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都爱我这个炮灰

　　俩老神仙理着红线，月老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定定地看着书翁。

　　“我想起来了，前日王母娘娘说起要办蟠桃宴，派我去桃源请你出山。我这一壶桃花醉喝得，竟是忘了！还好你来了！走走走，咱们赶紧理完，就去赴宴，天上这些仙家，许久不见你都甚是想念呢。”

　　“他们哪是想念，他们是哄着我，怕我给他们编故事呢。想那天蓬元帅，当初因一桩风流事被贬凡间历劫，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被我稍加渲染，编成故事，竟让他成了六界无人不知的笑话。”说起这桩旧事，书翁仿佛有些得意，白色的眉毛都飞扬了起来，他拈了拈自己雪白的长胡子，便与月老二人携手往九霄云殿去了。

　　却说那桃花源中，苏墨知道师父书翁向来潇洒恣意，此番虽然离开，但过不久气消了就会回来，便与姒音立誓成婚，过起了甜蜜安静的小日子。白日里，两个人去各处寻书翁遗落的字句，收集桃花瓣为他酿酒，或是桃花村中有人生病了，苏墨便会登门为其治疗，有人修仙魔障了，他便前去指点迷津，他本是陪在书翁身边多年化成人形的一方砚台，见多了书翁笔下的故事，因此博学多才，什么都懂一点。

　　不过，不管去哪儿，他都带着姒音。若是姒音有事，他便紧紧地黏着她，她去哪儿他便跟到哪儿。

　　酿制桃花醉，需得取小溪尽头，与天界交界处最澄澈的泉水。

　　那里山高坡陡，一帘瀑布凭空从山尖上流出，翻卷着细碎的水花奔流而下，因被天界的绮丽云霞染过，瀑布上方折射出一道美丽的彩虹，实在是有如人间仙境一般，姒音第一次见的时候忍不住啧啧惊叹。此后她日日都不惜攀岩而上，前去那瀑布顶端取水，知道苏墨就在暗处偷窥自己，嘴角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她假装脚下不稳，“啊”地一声尖叫，一失足便从瀑布上坠落下去。

　　而藏在暗处的苏墨，则动用法术，宛若一只仙鹤，翩翩然飞了出来，稳稳接住她，落回了地面。

　　见她捂着嘴偷笑，他宠溺地揉了揉她柔顺的发丝，笑道：“好啊你，就知道顽皮。”

　　“进了这桃源，便只有你一个人能由着我这么顽皮了，怎么？不许啊？”她故意撒娇，把脑袋靠在他怀里蹭了蹭，贪婪地闻着他身上独有的书卷香味，那是一种长久浸透了墨香、桃花香的味道，让她闻着就会莫名地安心。

　　成婚后的日子过得很愉快，姒音的病不出一月就养好了，不过近些日子，苏墨却发现，她有时候会一个人坐在桃花树下，静静地把玩着手腕上的蓝色镯子，仿佛有什么心事。

　　“在想什么呢？”他悄悄走过去，递给她一杯安神的花茶。

　　“我在想，锦书姐姐帮我逃婚，肯定会被我连累吧。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否还和以前一样，没事便在窗前执笔画她最爱的兰花呢？苏苏，我好想出去看看她，可以吗？”

　　“当然可以，但是你须得知道，对凡人使用法术是大忌。出了这桃源我便如同凡人，危急时刻恐无力护你周全了。”

　　“我不要你出去。”姒音很坚决，“你师父对我已有怨言，若我的前尘往事还劳烦你，你师父会不高兴的。你呀，就在这桃源等我回来，待我处理完这件事，了断尘缘，便回到这桃花源，我们一起等你师父回来。”见苏墨还在纠结，她许诺道：“我保证，我出去不超过一个月，在这桃源，也就一两天的时间，好不好？”

　　“好。不过你可得记住了，要回到这里，需得沿着凡间那条叫花染溪的河流，溯流而上，到小船不能行的地方，有一片桃林。穿过那桃林，便能看到村口那条极狭窄的峡谷了。桃林的路很复杂，我来教你。”他说着，轻轻地捂住了姒音的眼睛，施展法术，她的脑海里便浮现出一份桃林的地图，宛若一个迷宫，一旦走错便会迷失。

　　这桃林便是一所天然的屏障，完美地掩盖住了桃花村入口的峡谷，难怪千百年来那么多人寻觅桃源，却无功而返。

　　桃源一个月，凡间已是过了一年，姒音惊觉，外间的光景已是大不一样。街上动不动便有骑兵跑过，闹得鸡犬不宁，不少店铺已经关门，或是被砸得稀巴烂。她回到熟悉的江府，只见此处已是人去楼空，唯独留下一个孤独的守门人守着这个空荡荡的宅子。她上前询问，守门人的语气很是不客气，一见她，就吼道：“你这忘恩负义的妖女，还敢回来！”

　　妖女？姒音心下疑惑不已，追问道：“你知道将军和夫人去哪里了吗？”

