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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说话间,眼前的黑纱,已经被摘了下来。
许韵声眨一眨眼,瞬间与他对视,他的眼半垂着,瞳孔深邃,深不见底。
雒仁金望住他:“在你改变主意之前,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
一日不成,那就十日。一月不成,那就十月。
他不屈服也要妥协的。
许韵声不动声色,别开眼去:“放青鲤走。”
雒仁金摇头:“你的丫头你清楚。现在,就算放她走,她也不会走的。”
“别难为她。”
“那丫头厉害着呢。”
这么说了几句话,气氛变得没那么压抑。
许韵声又道:“你把我松开。”
拼力气,他不是他的对手。
“我想跑也跑不了,不是吗?”许韵声瞪着眼睛,问。
“不是怕你跑,是怕我会心软放你走。”
雒仁金说完这话,直接在他的身旁躺下,动作迅速,震得许韵声一惊。
“你干什么?”
语气微颤,不安地。
雒仁金闭着眼睛,淡淡道:“睡觉。”
“出去!”
他的声音更颤了。
雒仁金索性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道:“我不会出去,也不会让你出去。”
许韵声的呼吸变得急促不安。
雒仁金枕着自己的手臂,倒是一片天下太平,他累了,真的累了。
恼也好,不恼也好,还是要睡觉吃饭的。
这就是人。
哪怕是天塌下来了,也要吃喝拉撒睡。
和仇人“同床共枕”,算不得是什么要命的事,大家都是男人。
许韵声皱眉,凝视着雒仁金的后背,久久无语。
对着他说话,就像是对着一块木头说话。
许韵声长吁一口气,慢慢地往床里挪动了一下,离他越远越好。
不知过了多久,疲惫,压倒了理智。
眼皮越来越沉,许韵声浅浅入眠。很快,他又被手脚束缚的酸痛弄醒,蜷着身子,侧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不能这样,就算不睡觉,也要如厕……
许韵声看向雒仁金,迟疑着开口:“松开我。”
对面的人,纹丝不动,好像真的睡着了。
“雒仁金!”
许韵声忽地高声,蜷缩身体,憋着劲儿,用肩膀狠狠地朝他的后背撞了过去。
雒仁金终于有了反应。
他低叹一声,转头却不看他,嗓音低哑:“再怎么折腾都没用的。”
“我要如厕。”
许韵声直截了当。
雒仁金闻言,慢吞吞地坐起来,走去外间,不知从哪里寻了个花里胡哨的夜壶,又折了回来。
许韵声眉头紧锁,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越发急红了脸。
他可用不上这种东西。
“给我松绑,离我远点。”
雒仁金见他一脸窘困,淡淡道:“都是男人,没什么。”
“你!滚出去!”
许韵声气恼至极。
雒仁金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长得像个女人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做派都这么娘儿们唧唧的。还说什么都不在乎,到头来,你还是只能做个规规矩矩的讲究人!你斗不过我的,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你不行。”
这点小小的委屈都忍不了,更不用说别的。
许韵声咬唇不语,自然不会告诉他真相。
雒仁金不再为难他,直接给他松开了手脚,好心叮嘱:“六爷的衣食住行,我都会亲历亲为,保证周到。”
许韵声揉着酸痛的手腕,下意识地后退。
雒仁金似笑非笑:“果然,你还是怕我的。”
待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许韵声双手紧攥成拳,环顾四周,想不出可以脱身的办法。
他的确斗不过他。
就算嘴上不想认输,心里还是明明白白的。
熬过这一晚不难,难的是他会“露馅”。
雒仁金侯在门外,睡意全无。
方才,他根本就没睡着,一直默默感受着许韵声的不安。
他的动作很轻,和他的呼吸一样,微乎其微,时而抑不住低叹一声,遂又克制,不想被他发现。
他把他的心思摸了个透,也暴露了自己。
以后呢?他不能关着他一辈子。
义父谋划的大事,不过才刚刚开始……
须臾,程远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少东家,许六爷要不要送回去?”
雒仁金横他一眼:“你多什么事?”
程远低头:“属下是担心少东家。”
少东家想要护他周全,倒是不难,可也要许六爷领情才行。
“你担心什么?”
