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恋爱不行么

作者:千夜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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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3 章


      此时,远在扬州的沈克,收到了今春以来弟弟沈贞发过的第三封信。

      从前弟弟的送信次数远远没这么多。又是出了什么事?

      这样想着,撕开了封口,沈克拿起信纸,开始翻看。

      上面写的头一句,就让沈克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失声喊了出来:“怎么可能?!”

      听到动静,守在门外的侍卫钱意急忙推开门闯了进来。

      “老爷?!”

      镇定下来的沈克摆摆手,说:“没事,你出去吧。”

      见一切正常,钱意便退了出去。

      情绪平复下来的沈克,重新坐下来继续看信。等到全部看完,他的脸上表情复杂,有欣喜,有不信,更有一丝说不出的怅然。

      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的长子沈瑜居然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

      在他早已心灰意冷彻底放弃的时候,瑜哥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京城,沈府的轻尘居,沈柳氏坐在书案前,久久不能下笔。

      自己要写什么,向夫君道贺,恭喜他有了一个如此优秀的嫡长子?

      一想到这,沈柳氏的心情就如同被人放在水里煮沸了一般,翻腾得难受。

      “娘——”

      沈柳氏抬头,看见她的长女沈念夏走了进来。

      “何事?”

      “祖母说,后天大哥的生辰宴上,不如再多加两道菜,毕竟,大哥还请了关小侯爷过来,不能显得太寒碜……”

      “寒碜?!她都把望月楼的大厨专程请到家了!一个小小的生辰宴,张罗得比她自己五十大寿都要隆重,你说,这还叫寒碜?!”沈柳氏像是被针扎了一样,腾地站了起来,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

      沈念夏沉默了。

      这时候,她知道自己不能出声劝慰,劝了之后,沈柳氏的心情只会更糟。这是她尝试好几次得到的教训。

      女儿的沉默让沈柳氏的怒气无处发泄,她恨恨地将笔往地上一扔。

      屋内的气氛僵硬得可怕。缓过劲儿来的沈柳氏平静了下来,轻声说:“你说,沈瑜怎么突然就变了?”

      念夏沉默片刻,才道:“大哥年龄大了,或许是终于懂事了吧。”

      “哼!我不信,京都里那么多的浪荡公子,从十几岁开始,荒唐了一辈子的比比皆是,为何就他沈瑜会幡然醒悟,而且,还一下子变了那么多……夏儿,你说,他会不会是被人掉包了?”沈柳氏的声音里有着犹豫和怀疑。

      “娘——你在想什么呢,难道你相信了黑墨说的那些荒唐之语?他一个小书童而已,大哥若是有心瞒他,什么事情不能瞒,必然是大哥早就对他有了戒心……”

      后面还有几句,沈念夏强忍着没有说出来。

      大哥沈瑜不止是对身边的黑墨有戒心,而是对他周围的所有人都有戒心。最有可能的是,他早就对娘起了戒心,因此,经年伪装,积攒实力,直到能够一举定乾坤!

      沈柳氏不是傻子,听出了女儿的未尽之言。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答案是真,那说明沈瑜的心机深不可测。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醒悟的?从被黑墨教唆着去赌钱的时候,还是更早一些,淘气地将沈克请回来的那些夫子们气走的时候……

      “沈一南,不,是少爷——我离开这段日子,你应该很清闲啊,为什么不去卓府刷刷好感度?”

      “有啊,昨天,就你回来那天,我还碰见了卓烟秀的二哥卓文。”沈一南低着头看书,眉毛都没有抬一下。

      “你还好意思说。我都听白纸说了,你把人家气得半死,这也叫刷好感度?明显就是在拖我后腿,哼,之前送礼物刷的好感度都白刷了。”小七一脸郁闷。

      “怎么说是白刷?卓文是卓文,卓烟秀是卓烟秀,他们又不是同一个人。”沈一南依然老神在在。

      “这个我自然知道,但问题是,我觉得,你的态度不对!你对自己的任务目标太过敷衍了。我再重复一遍,咱们这个是恋爱养成游戏——科举什么的,都是次要——”

      “但不可否认,科举成功是最有效最实际的手段!”

