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恋爱不行么

　　杜燕心中有着同样的疑惑。

　　其实，从昨天一见面，他就发现现在的“沈瑜”与往日的有些不同寻常。只是，后来被沈一南气势所迫，没再细想。而今日，沈瑜的表现虽说痛快之极，但带给杜燕的陌生感和畏惧感更是直线上升，多到令他无法忽视的程度。

　　“嗯，往日只要一提到嫣然，他就恨不得立刻赶到宁仙阁……还有，小侯爷，能不能别再叫我燕子呀，听起来像是哪个窑子里的花名，一点都不吉利。”

　　一个平日里沉迷酒色的纨绔公子，一转眼，变成了才高八斗、锐气逼人的青年才俊……

　　杜燕一边跟关皓抱怨，一边揣摩着沈瑜的变化。

　　小胖子浑然没把杜燕的抱怨当回事，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突然猛地大叫一声：“啊——我懂了！我知道沈兄如此反常的原因了！”

　　杜燕不由地扭头，惊喜道：“你知道？”

　　小胖子得意洋洋地道：“这还用猜嘛，沈兄肯定是认识了新的女人，所以才对嫣然不感兴趣了……男人嘛，都是这样……”

　　满心期待的杜燕一瞬间表情凝固，看起来滑稽极了。他张口想破口大骂，但仅存的理智令那些咒骂在他的嘴里打了个回转，最后被他艰难地咽了回去。

　　MD，这家伙的爹是侯爷，可比他老子厉害多了,他忍——

　　也怪自己太白痴，居然幻想着这大傻子能注意到沈瑜的古怪之处。

　　算了算了，说起来，沈瑜变成什么样跟他杜燕有半毛钱关系。

　　从前的沈瑜又蠢又笨，利用价值几乎为零。而如今，聪明敏锐，虽说偶尔锋芒毕露的气势令自己心有余悸，但是，为人做事却明显靠谱多了。长远来看，于他杜燕，或许还是好事呢。

　　试想一下，日后沈瑜考中了进士，当上大官，那他杜燕，只要凭着从前的交情，多少也能沾点光啊。

　　如此一想，杜燕立马把先前那些无聊的念头给彻底抛诸脑后。

　　好端端的，居然会怀疑沈瑜被人掉包了……

　　杜燕眯着狭长的眼睛，眼神越显凶狠。

　　等日后沈瑜成了高官，自己即使把赚来的钱都送给这位大少爷，也要找机会把他那个所谓的姐夫狠狠地揍上一顿，帮大姐姐出气。

　　回到家，白纸急忙喜滋滋地跟后院的沈老夫人去报喜去了，沈一南却面沉如水，大步朝自己的书房走去。

　　翻遍整个院落，无论是在当时他苏醒的床榻、还是空无一人的书案前，无论沈一南怎样呼唤小七，都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沈一南端坐在书案前，脸色十分难看。

　　突然，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惊醒了他。

　　“大少爷，您死死地盯着这些书，人家还以为你要准备吃了它们呢，咯咯。”

　　沈一南抬头，门帘处立着一个粉面红唇的俏丫头。见他看了过来，眼波横转，捏着一张粉白的帕子，捂着嘴，吃吃地笑着。

　　这又是那沈瑜的哪一朵烂桃花吧？

　　沈一南皱眉，训斥的话尚未出口，俏丫鬟已经飘到了近旁，娇滴滴地道：“大少爷——”

　　软玉温香入怀，加上柔声细语，尾声之悠扬顿挫，声颤如丝。换成先前的沈瑜，或者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大概的反应都是气血上涌、色授魂与。

　　只可惜，俏丫头面对的是早已换了里子且心绪不佳的“沈瑜”。

　　沈一南猛地站起身来，将靠过来的娇美人一把推倒在地，面黑如墨，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大喝道：“滚！”

　　俏丫头应声倒地，当场被吓得花容失色，又是惊恐又是委屈，嘤嘤地哭了起来。

　　“少爷——您这到底是怎么了，前几日，您与媚儿在园中相会时，还答应要把媚儿收入房中呢，今日怎得如此无情？还是说，您又喜欢上哪个别的狐媚子，不想要媚儿了……呜呜呜……”

