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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月色皎洁,姒音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柄剑锋利无比,直直地指着她的脖子,让她有些无语。
一定是自己手腕上的这桃花印犯冲,老是给自己带来厄运。
她开始唠唠叨叨:“大哥,你一个亡国太子,就该好好逃命对不对?你说你,大老远跑到上京来,冒着危险,杀我一个小小的歌伎,图什么呢?再不然,你应该劫持我,去明玉坊找芸娘敲诈一笔盘缠,这才是你一个亡国太子该做的嘛,直接杀了我,多亏啊!”
楚韵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动摇了。
还好还好,姒音心里惴惴不安,宛若揣着一只兔崽子,她努力平复下来,继续说道:“还有,就算我听你的话,跟你离开上京,我可是有条件的。我每隔三日就要吃一份漱玉斋的糕点,每天都要用牛乳洗手,我弹的琵琶也是上京一位名匠制成的。你可以带我走,但是得满足我这些要求,不在上京,你办得到吗?”
“这……”
他欲言又止,只见城墙上忽然闪过一道黑影,苏墨飞身上前,一个漂亮的挑剑,便制伏了楚韵,由唐烬用剑挟制住。姒音惊魂未定,只感觉默哥哥揽住了自己的肩:“阿音,有没有受伤?”
“没有。”她扮了个鬼脸:“这大傻子被我几句话绕懵了,还没来得及杀我呢。”
“那就好。”他如释重负,将她护在身后,一如小时候那次在雪原上遇刺。
这个小动作,让姒音所有的疑虑都烟消云散,他没有来找自己,一定是因为太忙了。经年的思念化作一个温柔的拥抱,第一次,她主动搂住他的腰,依偎在他胸前,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默哥哥回来了,别怕。”
“萧默?”楚韵纳罕,旋即摇了摇头:“不,你不是萧默。”他神色大骇,瞪大了眼睛看着相依偎的两人,随即仰天大笑,叹道:“果然,都是命啊,你竟然用了夺舍邪术。”
苏墨一脸冷漠,不置可否,语气冰冷到了极点:“是书翁派你来的,对吗?”
“是又如何?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天道轮回吧,天煞孤星出世,必定祸乱朝纲,引天下大乱。若不能带她离开上京,那我便只能杀了她,替天行道!没有我,也会有别人来动手的。”
“她是我的人,谁都不能伤害她。”苏墨的眼神十分凛厉。
“那你最好守好她,下一次,她可未必就这么走运了。”
楚韵闭上眼,猛然往唐烬的剑上撞去,所幸唐烬反应迅速,拦下了他。
削铁如泥的剑刃在月光下寒光凛凛,没有接触到他的肌肤,剑气却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条浅浅的伤痕,鲜血瞬间沁了出来。
苏墨紧皱眉头,认真答道:“我会寸步不离守着她的,你告诉书翁那老头,让他死心吧!”
他是魔尊,六界至尊的存在,他可不信楚韵说的什么天道。
若天道要让一个弱女子无辜被杀,那还算什么天道?
“阿音,以后就去萧王府住好不好?哥哥教你读书。”他转身安抚姒音,眉眼里瞬间变得温柔。
姒音听不懂这俩人一来一回说什么,茫然地点点头。至少她现在可以确定的一点是,默哥哥那时候帮自己挡剑,险些丧命,他是不会伤害自己的。于是,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苏墨警告楚韵道:“敢在我手里抢人,先摸摸你有几魂几魄。”
“不让我死,那你就放我自由吧。”楚韵用手帕捂住脖子上的剑气伤痕,正要走,苏墨招招手,唐烬就拦住了他。
“你是旧朝太子,身份特殊,我要你留下来。”
叫楚韵的男子神色一凛,突然凑过来,冷笑:“留下来?你就不怕我趁你不注意,杀了她吗?”
“你可以试试。”苏墨微微一笑,语气里充斥着一种睥睨万物的自信,和他一比,楚韵的气场顿时弱了。
姒音躲在苏墨身后,回想起刚刚的细节,有些不解。
若是楚韵真的对她有杀心,刚刚就会一剑了结她,为何要拖到默哥哥来救?这不是一个杀手该有的素质。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根本就没想杀她。
那他那样拿剑指着自己,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而且方才默哥哥没来的时候,明明被剑指着的人是她,他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好像要被杀的人是他自己似的,他到底背负了什么啊?
想到这一点,她对他的第一印象,倒也没那么坏了。
“阿音,你不是说,你很喜欢圆圆的月亮吗?以后就住这楼吧,赏月极佳。”回到萧王府,她被默哥哥第一时间带到了赋月楼。
姒音抬头一看,愣了一下。
萧王府的后院,一座琼楼玉宇拔地而起,显然是新建的,目测有半个明玉坊大。
“哇!”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忍不住星星眼。
他摸摸她的脑袋,笑道:“这楼,建了四年呢,一开始就是为你准备的。”
原来,离开的日子里,他从来就没有忘记自己,姒音很是欣慰。
“好久没见面,有没有想念神仙哥哥?”他戏谑道。
“当然没有。”她口是心非,质问道:“你为什么迟迟不回上京?”
“哟,这是生气了?我当然要在南楚,等到你对我念念不忘,朝思暮想,才能回来呀。”他剑眉如墨,一张俊美的脸在月光下棱角分明,他用桃花眼含情脉脉地盯着她,那种威势,让她忍不住别过脸去。他强行扭过她的脸,逼迫她看向自己,缓缓说道:“阿音,说出你一直想对我说的话吧,别欺骗我。你,真的对我没有思念,一丝丝都没有?”
