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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他把他拖下了水,也该把他救上岸。
“六爷愿意吗?”
许韵声眼神忽明忽暗,一时进退两难。
拒绝还是接受,对他而言,都是一样地向他“低头”。
“六爷,想做事的人,不能太拘泥小事,手段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雒仁金徐徐诱之,一脸认真。
许韵声凝眸:“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
雒仁金附和的点头。
“我只有一个条件!”
许韵声脸色阴沉,冷笑道:“我就知道。”
雒仁金继续:“退出甄选之后,你要离开金陵,回你的桑园去。”
他要他走?
许韵声提高声量。“为什么?”
“为了你安全。”
雒仁金一心一意,只想快点把他从是非之中摘出来,干脆利落地。
“呵……”
许韵声忽觉好笑:“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是你!除了你,谁还会处心积虑地要害我?”
“你无法想象的人。”雒仁金若有所思的说:“我也不过是别人驯养的一只狗,我也有主人。”
义父那边,一定早知道了他的存在。
这是个隐患。
雒仁金办事从不“失误”,从不“留情”,他为了一个许家,前前后后折腾了这么久,这是他的错!
也许,义父可以给他一次情面,可他不会给许韵声半点侥幸。
程远之前屡屡进言,就是担心义父那边的人。
“万两白银,我还赔得起!可你的性命,我赔不起!”雒仁金薄唇轻启,发出一声微乎其微的叹息。
许韵声望定他,陷入沉默。
渐渐,杯中的茶都凉了。
“若是以前,我也许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现在……我和你的恩恩怨怨,已经不是银子可以解决的。”
老爷子的死,他脱不了干系。
“你想放过我了,可我不想放过你了。”
许韵声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内心的矛盾,无法用言语说得清。
雒仁金代他继续:“你想要我给许老爷子偿命,这不难,我这条命本就不值钱的。”
他忽地起身,绕过桌子,直挺挺地站在许韵声的面前,垂眸凝视:“若你想要,你可以拿去。现在就可以……”
许韵声仰脸看他,眸光闪烁。
今儿发疯的人,明明是他。
雒仁金视线缓缓移动,落在那枚碎瓷片上,幽幽道:“六爷想要的东西,我都会给你。”
许韵声暗暗心惊。随即起身,和他保持距离,心里仍是气得很。
他今儿太反常了。
雒仁金低笑:“不忍心是吧。”
许韵声瞪他,嘴唇紧抿着,就是不回应。
“我把我的命押给六爷,如何?”
许韵声眉心更蹙:“说什么疯话呢?”
他听不明白,也不想听明白。
两人对立,各怀心事。
“六爷不是说我欠你一条命吗?我还给你就是,你想什么时候要,我就什么时候给!”
“满嘴荒唐!”
许韵声再次后退,雒仁金居高临下,气势逼人。
“除了这条命,我也是一无所有。”
许韵声急急强调:“你少和我扯这些,咱们还是谈清楚银子的事。”
上万两的银子,三言两语就能轻易地一笔勾销,太儿戏了。
“银子的事,最好说。”雒仁金朝他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舒展躺平,掌心的纹路,清晰深刻。
“我雒仁金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当我对六爷是诚心诚意的。我答应你的事情,我就一定会做到。”
他不紧不慢地说出这番话,嘴角带着淡淡地一丝笑。
许韵声对上他的黑眸,忽觉诧异。
不知怎地,不知从何时起,他看他的目光,再不见凛凛杀气……
“可以。”
许韵声回避点头。
雒仁金又笑了笑:“很好。”
“那我可以离开了。”
“外头更深露重,太折腾了。今晚就这么着吧。”
离着天亮也没两个时辰了。
许韵声神态严肃:“不行。”
和他同处一室,压力太大。
“六爷别多想,我不是那种人。”雒仁金呼了一口气,适时辩白:“我不喜欢男人。”
许韵声瞪他一眼,又没话说了。
沉默,许久的沉默。
这么下去,不行……
许韵声拿起茶壶,想要给自己倒茶。
喝点茶,提提神,熬到天亮之后,立马走人。
谁知,他动,他也动。
雒仁金突然出手,轻轻按住他的手背,温凉的指腹,如砂纸一般粗糙。
许韵声警觉,忙躲开:“你……”
“茶都凉了,不如,换过再喝。”
“无所谓。”
他未免太周到了吧。
“越是疲惫的时候,越是需要暖暖的东西,入胃贴心。”
雒仁金一边说一边起身换茶,从容得很。
许韵声半信半疑,看着他的背影,停顿几秒,越发看不透他了。
从他的嘴里,也能说出这样……这样“稀松平常”的人话!