      沈一南振振有词地反驳让小七顿时无言反驳。

      过了半响,她低下头,蔫了吧唧地说:“可是,你这样哪像是谈恋爱啊……”

      之前,她返回现实世界后,便将沈一南的情况一一告诉了沈一北。两人讨论了很久,依然没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全身监控系统表明,沈一南的心理情绪只在某个时间段有过剧烈的波动,随后就趋于正常。因此,沈一北认为,沈一南并未真正恢复记忆,他们的计划有继续实施的可能。

      按照原定计划,依然由小七负责监督沈一南在游戏里的情况。两人约定,除非沈一南出现巨大的异常反应,否则,小七将不再退出游戏。这样,也可以降低沈一南对小七的不信任和怀疑。

      如今计划照旧,但是,眼见沈一南对恋爱任务如此敷衍,小七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如果沈一南不是真心喜欢女主,只是为了任务而恋爱,那样,他们的计划还会有效果吗?

      瞟了一眼陷入沉思的小七,沈一南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

      “哎,丫头,我是否谈恋爱有那么重要?”

      “当然重要,这关系到世界和平!”小七脱口而出。

      这个意想不到的答案让沈一南几乎笑出声来:“丫头,你信口开河也要有个限度吧,按照你的说法,那是不是世界毁灭都跟我谈恋爱有关呀……”

      小七用幽怨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心说,你一个潜在的恐怖分子,还好意思跟我说这话……

      只是,她不能把心底话泄露出来。

      算了算了,杞人忧天也无济于事,她还是想想下一步的行动吧。

      “少爷,你看,你现在也考中秀才了,要不,我继续给卓小姐送东西去?”

      “这事不着急,我吩咐白纸或者其他人去做就行。听杜燕说,最近廖云的小动作很多。”

      “不会吧,那个人还想对你下手?”

      “吃了那么大一个闷亏,你觉得他会轻易死心?像他这种人,睚眦必报,不咬死我,他是不会罢手的。”

      “我觉得这句评语也很适合你。”小七斜眼看他。

      那双桃花眼微微弯起,光风霁月,仿佛她说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宁仙阁。

      这是城南花街上最出名也是最大的一家青楼。单看临街的这间楼阁,就可见之奢华。楼阁上下三层,最高处的重檐之下悬挂着几盏七彩琉璃制成的巨大彩灯,一个金灿灿的招牌上,明明白白写着三个大字——宁仙阁。

      打扮着书童模样的小七,跟在沈一南后面,一脸好奇地望着进进出出的那些客人和妓女。

      “小七呀,你别像个乡巴佬一样死命盯着人家,小心被人家老鸨认出来扔出去。”

      “我就是好奇,多看几眼罢了,不过,像这种不正经的地方,倒是很适合你的气质,典型的金玉其外……”后面的字,她没有直说,不过,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了。

      还没等到沈一南回应,一个尖锐的女声打断了小七的话。

      “沈少爷——”话音刚落,一个大红衣衫描金戴银老鸨模样的妇人扭着身子将小七挤到一旁,凑到了沈一南的身边。

      “哎……你……”

      还没等小七训斥那妇人动作粗鲁,沈一南便拿起扇子将那妇人挡到一旁,皱着眉毛说:“说话归说话,别拉拉扯扯的。”

      老鸨名丽娘,是宁仙阁的主事人之一。曾经的沈家大少爷沈瑜是这里的常客,丽娘自然是认识沈一南。

      见久未登门的老顾客上了门,丽娘欢天喜地地迎了上来。

      没曾想,自己的过度热情却落了个没趣。

      还有,沈家大少爷这是什么眼神?仿佛她身上沾了毒药一般,还避得远远的。

      “沈少爷——多日不见,您怎么如此生分,真是好生让人家伤心啊……”丽娘扭捏着帕子,在眼边擦拭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小七不由地抽了抽嘴角。