“这……属下不好说。”
雒仁金低低一笑:“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从不说不该说的话。”
如今,他这点心思,是瞒不住任何人的。
“少东家对许家六爷这般在意,不如想个长久之计。”
是人,都有七情六yu。
喜欢一个人,并不稀奇。
雒仁金闻言,沉吟片刻:“长久?我连我自己的日子都不知道有多长,给不了他什么长久。”
“那少东家的意思是……”
“我能护他一日周全,便是一日。”
“那许六爷要一直留在这里吗?其实,这里也不是最安全的地方。”
雒仁金心里有数:“我没想把他藏起来,那样更麻烦。”
“金屋藏娇”,不是他的风格。
而且,他也不能做得太明显,以免被王陆海抓到把柄,再起事端。
狗咬狗,总是没完没了的。
“暂且让他先住几日,磨一磨他那急躁尖刻的脾气。”
程远了然:“既如此,属下就放心了。”
雒仁金幽幽看他:“现在连你也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程远识趣地闭上了嘴。
“那小丫头如何了?”
“太厉害了,只能先关着了。”
“主仆二人都是一样的脾气。”雒仁金转身看向屋内,清晰可见,许韵声来回走动的影子。
程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即道:“属下告退。”
房门推开的那一刻。
许韵声微微一惊,又瞬间镇定。
他站在桌边,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扶着桌面,姿势有点不自然。
“和我动手,伤的是你自己。”
雒仁金大剌剌地来到桌边坐下,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漫漫长夜,六爷既然无心睡眠,不如说几句。”
许韵声犹犹豫豫,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茶里没毒。”
雒仁金先喝了一口。
许韵声动也不动,那只手仍然背在身后,掌心里攥着一枚碎片。
他刚刚裹着被子敲碎了一只花瓶,闷声不响地,挑了一块半大的碎片,偷偷地藏在手里。
攻击还是自保,他也不知道了。
只有这样,才不会心慌。
雒仁金垂眸喝了半杯茶,看了看许韵声,又看了看四周。
“桌上的茶杯没少,不过,我知道这屋里的东西,一定是少了一样。瓷器摆件这么多,你想找一样东西自卫很容易……”
他虽看不见,却都想得到。
掌心沁出一层潮湿的汗。
许韵声蹙眉细想,慢慢伸出背后的手,将那枚碎片扔在桌上。
和他硬来,的确犯蠢。
雒仁金见状,勾唇一笑:“这就对了。六爷是聪明人。”
许韵声故意不去看他,别开脸道:“这么下去,你我都耽误工夫。”
“无妨,为了六爷,再多的工夫我都耽误得了。”
语气轻佻,说的却是真心话。
许韵声轻哼。
雒仁金一会儿看看手里的茶碗,一会儿看看许韵声的脸,淡淡道:“云秀阁想要在金陵城立足不难,可你不知道,你们已经挡了别人的财路。官锦甄选,就是宫中那些贵主们外戚的财路。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横冲直撞地,最后自然什么也得不到。这里头的事情太复杂,我能和你说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那些事,我是不懂的。我只知道,我们云秀阁是正经商户,卖货挣钱,堂堂正正,平白无故地被你们算计了一遭。你现在对我假仁假义,到底有什么好处?就算我肯退出来,许家的麻烦就能了了,泰和钱庄的银子就能不要了?”
“银子,我不要了。”
雒仁金微微高抬起下巴,眼神认真。
许韵声怔了怔。
“你说什么?”
“你们许家欠我的银子,我不要了。”
那点银子,与他而言,本就不值一提。
“……”
许韵声一时无语,心头像是被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
这么说,他真的要买他不成?
“圈套是我设下来的,那就由我收回去。六爷,现在该明白了吧,我对你的仁慈,都是真金白银,不掺假的。”
“仁慈?”
雒仁金点头:“我放你一条生路,也放过许家,如何?六爷觉得我可有诚意?”
没了那笔债,他就是“自由身”了。
许韵声忿忿不平地紧闭着双唇。
“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说的话,一句都不可信。
雒仁金又道:“我可以当着你的面,把所有的借据销毁,再不济,白纸黑字,我再写一个钱银两清的公证,让你彻底安心。”
“我可是诚意十足啊。就看六爷你给不给我这个面子了。”
雒仁金说完,一瞬不瞬地盯着许韵声的脸,拿起茶壶给自己续了一杯,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上万两的银子,你太大方了。”
“我只对你大方。”
许韵声侧首轻笑:“别说笑了!你只是想拿银子收买我而已。”
雒仁金啜饮一口茶:“随你怎么想。”
只要他不再意气用事,妄想胡来。
再多的银子,他都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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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断更这么久,在这里跟大家说声抱歉,我会认认真真把这本书写完~~尽量不请假,不断更~~感谢在2019-12-01 13:06:34~2019-12-02 19:13: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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