　　“滚滚滚！”守门人以前对她都是礼让有加的，可这才一年，他怎么就变得这般凶神恶煞了？

　　她惶惑地离开，走在风声鹤唳的街道上，肚子里也饿得咕咕叫。锦书姐姐，你到底去哪里了？她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周围的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她，指指点点的，她猛然转头，他们便停止了议论，可只要她一继续走，他们就又在她背后开始叽叽喳喳，弄得她莫名其妙的。走到街角的转角处，她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公告栏上，明明白白张贴着通缉告示，言江府有婢女姒音，受恩于将军一家，却恩将仇报杀掉江宸将军最心爱的夫人江夏氏，连夜逃走。若谁能提供线索将之捉拿归案，赏银一千两。

　　锦书姐姐，死了？

　　这个念头萦绕在姒音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呆呆地瘫坐在公告栏前，只听到漫天都是对她的唾骂，有人将生鸡蛋丢到她的身上，破碎的蛋壳蛋液染满她的衣裳，人们都在骂她：“妖女！”“杀人犯！”“想不到这么漂亮的一个美人儿，竟然是个蛇蝎毒妇！”还有人议论道：“听说江宸大将军，夫人被杀之后郁郁寡欢，才会战事失误，成了楚王的俘虏，连累我们茶城过得民不聊生。”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千夫所指，她努力争辩着，却是如此地苍白无力。

　　不出片刻，便有官兵围了上来，将她抓去官府，她尚且沉浸在得知锦书姐姐死讯的悲伤之中，没有做任何抵抗，就被投进了死囚牢。

　　坐在晦暗潮湿的牢房之中，她又一次看到了江宸。他并没有传言中说得那样郁郁寡欢，相反，他显得意气风发，穿着一身战甲，手持长刀，依旧是从前那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只不过效忠的对象，变成了如今天下人最看好的楚王。这个乱世，强者为尊，良禽择木而栖，他不惜叛国，出卖茶城，投靠了强大的楚王，手持兵权，睥睨天下。

　　当日姒音仓促逃跑，江宸眼见她投江自尽，怒不可遏，回家便把这一通怒气撒到了夏锦书身上。那是他明媒正娶、尊贵的正夫人，却被他虐待致死，事后为了摆脱责任，他对夏家人谎称，是那个贱婢姒音，恩将仇报，杀害了他挚爱的夫人，并且联系官府发出了赏银一千两的悬赏通告。人人都在感喟，江宸大将军一定很爱他的结发妻子，不然不会用这么高的赏金追查凶手。

　　他知道，姒音不会水，大冬天跳进那汹涌冰冷的江水中，肯定没命了。

　　一千两银子，数额巨大让人垂涎，但事实上却没有人能拿到这笔钱。

　　“想不到你竟然能活着回来，白瞎了我一千两银子。”江宸说起，似乎很愤怒，他定定地看着姒音，问道：“你既然活着跑掉了，为什么还要回到茶城？你回来干嘛？”

　　“锦书姐姐真的死了吗？到底是谁杀了她。”

　　“她帮你逃婚，就是在挑战我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我让下人用针扎她，算是惩罚，没想到她却一命呜呼了。”他说得云淡风轻，一点都没有身为一个刽子手的愧疚，贱兮兮的表情看得姒音牙痒痒。可是，自己又能拿他怎么办呢？他是骁勇善战名扬天下的大将军，追随楚王南征北战，而自己只是个为所有人不齿的杀人犯，他要捏死自己，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杀了我吧。”姒音闭上眼，绝望地说道，想到锦书姐姐送自己离开时候的模样，忍不住热泪盈眶。

　　都怪，我们只是卑贱的女子，命如草芥。

　　“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江宸哈哈大笑，吩咐下去，便有狱卒带上来各种刑具，江宸满意地笑了，恶狠狠地说道：“你就在这地狱里，给我受无尽的折磨吧，我最恨不乖顺的女人了。我会让你活在屈辱中，一点一滴磨掉你的傲气，直到你开口道歉。”

　　“你做梦！”姒音开口，“呸”地一声在江宸脸上吐了口水。他却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然后把手指放到嘴里舔了舔，邪魅地一笑，叹道：“还真是个蛇蝎美人啊，不过等我下次来的时候，你就会变成我的一条狗。”

　　一连几日，狱卒们都用鞭子抽打她，打得她全身火辣辣地痛，昏死过去，他们便会拎来冷水，把她泼醒，继续鞭打。入夜之后，她很困很困，很想睡过去，可是身上的伤痛却让她无法入眠，三天过去，整个人都憔悴无比，惨不忍睹。江宸甚至还派来了家里的绣娘，让绣娘在她的皮肤上刺绣，若是不从，就杀了绣娘全家。

　　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出狱的这天，她被江府仆人快马加鞭送到了楚都，在那里，江宸有了新的府邸。坐在马车上，她心下暗暗起誓。

　　江宸，我选择活下来，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因为我要为锦书姐姐复仇，我要亲手把你这个暴虐的伪君子，送下黄泉，到时候，你若是后悔，也只能去黄泉路上跟她道歉了。我和她都是命如草芥的女子，可那不代表，我们都可以任你欺凌。

　　姒音到的时候，只见江府上下张灯结彩，歌舞升平，她略微留了个心眼，从仆人那里打听到，今日是楚王楚韵的生辰，江府上下这般热闹，都是为了招待楚王，为他贺寿。

　　她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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