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的自我修养

　　顾霏很认真地去想这个问题，最后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在那之前，我不能死。”

　　太后叹了口气，坐起身，按住顾霏打扇的手：“既然如此，就当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去把想要的、失去的……都拿回来。”

　　“……可能吗？”顾霏沉默了一会儿，迟疑着问。

　　“能，事在人为。”太后站起身走到帘子后的卧榻上，“哀家想死的时候，谁都拦不住，现在不过是……哀家心里有他，老二家的，你还年轻，可以有很多变数。”

　　顾霏低头看着手里太后方才塞来的小瓶子，打开嗅了一下，竟是砒霜。

　　皇宫防卫森严，尤其在先帝下旨不许太后轻生之后，万俟温君和莘荇珑基本三五天就要清理一次前后宫，生怕给太后拿到不该拿到的东西。

　　而太后给了顾霏一瓶足以毒死自己的砒霜。

　　“太后您……”顾霏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东西拿着简直烫手。

　　太后的声音在帘子后面悠悠传来：“那是假的，糖粉，给你玩了。”

　　“糖、糖粉？”顾霏倒出来一点添了一下，还真是甜的，而且这糖粉沾上口水后变成红色的了，跟血一样。

　　“太后，这东西拿着能做什么啊？”顾霏无措地看自己手上的糖渍，别等会儿有人冲进来说她谋杀太后。

　　太后翻了个身，说：“老二家的，你不觉得生死线上见人心吗？这砒霜可以是假的，人心也可以，有这个，你能看见多少人心啊？”

　　顾霏抹开手上的糖渍，难得弯起嘴角轻笑：“明白了，多谢太后赏赐。”

　　“行了，哀家要休息，你去找老大家的玩吧。”太后在帘子后面摆摆手，准备午睡。

　　“是。”

　　顾霏收好糖粉，准备去分莘荇珑一份，毕竟宫里什么诡计都有，这瓶糖粉说不定能帮到莘荇珑。

　　还没到莘荇珑的未央宫，顾霏便撞见了贵妃——罗娇娇。

　　这罗娇娇前世可是最后的大赢家，五年后莘荇珑难产，一尸两命，罗娇娇仗着父亲是大将军，刚好番邦侵略，皇帝为了拿到罗家的兵力，将罗娇娇抬为皇后。

　　莘荇珑死后，万俟温离心如死灰，请命去战场杀敌，顾霏自然也跟着去了。

　　这场战争直到顾霏死之前才露出要结束的苗头——罗娇娇的父亲通敌卖国，害得万俟温离蹲在边疆五年，受了无数的伤。

　　顾霏一气之下直接暗杀了罗娇娇的父亲，结果被罗家人反咬一口，不得已，万俟温离只能派顾霏去偷袭敌营将功补过。

　　后面的事情顾霏是看不到了，可眼前的事一定要解决，比如先弄死罗娇娇。

　　昨晚顾霏去暗杀的人里其实有罗娇娇的父亲，结果差点回不来，那将军府的防卫比皇宫还严密，不是做贼心虚顾霏都不信。

　　顾霏大大方方走过去行礼：“贵妃娘娘万福。”

　　罗娇娇斜斜瞥了顾霏一眼，随手将茶水泼在顾霏脚下：“哎哟，今天这茶水难喝得紧，早知道就不出来了，晦气。”

　　论品级，罗娇娇与顾霏持平，可就因为罗家的权势，可以不给贵妃行礼的只有姓万俟的、太后和皇后。

　　顾霏静静看了罗娇娇一会儿，直接起身：“娘娘，你这就太过了。”

　　“哎哟，这不是弟妹吗？来来来，嫂子分你点儿好茶吃。”罗娇娇就像刚看见顾霏一样笑意盈盈地招招手。

　　顾霏大大方方走过去：“多谢娘娘。”

　　然而刚坐下，罗娇娇一杯热茶就泼在了顾霏的脸上：“谁给你的权力这么跟本宫说话的？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死士，你看看那位离王爷护不护着你？”

　　“呵——”顾霏站起身，抢过旁边宫女手里的扇子，凑到罗娇娇身边，“娘娘，贵妃呢，就该有贵妃的样子，卖国贼的女儿，您说是吗？”

　　周围的宫女和太监想来拉顾霏，却又碍于她是王妃不敢动手，只能高声劝顾霏放手。

　　嘈杂的声音之下，顾霏的声音又轻，只有罗娇娇听得浑身冷汗，当即拍桌而起一把推开了顾霏，恶狠狠地说：“你这贱蹄子！”

　　“啊——娘娘使不得！”

　　周围个宫女和太监惊呼，动作慢了一点儿，眼睁睁看着顾霏掉进湖里。

　　“阿霏——”莘荇珑被万俟温君和万俟温离拦着，不让她靠近湖边，“罗娇娇你为什么要推阿霏下去！你居心何在啊——”

　　“不、不是……”罗娇娇没想到万俟温君他们会在，整个人都慌了，“皇上您听臣妾说啊……”

