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恋爱不行么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白纸就迫不及待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朝放榜处跑去。

　　等他一路小跑到地方，贡院外面，早已是人潮涌动。

　　白纸揉了揉眼睛，感叹着，这人头数可一点都不比那天考试的时候少啊。

　　其实，这种情况也很正常。虽说秀才的等级差了点，但对于大部分寒窗苦读的读书人来说，百人中不过一二人，才有机会得中，概率低得可怜。因此，院试的放榜日，对于许多资质平凡的普通人来说，意义重大。

　　仗着自己个子小、动作灵活，白纸左闪右钻，终于来到了张贴榜单的近旁。

　　榜单尚未贴出来。等候在这里的人们，一时满含期待，一时又忧心忡忡，好像精神不正常一样。

　　相比之下，白纸的表现就淡定多了。因为，在他的心目中，自家少爷就不可能不中！

　　那可是祭酒大人都夸赞过的人，怎么可能考不中？！

　　“出来了！出来了！”随着人们的呼喊声，两名身穿官服的差役拿着榜单从贡院里走了出来。

　　榜单一贴好，白纸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搜寻自家少爷的名字。

　　稳妥起见，他决定从榜尾开始查。

　　他的身侧，不时爆发出一阵一阵的欢呼声。

　　“中了中了！我中了！”

　　“我……我也中了！太好了！”

　　有人喜极而泣，有人放声大笑。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纸的心变得忐忑起来。查了几十个人名了，尚未找到少爷的名字。

　　不，不可能！白纸摇摇头，继续往上瞧。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一个人惊呼道：“案首是沈瑜？！”

　　“沈瑜？！竟然是他！”

　　“沈瑜不是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吗？他怎么可能是案首！”

　　“切，你这都哪年的老黄历了，最近广为流传的那首词听过没，人生若只如初见，这可是沈瑜所作！”

　　“不会吧！如此惊艳之作居然出自那轻薄浪子之手，我不信！”

　　“哼！爱信不信，听说，就连国子监的祭酒大人都对他夸赞有加，想来，这案首之名，也是名至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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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人的议论声，白纸一概没听进去，他脑子里现在只重复着一句话：“少爷是案首！”

　　果不其然，榜单最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沈瑜”两个字。

　　不知愣了多久，白纸突然间一跃而起，大喊一声：“少爷是案首！哈哈，我家少爷是案首！”

　　不管周围人羡慕或是嫉妒的眼神，就这样，白纸兴奋地喊着，头也不回地朝着沈府一路狂奔。

　　当沈瑜是案首的消息传到廖云这里的时候，他刚刚找到了那个曾帮沈瑜代笔的落魄秀才。

　　所以，听到下人送来的最新消息之后，廖云手一抖，瞬间捏断了手里的白玉簪子。

　　望着断成两截掉在地上的上好玉簪，廖云抬起脚，狠狠地踩了上去。这本是他买来送给最新物色的猎物的。以他正常的俸禄而言，其实价值不菲。

　　但这会儿的他正气得肝疼，哪里顾得上心疼。

　　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仆不解地问：“老爷，现在沈瑜成了案首，如果咱们在这个时候爆出来他作弊，他的名声一定会受到很大影响，老爷，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那是学政大人亲点的案首，如果我说沈瑜作弊，就等于在质疑学政大人徇私舞弊。这一次京都的学政是翰林院出身的杨峰。杨峰性情刚烈，铁面无情。不管在任御史还是担任地方官时，杨峰都是一块谁的面子都不卖的硬骨头。我指责他徇私，你觉得其他人会相信我，还是更相信他？”

　　“这……”

　　“这还不是最坏的情况。最糟糕的是，一旦这件事情曝光，受到影响的人不仅仅是沈瑜，祭酒陆维、学政杨峰甚至是沈瑜之父沈克，为了证明沈瑜以及自己的清白，都会拼了命地调查这件事的真相。万一被人察觉到我和秀才有关，容亲王势必也会被牵连进来。等到那个时候，内阁的那几个老顽固，说不定还会怀疑，是荣亲王在幕后指使我在打压沈克……”

