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不务正业

　　茅诗灵手一抖，桌子上的茶杯被打翻。
　　茅文宣知道她恐怕是看到了什么，脸色变得不怎么好看起来。

　　茶水从桌子上打翻，落到茅诗灵裙角。
　　茅诗灵猛地站起身，脸色苍白朝贾余青说了声：“抱歉。”
　　说罢，就朝船尾走过去。

　　“怎么回事？”
　　“又是她？怎么她到哪哪就没有安稳的时候。”
　　“就是，她这样的人嫁到皇宫里，说不准半年不到就会被休回来。”
　　“没错，这种人……”

　　茅诗灵站在船头，身体微微颤抖。
　　可是，出来了又有什么用？

　　这些东西聚集在茅诗灵十米远的水底，表情不一的看着茅诗灵。
　　或垂涎……或懵懂……

　　身后又响起那种很缓慢的脚步声，还有很清晰的水底落地声音。
　　这是鬼怪惯有的手段，把自己身边的某一种细节放大，击溃对方的精神。

　　茅文宣跟了出来，“姐！你没事吧！”
　　茅诗灵不敢回头，也不敢朝湖底看：“嗯，我没事。”

　　又过了一会儿，画舫周围的荷花荷叶变得多了起来。
　　有了遮挡物与花香，茅诗灵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点……不过，上了船的那个似乎在拿指甲试探她身边的气场。
　　这气场是茅诗灵与生俱来的，能够挡住十米的鬼怪。茅诗灵总是自嘲，说这是上天给她的弥补。
　　只是这弥补……有的时候起的作用并不是很多就是了。

　　茅诗灵嘴唇发白，双手环胸，额头冒出冷汗。
　　她真的……不想看见这些东西……

　　似乎是听到了茅诗灵的心声，茅诗灵发现自己面前湖底的鬼怪开始疯狂的逃窜起来。
　　紧接着，她身后那只看起来非常厉害的，也朝旁边的湖水纵身一跃，朝远处逃去。

　　面前突然变得澄澈起来，茅诗灵紧紧抓着衣角，死死盯着面前不远处的画舫。

　　逐渐接近的画舫比茅诗灵所在的这个还要大一点，站了一百多号凶神恶煞的士兵。
　　两个画舫接近，一个茅诗灵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钱康笑眯眯道：“公子听闻小姐今日出游，就遣奴才过来传话，船上有冰镇好的小食，不知小姐可愿意移步？”
　　茅诗灵身上的温度逐渐回暖，“你家公子在里面？”
　　“是，”钱康微微躬身，“我家主子等候多时了。”

　　茅文宣拦住茅诗灵，轻声问道：“没事了吗？”
　　茅诗灵点点头，“周围的脏东西许是被这些士兵的煞气赶走了。”
　　听到这话，茅文宣才终于松了口气。

　　对面画舫的帘子被掀开，一个清隽公子款款走出，朝对面的女子伸出手：“诗灵。”
　　茅诗灵搭上去，“公子倒是等不及了。”
　　容允笑道：“在里面听见诗灵的声音，却见不到诗灵的人，让在下好生着急。”

　　茅诗灵去了对面，茅文宣和小霜连忙跟上。
　　小霜的脚刚一落到画舫，袖子里就调出来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还没有走进画舫的两人回头。

　　钱康迅速捡起地上的话本，递到容允面前。
　　容允随意翻了翻，“这是……”
　　茅诗灵抿唇。

　　小霜连忙屈膝行礼：“这是奴婢闲暇时打发时间看的玩物。”
　　容允的时间从书上移开，看向茅诗灵，“诗灵，这婢女说的话可是真？”

　　茅诗灵哪里不知道容允的意思，一个堂堂一国之主，怎么会被婢女的小谎言骗到呢？
　　“是我的，”茅诗灵伸手夺过话本，“怎么，容公子见不得大家闺秀除了琴棋书画还有别的兴趣吗？”
　　容允嘴角调侃的笑容一僵，牵着茅诗灵朝里走去。

　　茅文宣和小霜想要跟上去，却被钱康挡住了。
　　钱康年纪不大，却笑得像只成了精的狐狸：“两位回去吧，这里有奴才就够了。”
　　“不行，”茅文宣要往里面闯，“快让我进去！”
　　“没错，”小霜也朝前走，“小姐在哪里，小霜就在哪里！”

　　可惜，钱康面前的这些士兵可不是当摆设的。
　　茅文宣打不过这些人，更别提武力值不如茅文宣的小霜了。
　　茅文宣瞪着钱康：“不让小爷进去，小爷就等在这船前不走了！”
　　说着，还朝里面喊道：“姐！我就在外面！有什么就叫我一声！”

　　本来画舫里气氛还圈融洽，茅文宣这话一出，茅诗灵立马察觉自己的脸又热了几分。
　　容允坐在茅诗灵对面，还在翻话本，看了几页才撂下来。

　　茅诗灵故作淡然，“看出什么来了吗？”
　　容允点评道：“胡言乱语之作。”

