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的自我修养

　　天色昏暗，书房外还没来得及挂灯笼，戴着人皮面具的顾霏与莘荇珑更是惊人地相似，恍惚一看几乎要以为本尊在这了。

　　万俟温离嗫嚅着开口：“皇、啊——”

　　在万俟温离叫出不该叫的称呼之前，顾霏直接上前给了他一脚，惨叫声响彻天际，甚至惊动了暗卫和巡逻的护卫。

　　管家扶着万俟温离：“哎哟王爷，没事吧？王妃您做什么呢？王爷？要不要叫太医啊？”

　　顾霏回头扫了一眼已经拔刀的护卫，换回原本的声音跟万俟温离说：“王爷，慎言。”

　　万俟温离松开已经肿起来的小腿，勉强挺直了腰：“福叔带人下去，顾霏，进来说话。”说完，一步一顿回了书房。

　　管家赶紧悄声跟顾霏说：“王妃您好好说话，王爷爱面子，千万别动手。”

　　顾霏摸摸自己的脸，点头：“您放心，赶紧去吃晚饭啊。”

　　进了书房，顾霏站在远处，看了一眼几乎将万俟温离埋起来的札子，开门见山地问：“王爷，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万俟温离刚想发火，一抬头就看见顾霏那张跟莘荇珑一模一样的脸，硬生生把火气憋了回去：“明天会有裁缝过来给你做几身新衣服，别到处乱跑！”

　　顾霏挑起眉头：“为了秋猎吗？路上没有什么危险，我就不去了吧？”

　　“你怎么知道没什么危险？”万俟温离诧异地看向顾霏，“说起来……你好像知道不少你不应该知道的事啊？”

　　顾霏面不改色地回说：“我只是猜测，这一路上御林军随行，不太可能出意外。”

　　“不是你等等。”万俟温离起身走到顾霏跟前，怀疑地看着她，“之前你为什么连夜去刺杀那几个大臣？还有罗远生，本王跟皇兄都没给你下过灭口的命令，你为什么直接动手？”

　　“……”顾霏差点忘了自己提前动手的这一茬了。

　　当时刚回来，还没有计划好一切，只想着先下手为强，现在强是强了，可是完全没办法解释。

　　顾霏指甲掐住自己的手心，好一会儿才开口：“因为……我爱慕王爷，愿意为王爷解百忧，王爷为了除掉他们日夜操劳，顾霏不忍心。”

　　这话说得顾霏差点自己都信了。

　　万俟温离脸皮抽了抽，轻咳一声：“咳——那个，明天裁缝过来给你做几身新衣服，秋猎你也去，省得皇嫂唠叨。”

　　见这事算过去了，万俟温离转身后，顾霏长长出了一口气，差点被吓死。

　　顾霏缓过气息，轻声问：“真的一定要去吗？”

　　“去，皇嫂想见你。”万俟温离无奈道，“真不明白，皇嫂做什么这么喜欢你。”

　　这话顾霏爱听，当即应下：“既然是表姐说的，那就一定要去了。王爷还有事吗？”

　　“……”万俟温离听着这话差点掰断手里的紫毫，“没事了，赶紧滚——啊对了，秋猎人多眼杂，你护着点儿皇嫂。”

　　顾霏点头：“应该的。”

　　秋猎大约半个月，九月十五到十月上旬，就意思意思，不一定要猎多少东西回来。

　　顾霏临出门才将脸上的人皮面具卸下来，换回自己原本的脸，竖起长发，穿上裁缝师傅新做的衣服，带上各种暗器出门。

　　万俟温离骑着马等在王府大门，一抬眼，看见顾霏大步从中门走来，紫色的衣摆被风吹动，马尾甩在脑后，英姿飒爽。

　　恍惚间，万俟温离惊觉，顾霏其实跟莘荇珑也并不是那么像。

　　莘荇珑就像温室里的玫瑰，虽带刺，但花朵弧度太过温柔；而顾霏，宛若荆棘蔷薇，花瓣都带着棱角，美艳诱人。

　　顾霏跨出大门，四下看了看，走到万俟温离马前抬头问：“王爷，十七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出门前顾霏就没见着十七，院子里的酸梅交给十九之后便匆匆出来问十七去哪了。