　　“但……不让秀才指认沈瑜，咱们之前做的那些，岂不都成了无用功？”管家有些迟疑。

　　正因为如此，廖云才如此窝火。

　　自己费尽心思地将人找了出来，偏偏就差了这么一天的时间。如果自己早一天曝光沈瑜作弊的消息，杨峰为了避嫌，或许也不敢再点沈瑜为案首。

　　怪只怪，廖云小瞧了沈瑜。他万万没有想到，沈瑜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学，居然能得到杨峰的赏识，成为今次院试的案首。

　　“说起来，沈瑜这人也奇怪，既然他学问这么好，为何月考时还要找一个酸秀才代笔？老奴真是想不明白啊。”管家说。

　　廖云也猜不透其中的缘由。不过，事到如今，他必须承认，是自己太轻敌了。

　　若是他更重视沈瑜，再多花点心思，抓紧时间去找那酸秀才，或许就能占得先机了。

　　所谓，一步迟，步步迟。

　　这时，一个家仆进来禀告。

　　“老爷，那秀才听说沈瑜中了案首，又反悔了，嚷嚷着价钱不够，要再多加100两。”

　　满腔郁闷无处发泄的廖云，怒吼一声：“让他去死！”

　　当白纸带着沈瑜中了榜首的消息回到沈府时，沈一南正淡定地在书房练字。而陪在一旁的小七，则在无所事事地嗑瓜子。

　　“少爷！少爷！您中了，是案首！”白纸激动得连声音都有些变调。

　　这几句，他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几乎是从放榜处一路喊着回到沈府的。

　　“案首？！”放下手里的瓜子，小七有些不可思议。

　　虽说她知道沈一南有过目不忘之能，但他四书五经才学了半个月吧。这就能考中案首了？也太夸张了些……

　　沈一南眉毛一挑，说：“不错！”

　　“岂止是不错……”小七撇嘴。对沈一南装模作样的谦虚很看不顺眼。

　　“做人要低调。”

　　“切。”小七满脸不屑。

　　刚说完，低调的男人就将毛笔往桌上一丢，站起身来，面带笑容，说：“不过，该张扬的时候还是要张扬。”

　　小七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她算是知道了，这个男人，不管是人话、鬼话，只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统统都是他的道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梨花堂，朝沈老夫人院子里走去。

　　结果，不早不晚，正好在院子门口，撞上了来请安的沈柳氏以及她的一双儿女。

　　已经收到消息的沈柳氏这会儿看见了正主，本就难看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沈一南看了她一眼，眸光微闪，高声喊着“祖母”，就一路小跑进去了。小七在后面陪了个笑脸，也匆匆忙忙地跟了进去。

　　剩下后面的沈柳氏气得双眼冒火。

　　这小子是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连请安两个字都懒得说。

　　听说沈瑜不仅考中了秀才，还是今次的案首，沈老夫人连呼“真真是祖宗保佑！”

　　随着消息传播开来，整个沈府都沸腾了起来。鞭炮声锣鼓声，不大会儿的功夫，街坊四邻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前来沈府道贺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就连沈贞，本来正在刑部办公，听别人说自己侄儿中了案首，立刻激动地跑回了家。

　　沈老夫人疼爱的眼神几乎一刻都没离开自己的孙子，她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一时间，笑成了弥勒佛。

　　“我就知道，咱们家瑜哥一定会有出息的！你们瞧瞧！今天这不就应验了嘛！”

　　“是啊是啊。”沈柳氏含笑点头，只不过，她的笑容十分勉强。

　　不过，这个时候，沈老夫人也顾不上注意这些，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的爱孙。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是怎么看怎么欢喜。

　　同样前来贺喜的沈林氏也是百感交集。一个月前，她还在心里嘲笑沈瑜，以为他这次的院试八成又要考砸了。可谁曾想，一个月后，沈瑜不仅考中了秀才，还成了今岁的案首。

　　“瑜哥啊，实际说来，你现在可比你爹年轻时候厉害多了。虽说你爹是进士，但他也没当过案首啊。咱们瑜哥，那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沈老夫人乐呵呵地说。

　　沈柳氏笑得不太自然：“娘，您这话家里说说可以，要是外人听见了，说不定还会以为瑜哥狂妄自大呢。”