　　茅诗灵喝了口清茶，道：“那容公子觉得，这本真正的宫中生活是什么样的？”
　　容允看了茅诗灵半晌，认真道：“我当初说过，我只会娶你一人。”
　　茅诗灵没想到自己的心事这么容易被看穿，“陛下，您是九五之尊。”
　　“正因为我是皇帝，”容允微微蹙眉，“我说过的话才是最值得相信的，不是吗？”
　　茅诗灵沉默半晌，才轻轻点头，“是。”

　　茅诗灵笑了笑，转移话题：“你怎么在这里？”
　　容允笑道：“我打听了自己未婚妻的行踪，来找佳人幽会。”

　　里面的人聊得欢畅，外面的人也没有闲着。
　　人数也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茅文宣终于看不下去了，“今天画舫不是你做主吗？你怎么也跟过来了？”
　　坐在茅文宣身边的贾余青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我、我……”
　　“你什么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别摆出这样哭哭啼啼的表情！”
　　贾余青一听，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不是大哭，就只是撇着嘴，在那默默流泪，泪水把手帕都浸湿了，少女还是在哭。
　　茅文宣：“……”

　　茅文宣也不知是真的不解风情还是故意如此，站起身，朝这个船头距离贾余青最远的地方坐了过去。

　　贾余青眼中含泪，也不敢跟过去。
　　小霜在相府无法无天习惯了，坐在贾余青身边小声问道：“贾小姐，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少爷啊？”
　　贾余青连忙摆手，“我我我、我不是……”
　　“哦，”小霜笑了笑，“原来真的是喜欢我家少爷啊。”

　　贾余青一愣，羞得把脸埋在膝盖上。
　　小霜忍不住问道：“你喜欢少爷什么呀？”
　　“茅公子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那么爽朗，那么帅气，那么……无拘无束。
　　不像她，从小就被困在三尺书间，什么自由都没有。

　　茅文宣一拍脑袋，又坐到贾余青身边。
　　压低了声音道：“你知不知道京城里的传言？”
　　贾余青突然离茅文宣这么近，又开始有些结巴：“什、什么传、传言？”
　　茅文宣声音压得更低：“就是……我姐她能看见鬼的传言。”
　　贾余青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提这个，小声道：“略有耳闻。”

　　“略有耳闻啊，”茅文宣叹了口气，“那我和你说一件事，你答应我不要说出去。”
　　贾余青使劲点点头。
　　“我要说的就是——”茅文宣声音阴森森的，“刚刚你的那个穿上，有一个舌头拖了十几米长，全身上下都是毛发，血盆大口的水猴子……刚刚他就趴在当时你的面前……”
　　贾余青脸色白了又青，身体止不住颤抖，抖着嘴唇道：“是、是诗灵看见的吗？”
　　“是啊，那东西嘴里还在喊着什么要索命之类的话……”

　　贾余青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茅文宣眼底闪过得逞，这些京城贵女就算是喜欢自己，却没办法真正接受自己姐姐的话，那也别想入了他茅文宣的眼。
　　“呜呜呜……”贾余青哭得伤心，半点形象也无，“我光是听到都害怕得走不动路了，诗灵姐姐她还、还眼睁睁看到了……呜呜呜……好可怜啊，诗灵姐姐呜呜呜……”
　　茅文宣嘴唇动了动，丢下一句：“谁要你可怜了。”
　　转身又回到船上距离贾余青最远的地方。

　　钱康看着面前的这一幕，表情变得柔软起来。
　　心里也泛甜，年纪轻轻的就是好啊。
　　这贾大人家里，倒是没有生出和他一样的迂腐之人出来。

　　正午最热的时候终于过去了，这不大的湖泊也被一行人游了个遍。
　　下了画舫，贾余青被一直守在这边的贾府人领走了。

　　茅家众人和容允一起坐着马车，也朝城门口走过去。
　　容允出行的消息也许能够瞒得住百姓，却瞒不住那些把皇帝身后的士兵都看在眼里的朝廷官员。

　　两辆马车经过一个小酒楼的时候，坐在二楼的三个人纷纷朝楼下投来了目光。
　　其中一个正是祖朋。

　　坐在祖朋对面的一个男子嘴角挂着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这皇帝倒是被茅家的姑娘迷得团团转。”
　　祖朋冷眼看着窗下的马车，“怎么，听你的语气，似乎对茅家姑娘有意思。”
　　男子把玩着手里的古董核桃，笑道：“你说，若是我把未来的皇后追到手，岂不是让人觉得十分爽快？！”

　　祖朋周身的气息冷了下来，“你不要坏我的事。”
　　“这怎么能算坏你的事呢？”男子笑得不正经，“我这是想要帮你啊，让皇帝颜面扫地，对你也有好处……再说了，茅诗灵被封皇后的事情，还没有公示天下，我现在去追求也无伤大雅。”

　　祖朋不再多言，只是道：“随你。”
　　男子这才笑着又看了会儿茅诗灵马车离开的方向，下了楼去找乐子去了。

　　他身后，祖朋道：“他不是干大事的料，若是他做出什么妨碍我们的事……”
　　后面的话祖朋没有说出来，不过不言而喻。
　　坐在祖朋左手边的紫衣男子掀起眼皮，声音阴柔微微嘶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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