　　万俟温君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转头跟御林军说：“快下去救人，元宝，去叫太医。”

　　“哎，奴才这就去！”元宝赶紧应道。

　　元宝是大总管，有他去，太医们绝对不敢怠慢。

　　万俟温离只担心莘荇珑怒急攻心会出事，却碍于身份不能上前，完全不担心顾霏。

　　万俟温君看见了，让人扶莘荇珑去亭子里等着，打算解决了这次的事再跟万俟温离谈谈，如果万俟温离一直是这个态度，何必耽误顾霏呢？

　　罗娇娇跪在万俟温君脚边，哭得梨花带雨：“皇上……真的不是臣妾的错……是顾霏她——”

　　“弟媳怎么了？”万俟温君面无表情地问，“说呀？”

　　“她……”罗娇娇怎么都说不出口，帝王心难测，就算她现在说顾霏说的都是假的，可依旧会给万俟温君留下他们罗家会通敌卖国的印象，然后以防万一先抄了他们家。

　　这个哑巴亏，罗娇娇必须吃下，没有别的办法。

　　万俟温君想的则跟罗娇娇不一样，顾霏的身份注定了她从来不做没意义的事，平白无故的，她没道理去惹罗娇娇，自然是为了提醒某些人，这个罗娇娇……留不得。

　　“行了你下去吧，若是弟媳没事，你，就没事；弟媳有事，按宫规处置。”万俟温君抽||出被罗娇娇揪着的衣摆，拉着万俟温离走远了。

　　确定莘荇珑听不见之后，万俟温君跟万俟温离说：“弟弟诶，掉进去的好歹是你媳妇儿，你给朕有点儿反应可以吗？”

　　万俟温离讥讽地笑笑：“做戏而已，皇兄，我跟你说，以她的身手，咱俩加一起都不够她一只手打的。”

　　“……”万俟温君觉得万俟温离这榆木疙瘩没救了，“皇弟，她再强，跟你担心她有没有受伤是两回事，并不是她足够强，你就可以置身事外。”

　　“我为什么不可以？”万俟温离也觉万俟温君很莫名其妙，“皇兄，这婚事是你和皇嫂定下的，我——”

　　后面的话万俟温离也不好意思说，万俟温君替他说了：“也是你亲口应下的，其实朕与你皇嫂先问的弟媳，弟媳说在你，你愿意娶，她就嫁。”

　　万俟温君拍拍万俟温离的肩：“对了，弟媳还有一句话，朕觉得你必须知道。”

　　万俟温离应声：“什么？”

　　——如果王爷有一天后悔了，顾霏也愿意和离，继续当王爷的死士和暗卫；若王爷始终不悔，顾霏便陪王爷永生永世。

　　且说湖底的顾霏。

　　当时顾霏站在亭子外就闻到了莘荇珑身上的香粉味，于是算着时间去抢扇子，挡住罗娇娇的视线，同时刺激她。

　　再装柔弱掉进湖里，按宫规，故意谋害王妃，可是要削位份的，可惜顾霏还不能死，不然罗娇娇要一命偿命了。

　　顾霏当然算准了罗娇娇不敢跟万俟温君说实话，万俟温君虽然聪明，可帝王心术学多了，疑心病很重。

　　前世他疑心病最重的时候甚至怀疑莘荇珑跟万俟温离有染，还是顾霏提示焦头烂额的莘荇珑她每天都陪在万俟温君身边，哪里有空去见万俟温离哦。

　　是以顾霏敢断定罗娇娇宁可不说降为妃位也不肯说实话。

　　当然，做戏得做得真实一点儿，躺到湖底顾霏就撕裂了前一晚在将军府落下的伤口，再丢掉身上的暗器，还好太后给的小瓶子已经提前藏到了别的地方，不然就浪费了。

　　确定没有什么忘记的之后，顾霏放任自己溺水。

　　冰冷的湖水灌进口鼻，呛得顾霏满脸充血，本能地想往上扑腾，却因为身上的伤，没有力气挣扎上去。

　　顾霏迷迷糊糊地看着湖里微弱的光，确定护卫抓住了她的手才安心昏过去——这下死不了了。

　　“王妃救上来了——”

　　莘荇珑赶紧过去看：“快快快，准备毛巾，太医！太医快来看看！”

　　万俟温君和万俟温离听见声音，没有继续说，赶紧过去看，才看到顾霏身上的血顺着水染红了担架，红色的水落了一地。

　　等人救回来之后，万俟温离跟万俟温君去书房。

　　万俟温离怎么都想不通，便问：“皇兄，只是落水而已，顾霏怎么受这么严重的伤？”

　　“你看看这个。”万俟温君递了一份名单给他，“这些人，朕想除掉很久了，可是一直没找到由头，弟媳好身手啊。”

　　万俟温离翻看名单，果真都是他和万俟温君想尽了办法都没处理掉的那几个蠹虫，而且顾霏手段很干净，会让人以为这几个都是意外死亡，完全联想不到是被暗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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