乐嗫嚅道:“你……这只是你一面之词。”
      顾维源道:“我可什么都没说,蔺小姐。”

      蔺知乐咬牙。

      顾维源又道:“你别告诉我,这几日工部与兵部没像疯狗一样追着户部咬。”
      蔺知乐自可以说那是因为他们为民生为将士,可她却动摇了,一字也说不出口。

      清流当真像他们自我标榜的那般清正廉明么?那为什么身在毒瘤之列的户部尚书敢鄙视如今的右仆射却畏惧曾经的中书侍郎?是右仆射不及顾冕么?又或者,为什么曾与顾冕合作肃清官场的左御史蔺谈如今谁也不站,携御史台冷眼旁观?

      清流不清。

      只不过比起吴党,右仆射那边更收敛说的话更好听罢了。

      “我知道怎么做了,你放心便是。”蔺知乐微垂着头,下颌紧绷。

      蔺知乐病了。
      不知是因为站在院子里吹了太久的冷风还是因为心火灼烧。

      半夜睡至迷迷糊糊时,她以手背触碰额头,被烫得一惊,却又无力起身。
      迷蒙混乱之中,她想她可真是出息大发了,违法乱纪祸乱朝纲的人还指不定怎么活蹦乱跳呢,别她先把自己病死了。

      继而陷入混乱的梦境。

      上一刻她顶着不知谁的壳子走出不知名的府邸,在门前石兽脚边放了个什么东西,仰头只见天空阴沉;下一刻她又回到年幼时和蔺知言打架,气力不及,被蔺知言打哭了;再一瞬,她坐在含元殿中,手脚皆被牢牢绑住,所有穿着官服的人都举着匕首向她刺来……

      没有一个梦是好的。

      雨打芭蕉,窸窸窣窣。

      她勉强掀开一点眼皮,哑声问:“花芥,外面下雨了?”
      说完,半天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顾维源壳子里,卧房外间没有人会守着她。

      在夏夜突如其来的骤雨中,心中悲愤野草般疯长。
      爹,娘,混蛋蔺知言,花芥,还有、还有……

      灰白的梦境仿佛被飓风席卷而去。年纪尚小的蔺知乐小跑着追着一个看不清模样的背影,小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听你们说话的。”

      那人说话的声音客气又有些冷淡:“无妨。”
      蔺知乐跑得满头大汗,却还是眼见着那人越走越远……他可走得真快啊,竟也不等等她。

      “我下次……我从现在开始学做君子,再也不做偷听这种事,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我没有生气。”

      “那你为什么走得这么快,是讨厌我吗?”
      那人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目光略带疑惑:“我怎会讨厌你?”

      不等蔺知乐一个受宠若惊的笑酝酿完毕,那人又道:“你又没什么用,况且我无意娶妻,无论是你或是别的什么人。”

      顾维源!你大爷!

      蔺知乐恼怒之下,竟自梦中一脚踏空,睁眼醒来了。
      头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鹅黄床帐,床边香炉里点的是闻了十余年的水沉香。

      她回来了?
      蔺知乐抬手一摸额头——不烫。

      梦耶?
      她没来得及多想,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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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错误示范——从小走路就不等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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