      不亏是古老行业中的个中翘楚,这一位的脸皮真够厚的,看着年纪也不小了,居然还怯生生地自称“人家”……

      小七的鄙视眼神引起了丽娘的注意。

      她将目光投向沈一南近旁的小七。作为一名久经欢场、拥有丰富经验的青楼主事人,丽娘眼光毒辣,她一眼就认出了这小厮打扮的人其实是个丫头。

      逛窑子还带个女人?有这嗜好的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这个念头在丽娘脑子里转了一转。

      只不过,从前倒是不知道沈家少爷有这癖好。

      “哟,这位是……”丽娘试探地问。

      “她是我带来的人,你不用管。先帮我安排个包厢,这里太吵!”

      大厅内人声鼎沸,沈一南的表情不大满意。

      作为宁仙阁的主事人之一,善于迎来送往的丽娘十分懂得察言观色。她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如今的沈家大少爷与从前大不一样。

      顾客就是上帝。

      丽娘虽不懂得这句后世名言,但做事情的原则与这条是一般无二。

      从善如流地将沈一南引进了后院西侧的一处两层幽静小楼内。这里是宁仙阁专程招待那些不喜欢被打扰的贵客用的。

      虽然这位沈少爷身份不及那些朝中大员尊贵,但花钱的豪气堪比权贵,因此,丽娘对他的请求十分重视,并是尽力满足。

      “沈少爷,多日不见,您或许不知道,我们楼里最近来了不少新人,要不我给您叫过来瞧瞧?”丽娘笑成一朵花。

      “不,你把青芷叫过来。”沈一南开门见山。

      丽娘的动作僵了一僵。

      说起来,沈瑜点名叫青芷,不足为奇。在沈瑜看上嫣然之前,他最喜欢、最常留宿的花娘就是青芷。后来,沈瑜看中了嫣然,并一心想把她弄到手。但是,嫣然与青芷不同,表面矜持得很,因此,那阵子,沈瑜虽在嫣然身上花了不少钱,却没真正得了多少便宜。等到留宿时,他最经常光顾的花娘依然是青芷。

      因为这件事,青芷其实心中不忿得很。

      今日,丽娘之所以为难,倒不是青芷也开始耍脾气不愿意伺候沈瑜,而是因为青芷已经从良。

      “沈少爷,真是不巧,如今青芷已不在楼里了。”丽娘赔笑道,“要不,我帮你把叫过来嫣然?”

      沈瑜是青芷的熟客。按理说,青芷赎身的事情她应该通知一下沈瑜。只是,这段时间,沈瑜从未出现在宁仙阁,而丽娘又听别人说,沈家大少爷浪子回头,不再来欢场玩耍,因此,一见有人出高价要为青芷赎身,见钱眼开的丽娘便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谁知道今日沈瑜一来楼里,第一个点的人就是青芷。因此,丽娘为了安抚这位大客户,便把嫣然抬了出来,想着如此或许能让沈瑜满意。

      谁知道对面的大少爷古怪得很,对她的提议丝毫不感兴趣。

      “青芷身边常伺候的丫头是谁?不会也被人一并买走了吧?”

      丽娘愣了片刻,面色有些古怪。

      沈大少爷在青芷那里至少留宿过十几次,结果,不过两个月未见,居然连青芷身边的丫头是谁都忘记了。

      变心变得也太快了吧……

      心中大骂男人真不是东西,丽娘的脸上却挤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怎么可能,人家看上的是青芷,又不是青芷身边的丫头。青莲那丫头还在楼里,只不过,沈少爷,她年纪稍稍小了点,还没开始接客呢……”

      丽娘的误会让小七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沈一南无可奈何地瞪了她一眼:“丽娘误会了,我只是有些事要问她,并无他意。”

      “这样啊,那沈少爷稍等,我这把青莲叫过来。”丽娘嘴上应着,脚却没动弹,手指还在不断地磋磨着什么。

      心领神会的沈一南从身上掏出一张银票,扬了扬。

      看清楚金额的丽娘迫不及待地将银票接了过来,笑成了一朵花:“沈少爷真是客气了,您稍等,青莲马上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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