　　沈老夫人收了笑容，眼风一扫，说：“他们俩一个是我儿子，一个是我孙儿，我说这话有什么不妥当的。再说，虎父无犬子，传出去了也是美谈，你操什么心。”

　　看老夫人一点都不给面子，沈柳氏的脸不由地一白，不敢再多说。

　　见沈柳氏吃瘪，二夫人沈林氏可高兴得很，凑趣道：“老夫人，瑜哥这回儿考得好，咱们整个沈府上上下下的人都高兴，依儿媳之见，不如给那些下人们分个红包，让他们也沾沾喜庆。”

　　“那是当然。长青，这件事你负责，告诉那些下人们这月的月钱翻倍，还有，再开上三天的流水席，让街坊四邻们都来，咱们大家要好好乐呵乐呵。”一个高兴，沈老夫人豪气地到处撒钱，完全不理会沈柳氏的脸色有多难看。

　　“是！”沈长青领命下去了。

　　沈林氏的建议提醒了沈一南。他一直想找机会打消沈老夫人对小七的坏印象，今天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祖母，孙儿还想帮一个人讨个赏。”

　　“哦，是谁？”

　　“就是我身边的丫头小七。昨天大夫人提过的，小七不仅聪明伶俐，最重要的，还十分懂事。最近这段日子，小七一直在督促孙儿读书。孙儿觉得，这回能考中案首，这丫头也有一份功劳。”

　　他的话，不仅让其余的丫鬟小厮们用羡慕的眼神投向小七，也成功吸引了沈家众多主子们的眼光。

　　“小七？”沈老夫人将目光转到了小七的身上，表情有些迟疑。

　　措不及防的小七吓了一跳，急忙传音问沈一南：“你干什么？”

　　“对，就是这丫头，以前叫小六，但孙儿觉得小七这名字叫着更顺口，便直接改了。小七，还不快点上去领赏。”沈一南说完，给她使了个眼色。

　　虽然不明白沈一南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小七知道他总不会害自己。

　　她走到沈老夫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沈老夫人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孙儿，心里盘算着，瑜哥如此为她说话，是真的看上这丫头了？还是如他所言，这个丫头劝学有功？

　　模样清秀，不像是狐媚之相，眼神清明，进度自有分寸，看上去，是个机灵乖巧的丫头。

　　嗯，不管是哪一种原因，瑜哥今日能考中秀才，想必与这丫头总是有些关系的。既然如此，即便瑜哥真的喜欢上了这丫头，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这段日子里，沈瑜不在外面沾花惹草，沈老夫人欣喜之余又开始担忧他孙子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因此，沈瑜的这一次公开维护一个丫头，反而让沈老夫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既然少爷说你有功，那我这只手镯就赏给你吧。”沈老夫人将自己手上的玉镯取了下来，递到了小七的面前。

　　且不说众人有多么的羡慕嫉妒恨，即便是得了手镯的小七，在回去的路上，也是爱不释手地把玩着玉镯。

　　见她如此欢喜，沈一南不由得失笑：“原来小七你也是个女人啊。”

　　“哎，女人怎么了，喜欢漂亮东西那是天经地义之事。再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说得好像自己不爱臭美一样，平时还不是穿得花里胡哨的，活像只孔雀。”

　　“这都是那位沈大少的品味，我已经很努力地挑了一些不那么艳俗的衣服。”沈一南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紫色锦袍，有些无奈。

　　“哼！”小七不屑。

　　真实的他一样总是西装革履，穿得光鲜之极。当然，小七是绝不会承认的，以沈一南的颜值，就算穿得再低调，也一样低调不起来。

　　“不过，小七啊，你家少爷再怎么像孔雀，也比你丫头的不修边幅要好。”

　　“谁说我不修边幅了？！这丫头翻来覆去就这么几件衣服，我又能怎么办。”

　　“啧啧，一个堂堂小仙女混成你这样的，也够凄惨的，你难道没学过变个水晶鞋或者晚礼服之类的法术？”

　　小七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又在嘲笑自己的无用。

　　“幸好你家主人呢，虽说不懂得变水晶鞋的法术，但帮你买些衣服，让你好好打理下自己总是可以的。”

　　“这么好心？”

　　“否则啊，带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丫头出门，我这个案首，会很没有面子的。”

　　“我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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