烧水,煮茶,水气腾腾。
待热茶端了上来,许韵声这一次没有拒绝。
他镇定心绪,微低着头,睫毛弯长,影影绰绰。
手握着热烫的茶杯,暖意缓缓而来,身体也随之放松下来。
趁着他眼神回避,这片刻,雒仁金终于可以好好地,看一看他的脸。
没有纷纷扰扰的是非。
没有勾心斗角的仇怨。
没有算计,没有yu望,不抱有任何目的。
只是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享受片刻安宁。
渐渐地,许韵声感受到了对面的视线,故作无意地抬眸,愣了两秒,又转向别处。
“明日一早,我会安排马车送六爷回许府,然后……六爷尽快离开金陵城。”
许韵声沉默了一下,才道:“我可以离开,但你不能再找许家的麻烦。”
“我和许家并无私怨,和你也是一样。”
他也只是听吩咐办事而已。
“官锦甄选,云秀阁可以退出,我还要和王公公打个照面的。”
许韵声心思细腻。
公家的事,都是按着规矩定的。
“这个交给我。”
雒仁金早已想好了一切,不会放他和王陆海纠缠?
“你又不是许家的人?”许韵声微微皱眉:“王公公是宫中的人,最看重面子。”
雒仁金没法和他解释,避重就轻:“应付他,我还是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用银子砸吗?
许韵声下意识地摇头:“这不妥当。”
雒仁金闻言,眨一眨眼:“怎么,六爷这是担心我?”
许韵声被他问得一怔,忙又理所当然的回答他:“不是,我只是不想许家再惹上任何麻烦。”
“哦……”雒仁金颇玩味地应了一声,似叹非叹。
他怎么会担心他呢?
许韵声表情淡淡的,继续喝茶,舌尖泛苦。
苦茶醒神,疲惫难消。
许韵声久坐难受,想要起身走走,谁知,雒仁金也一起起身,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我随意走走,用不着盯着。”
雒仁金直接:“我陪六爷走走,没别的意思。”
推开门,夜风吹拂而来,微凉,沁香。
原来,这院子里还有栽种花草。
许韵声之前无心留意,这会儿倒是能看得清清楚楚,别致又幽静。
深夜的花香,更浓郁,更细腻。
雒仁金背过双手在后,仰起头来,长长地舒缓一口气。
“过了今晚,六爷就是自由身了。”
许韵声不动声色,听他继续一字一字的说:“说起来,还真有点舍不得。”
雒仁金难忍心绪,忽而转身,一瞬不瞬地盯着许韵声的侧脸,若有所思。
待他回了山上,想见他一面都难。
不,依着他的性子,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吧。
月光下,云锦之上的金丝银线,熠熠生辉,宛如天光笼罩。
美,美得不像话。
许韵声对他的话语,置之不理,对他的目光,避而不见。
由着他去说,由着他去看。
和他独处,实在艰难。
不巧,一阵冷风袭来,惹得许韵声微微打了个寒颤。
雒仁金见状,绕到他的面前,步步靠近:“夏夜的风也受不住,你太孱弱了。”
许韵声皱着眉,后退。
他退他就进,不依不饶。
许韵声垂下眼睑:“该说都说完了,金爷还是别招惹我的好。”
雒仁金仍不止步,双眼炯炯,他也不晓得自己想做什么……要么,什么都不做,要么,什么都做。
终于,他伸出长臂,宽厚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握着那瘦削单薄的双肩,不敢用力,他的目光停留在他慌张不安的眉眼间,沉思片刻,才道:“六爷,保重!”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
许韵声低垂着头,全身紧绷,僵硬得很。
许是幻觉,他觉得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双手,有些轻颤,却扣得更紧。
许韵声眨了眨眼,正要出声,身体忽地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操控,失去平衡,整个人被裹挟到了面前人的怀中,迅而无声。
他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瘦……
他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暖……
稍稍用力,仿佛就会捏碎了的人。
雒仁金的心口闷闷地疼。
不舍,还是不甘?说不清楚了。
许韵声从未被一个男子这样抱在怀里,抗拒是本能,身体却是僵住的,像是连呼吸都跟着停止了。
雒仁金沉重地呼吸着。
是他先招惹他的,也是他先陷进去的。
明明是如此不堪一击的人,却能轻而易举地“击败”他,令他溃不成军。
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他。
多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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