她挑了挑眉,笑道:“白哥哥他对你的思念比较多。”
苏墨苦笑。
他牵着她的手往上走,楼梯间挂满了鲤鱼灯,把一整条甬道照得亮堂堂的。
“小心脚下。”他温柔地帮她提着裙摆。
两个人登上三楼,在这里,可以看到整个上京在夜色下灯火辉煌,衬托着一轮明亮的圆月。
“喜欢吗?”
“喜欢。”她甜甜一笑。
他让婢女送上各式漱玉斋的糕点,笑道:“此次回京,我还买下了漱玉斋,日后你若有想要吃的糕点,随时可以让人送上。今后,你便在神仙哥哥这里读书学琵琶,只要有我陪着,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做什么,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好吗?”
姒音心里很是雀跃,终于!不用在明玉坊忍受严苛的规矩了!
“神仙哥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她天真问道。
“因为你是哥哥的救命恩人啊,你要是留在明玉坊,以后只是个歌伎,还得取悦那些客人。哥哥很懂知恩图报的道理的,正好你没有家人,就当哥哥的家人,多好。”
姒音很轻易地就信了这话。
苏墨心里想的却是,补偿。一千年了,他好不容易找到她,不求破镜重圆,只求能还她一世安稳。
两个人谈花饮月,说起苏墨在南楚的种田心得,说起白玉轩装病,说起锦书姐姐和那位“慕锦公子”,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深夜。姒音分明酒力不济,却非要敬酒,庆祝神仙哥哥从南楚归来,不出三杯,就醉倒在了桌前。
苏墨笑笑,把她抱回屋内,亲自为她盖上被褥,小心翼翼地关门出去。
第二日姒音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她探头往窗外看了看。萧王府的设计十分别致,前院轩辕峥嵘,后院则含蓄收敛,书房外芭蕉冉冉,一渠活泉水悠然穿过庭院,夹岸桃花如霞。
她自己穿好衣裳,只见枕畔放着一张小纸条:阿音,我去上朝,芸娘那边我已派人去说明,无须担心。
小纸条边,还放着满满的一碗糖炒栗子,四年了,他还记得自己爱吃这个呢?
她会心一笑。
整理好衣装,推开门,只见如兰蹲在屋外,见她出来,磕磕绊绊说道:“姑娘,芸,芸娘……”
“让你搬来照顾我?”
如兰点了点头。
这么说,芸娘是答应了!姒音大喜,芸娘这是被默哥哥管得服服帖帖的啊。
正开心着呢,一溜儿婢女毕恭毕敬进了屋子,伺候她梳妆洗漱。她们为她挑了一件浅粉色的绣花罗衫,配上珍珠白湖绉裙,用绸带系住她的盈盈细腰,又在她脸上淡抹胭脂,使得她的两腮宛若琼花,白里透红。
姒音颇有些不适应,连连说道:“没事,我自己来。”
“不行,王爷会怪我们伺候不力的。”
这也太隆重了吧,以前在明玉坊可没这么多人伺候她。
早餐的丰盛程度,更是超过了她的想象,满满一桌,全是她爱吃的菜。她无从下口,捏了捏自己的脸,哇,不是梦!做神仙哥哥的救命恩人,待遇这么好啊!她想起锦书姐姐的教导,自觉收敛了吃相。
用过早膳,叶伯便来了,带她逛了萧王府上下。
走到后院最僻静隐秘的角落,姒音瞥见院墙那边似乎有冉冉翠竹,曲径通幽,正欲走过去看看,却被叶伯拦住了:“姑娘,那是青竹院,没有王爷允许连我也不能进的,是王府禁地。”
唔,她似懂非懂,自觉地后退一步。
不过是一个院落,就和这王府的赋月楼兰亭院菡萏院一样,有什么特别的吗?这么神秘?
“叶伯,我想去见见萧老爷和萧夫人,方便吗?”
“老爷夫人图清净,都住在城郊的府邸呢,有些远,今日恐怕不方便见面。”
“所以,这王府只有王爷一个人住吗?”
“对。王爷十五岁封郡王,赐府邸,老爷夫人有心让他自立门户,所以未曾搬来,只派了我这个管家来。”
这么说,她就不用守那么多规矩了?姒音脸上微笑着,心里却在狂喜。
逛完王府,王爷还没有回来,叶伯也有些奇怪,喃喃道:“王爷怎么还没回来?不应该啊。”
姒音乖乖地坐在书房里练字,等他回来。
等到中午时分,他还没回来,她有些心急了,四处瞎晃悠。终于,见默哥哥和白玉轩一同走进了后院,她正要追上去,却远远地察觉到默哥哥神情有些异样,似乎有怒气,便偷偷跟在后面。
只见白玉轩一袭白衣,抓住默哥哥,说道:“赋月楼,原来是给她修的啊,你为何对她情有独钟?那我呢?我算什么?”
“这就是你在文武百官面前弹劾我的理由?”
这下姒音懂了,为什么默哥哥那么生气。
“萧郎,我那都是试探。”白玉轩有些愧疚,语气都弱了一分。
“试探?你这一句试探,恐怕又会让我被流放。”
白玉轩似乎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愧悔不已,说道:“皇上对这事不是没表态吗?你要是实在担心,我去澄清下。萧郎,我问你,你把她从明玉坊赎回来,还废了那么大力气更改乐籍,让她住在赋月楼,是不是今后打算娶这女子?”
“一个玩物而已,你何必如此在乎?”苏墨慨叹。
这话清清楚楚,落在了姒音耳里。
一个玩物而已?!
是啊,她出身明玉坊,本就只是这些权贵的玩物。
他待她好又如何?不过是施舍。
她,与他廊下豢养的黄鹂鸟儿有何不同?只不过这笼子,是赋月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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