　　万俟温离错开顾霏的眼睛，说：“十七不去，有别的事，快上马，时辰要到了。”

　　顾霏点点头，翻身上了另一批马，跟着万俟温离去城郊的青莠山。

　　这次秋猎主要是为了给各大世家的公子一次表现的机会，还有考验一下今年刚夺魁的武状元还有探花、榜眼。

　　万俟温君只带了莘荇珑出来，其他妃子都没带。

　　搞完虚头巴脑的那一套，万俟温君带着臣子出发，就留下各家带来的妇孺在驻扎的地方。

　　临走前万俟温离又跟顾霏交代了一遍要护好莘荇珑，秋猎人多眼杂，可保不齐谁想不开找死。

　　待人一走，顾霏便被莘荇珑拉进了帐篷。

　　莘荇珑拉着顾霏坐下，紧张地问：“不是说和离了吗？皇弟他怎么又找你回来了？还让陛下将已经记录在册的和离给划了。”

　　顾霏实话实说：“王爷说舍不得我。”这张脸。

　　“啊？”莘荇珑听得莫名其妙，“这玩变脸呢？刚说完和离又舍不得？”

　　“谁知道呢，王爷的心思太难猜了。”顾霏心不在焉道，明摆着不想聊这个话题。

　　莘荇珑抬手摸摸顾霏的头，叹气：“既然皇弟也舍不得，那就好好过啊……不过，阿霏，你还想跟皇弟在一起吗？”

　　顾霏一愣，好半晌才说：“当然想了，求之不得。”

　　这下莘荇珑更是觉得奇怪了，明明几个月前顾霏还一脸死气完全不想跟万俟温离在一起的样子呢，怎么突然跟万俟温离一样，一副非你不可情深义重的模样。

　　等在驻扎地很无聊，就是喝喝茶吃吃东西，等万俟温君他们打猎回来，然后开始烤肉。

　　午间莘荇珑熬不住去午睡，顾霏就在床边守着给她打扇，没过一刻钟，外面突然嘈杂，吵醒了莘荇珑。

　　“外面怎么了？”莘荇珑从床上起来，带着困意问。

　　顾霏仔细听了听，说：“好像是陛下他们回来了，表姐，要出去看看吗？”

　　莘荇珑点头：“看看吧，若是有活物，刚好可以带回去养。”

　　说到活物，顾霏想起来明年秋猎万俟温君给莘荇珑抓了只幼豹，让莘荇珑一直养在身边，甚至带着下江南，结果在江南那为了保护莘荇珑死掉了。

　　“阿霏？”莘荇珑晃了晃突然发愣的顾霏，“阿霏，你怎么了？”

　　顾霏一个激灵从回忆里出来，赶忙说：“没事，就是想给表姐抓只宠物，你看豹子怎么样？老虎也行啊。”

　　“噗嗤——哈哈哈……”莘荇珑摸摸顾霏的头，“表姐要这么大的宠物做什么？最好还是小狗兔子一类的。”

　　“也是……”顾霏点点头，挽住莘荇珑的手臂，“那我们出去看看，应该会有兔子狐狸什么的。”

　　顾霏垂下眸子，她还是想给莘荇珑抓一只幼豹或者幼虎，这种亲手养大的猛兽，向来护主，她不可能一直跟在莘荇珑身边，养几只猛兽可以帮忙守着她。

　　出了帐篷两人才发觉外面乱得很，莘荇珑赶紧问身边的护卫：“这是怎么了？”

　　护卫行礼后回说：“回娘娘，山中遇刺，离王爷为了保护陛下受了伤，眼下正在包扎。”