　　尼玛！这身体到底沾过多少女人，到底干净不干净啊，又是花魁又是丫头的……

　　沈一南的脸一黑到底。他朝着屋外大喊一声：“来人！我要沐浴——”

　　大少爷沈瑜的院落里，繁忙一片。不断地有人去后厨催着要水，又有小厮不断地从沈瑜的厢房将洗过的水抬出来。

　　“大少爷这是怎么回事，沐浴就沐浴,怎么要洗这么多遍……难道……难道说……”一名眼睛小小的小厮小声说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瞪得溜溜圆，“难道说——房间里除了少爷，还有……女人在？！”

　　小厮的八卦之魂瞬间燃爆，正准备跟旁边的人再深入讨论一下的时候，他的后脑勺被人重重地打了一下。

　　“混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里面就咱们大少爷一个人！什么女人男人的，这青天白日的，臭小子乱说话！咱们大少爷是那种人嘛？！”

　　白纸极力为自家少爷辩解清白，突然间顿了一下，自己最后的那句话好像说的有点虚……

　　这会儿大少爷当然是清白的，但搁在以前，小厮说的那种情况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呸呸呸，我到底在想什么呢？怎么腹诽起大少爷了？”白纸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切，白纸，你就别掩饰了，我侍书也在大少爷院子里呆了好几年，有什么事没见过、没听说过的，谁信你的话呀。”那个叫侍书的小厮，梗着脖子，不服气地喊着。

　　白纸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背后说少爷坏话，你还有理了，赶紧滚去厨房拿水！真惹恼了少爷，可没人帮你说话。”

　　侍书虽嘴硬，倒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赶快去了！对了，你，还有其他那几个！你们都听着，少爷吩咐了，从今往后，咱们院子里，不准放任何一个其他院子的丫头到这里！”

　　小厮们惊讶归惊讶，只一一点头应着。旁边站立的两名丫鬟却傻了眼。

　　不让其他院子的丫头来这？那她们这几个照顾少爷起居的丫头呢，难道，要被直接赶出院子？！

　　白纸瞟了一眼那两名满脸忧虑的丫头，眼神里充满鄙视。

　　切，瞎操心！你们也算丫头？！哼，就连他白纸都看不上眼的品貌，还指望少爷把你们当正常丫头对待？哈，简直是笑话！

　　同是花期年龄，其他院子里的那些丫鬟，娇俏可人，可他们少爷院子里的这几个呢，唯有以孔武有力形容。

　　为了让沈瑜专心学习，沈老夫人可谓是煞费苦心。安排在沈瑜身边、照顾其起居的那些丫头,忠心有，细心有，技能也有，唯独姿色，那是半丁点都没有！

　　当然，单从外表看，沈瑜院子里的丫鬟，绝不是相貌怪异吓死人的那种，但是，青葱少女的腰肢能粗成杨柳树，微微眯起的眼睛能细成一条缝！

　　就这品格的丫头，京城内外、稍微有点家资的大户人家，都不会养在家里！也是难为沈老夫人，不知道究竟从哪个犄角旮旯搜罗出来的。

　　因为这事，原先那位花花大少没少跟沈老夫人闹。但沈老夫人虽宠爱沈瑜，唯独对这事，却丝毫不肯让步，最后，沈瑜也只能无奈接受。平日里，只把那些丫头们当空气，连内室都不让进。

　　白纸抬高了下巴，冲那两个丫头吩咐道：“至于你们几个，一切照旧，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两名丫鬟彼此对视一眼，庆幸之余，又觉委屈。

　　白纸交代好事情，蹑手蹑脚地重新进了里屋。

　　“少爷，您交代的我都说了，以后，没有您的吩咐，绝不会有半个丫头能遛进咱们梨花堂。”

　　沈一南“嗯”了一声，起身从浴盆中出来。

　　沈一南背对着白纸，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家书童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在他的背后。

　　红痣还在！白纸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样子，然后匆忙拿来干布，帮沈一南擦试身体。

　　自己之前也是瞎操心。少爷就是少爷，哪里有人冒充？！

　　虽说少爷的性情跟以前相比，变了太多，但只要少爷没事，白纸才不管那些不归他管的事情呢。

　　作为一个合适的书童，他要做的，只有一件——听少爷的话。既然少爷现在对女人不感兴趣，他这当下人的，就要帮少爷把那些不喜欢的厌烦的，统统处理好。

　　五岁的时候，白纸被送到沈瑜院子里当伴读。当时，在厨房后院当下人的老爹叮嘱他一大堆的话。当时还懵懵懂懂的白纸，别的都没记住，就记住了一句话——听话，

　　因此，从那天开始，到现在，白纸一直都遵照这个原则做事。以后，也会一直如此。

　　这一回，沈一南洗了足足三遍，连表皮都快被擦红了，但洗完之后，终于感觉神清气爽了不少。

　　站在沈一南身后的白纸，手指灵巧翻动，将自家少爷擦干头发，再仔细束起。

　　“大少爷，您是不知道，刚才我去后院报信的时候，老夫人不知道有多高兴！直说老太爷保佑，让我们沈家再出一位栋梁之才，还吩咐身边的大丫头，要写信给大老爷报喜呢……”

　　沈一南听到“大老爷”这个称谓时，眼神一动，反应了片刻，才想明白白纸说的，正是这具身体的父亲——沈克。

　　对于这位尚未谋面的名义上的“父亲”大人，沈一南听小七提过。

　　沈克少年得志，年不过二十就进士及第，天资聪慧自不必说。虽出身普通人家，但其在短短而是年间,不声不响,一路从翰林院这种清贵闲职转至地方实权职位，无论是个人能力还是社交能力，足见其卓而不凡。

　　沈克在翰林院任职时，就有为人谦和、做事缜密的名声。因此，很得当今圣上的赏识。后来，在他外任扬州知府期间，也是屡受褒奖。

　　如今三年任期将至，有传言说，沈克或将被召回朝中。

　　不出意外的话，等沈克回到朝中，将有极大的可能升迁至几大部内的侍郎职位。

　　从正四品的知府升迁到正三品，看上去品级上只进了一级，十分寻常，其实不然。

　　一般情况下,科举出身的这些文人们，迈入朝堂后，若无背景，其中的绝大多数将终身止步于正四品。

　　毕竟，王朝中最顶级的三层官员,绝大多数都把持在权贵阶层中。

　　然而，那些科举出身的文人一旦跨越了正三品，就意味着他就进入了文臣中的高官阶层内。当权的皇帝们，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平衡与权贵之间的关系，很多时候，都会大大提拔那些出身低微的科举士子。

　　沈克如今年不过四十，精力充沛且能力过人。正好满足以上条件，如此好用的一把利刃，皇帝绝不会轻易放过。

　　那些政治眼光敏锐的老狐狸们，如荣亲王、陆维之流，早已看出沈克未来可期。说不准，有朝一日进入内阁也不足为奇。

　　沈一南在心里盘算着小七给的背景知识，又听白纸在旁边念叨：“老夫人说，，大老爷不日回京，大少爷你又重回了国子监，咱们家这回是双喜临门，晚上一定要好好庆祝一番。对了少爷，我猜，这回那卓家老爷肯定不会再提退婚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等咱们大老爷回了京，日后肯定是前途无量！”

　　沈一南的眼珠一转，瞟了眼正挺着小胸脯一脸傲色的白纸。

　　这个眼神？！

　　难道……

　　机灵的小书童被沈一南盯得立马浑身一震，脑中突然有灵光闪过。

　　他立马梗起脖子,神情肃穆，郑重其事地说：“当然！大少爷您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金榜题名，那是指日可待！卓家老爷只要不是眼瞎，绝不会再提退婚二字！”

　　好听话人人爱听。更何况，他说的还是大实话。

　　沈一南这才悠悠然收了回视线，微微点头，朝门外迈步。

　　留在后面的白纸，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刚冒出来的虚汗，心说，虽说他家少爷性格变了不少，但喜欢听好听话这点，倒是一点没变。

　　嗯嗯，只是，须注意火候，圣人不都说过，过犹不及嘛。

　　能想到这么一句应景的圣人之言，令小书童在警醒过后，又很为自己的“才气”感到自得。

　　他可是听关小侯爷说了，如今，他们家少爷，被赞有状元之才，是连国子监最大那个官儿——祭酒大人都认可的人物。因此，他这个当书童的，学问自然也不能太差，省得坠了他们家少爷的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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