　　“遇刺？”顾霏比莘荇珑还激动，当即揽着莘荇珑的肩膀让她进帐篷，“表姐，快进去，这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混进来呢，不能站外面当靶子。”

　　“啊？可是……”莘荇珑顺势进了帐篷，欲言又止。

　　顾霏将人摁在凳子上，脸色凝重地说：“没有可是，您是一国之母，一定不能出事。”

　　莘荇珑犹豫着开口：“本宫是想说——”

　　“阿霏知道。”顾霏握住莘荇珑的手，十分笃定的样子，“表姐是在担心陛下，看外面的动静，陛下肯定没事的，表姐放心。”

　　话音刚落，万俟温君便撩开帘子进来，坐到主位上：“梓童你不知道，今天可险了，要不是皇弟，那箭就扎在朕的胸口了。”

　　莘荇珑担忧地问：“陛下，你没事吧？”

　　“朕没事，就是皇弟伤得不轻……”万俟温君喝完杯里的茶，一抬头就看见顾霏蹲在莘荇珑身边，诧异地问，“老二家的，你还在这做什么？”

　　顾霏看看万俟温君又看看莘荇珑，不明所以：“我保护表姐呀。”

　　莘荇珑无奈地笑：“阿霏，你现在该去看看皇弟。”

　　“我应该去的吗？”顾霏蓦地睁大了眼。

　　莘荇珑好笑地跟万俟温君对视一眼，说：“应该的，阿霏，你去看看皇弟，照顾好他啊。”

　　顾霏迟疑着点头：“那顾霏告退。”

　　出了帐篷之后顾霏径直往万俟温离的帐篷去，周围都是宫女、太监、太医，里三层外三层，将帐篷围得严严实实。

　　“都围着做什么呢？”顾霏呵斥，“把门让出来啊，不然进出怎么办？”

　　围着的人赶紧散开，其中一个宫女凑过来说：“王妃您还是别进去了，恁多血，怕吓着您。”

　　顾霏探头看了一下，没看见什么东西，但是闻到了很重的血腥味，便问：“王爷伤得很重？伤哪了？”

　　宫女躬身说：“伤得不轻，中了一箭，好像还有其他伤口，奴婢看不懂怎么伤的，就记得浑身是血了。”

　　“行了，你们在外面守着。”顾霏绕过宫女撩开帘子进去，更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三四个太医围着万俟温离，鲜血染红了一盆又一盆的热水，太医们急得满头大汗，中间的万俟温离却是吭都不吭一下。

　　顾霏原本还以为是万俟温离晕过去了，走过去一看才发现万俟温离嘴里咬着纱布，身上好几个伤口，最严重的是穿透了肩胛骨的箭。

　　太医们在给万俟温离其他伤口止血，却避开了那支箭。

　　“几位大人……貌似不太会治伤啊。”顾霏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

　　两手是血的老太医回过头来看了顾霏一眼，苦着脸说：“王妃的意思是……”

　　顾霏指了指万俟温离的肩胛骨：“最严重这一处怎么不先处理了？”

　　“王妃有所不知，这支箭卡在了骨头里，要敲开骨头才能拿出来，我等也是怕现在处理了王爷受不住啊。”老太医说这话的时候脸都皱起来了，看起来确实为难。

　　“卡在骨头里了……”顾霏走过去在万俟温离身边蹲下，“王爷，您信得过我吗？”

　　万俟温离艰难地抬眼，冷汗模糊了双眼，这时候不知道谁给他的勇气，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顾霏抿抿唇，撸起袖子：“那您想想接下来要做什么吧，比如说……”

　　万俟温离很认真地听顾霏说话，还等她说“比如”呢，顾霏停顿的那一下直接掰断了插在万俟温离肩膀上的箭。

　　“唔——”万俟温离疼得浑身通红，含泪盯着顾霏，若是可以，简直想跳起来砍顾霏几刀。

　　“王妃您做什么！”身边几个老太医们看着顾霏的动作，被吓得都跪下了，“王妃您这样王爷会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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