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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九
“啊！”阿照尖叫一声，捂着脸躲到车内去了。
叶限也算见多了死人，看着这一个，内心已经毫无波澜了，她只皱眉看着秋分，她的衣衫上沾了泥土，额头上一个血窟窿，满脸都是血污，已经掩盖了她本来娇俏的眉目。
袁耽已经过来了，见叶限看着秋分，便走过来，开口劝道:“女公子，回车内吧，这儿不干净。”
叶限没有理他，只看着小五问道:“怎么回事”
小五还有些惊魂未定，听了叶限的问话，这才将目光从秋分身上转过来，看着叶限回答道:“马车太颠簸了，她不小心就颠了下去，没成想刚好脑袋撞到路边的石头上。”
叶限看了看尸体旁半小腿高的石头，棱角上还沾满了血迹，她又看了看马车外，没有扶手，栏杆也不高，她想，若是颠簸之处，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掉下去，只是这秋分命也真是不好，这一路的碎石，偏生从这儿掉了下去。
袁耽见叶限的目光一直在马车和秋分之间转悠，心底有些心虚，开口便说道:“你也不必太过伤心，她说她会驾车，谁也不知道她只会一点儿皮毛，个人命数……”
话还未说完，叶限就截住了他的话:“把尸体处理了吧。”
说罢，就钻回了车内，还顺带关上了车门，袁耽有些微怔，但又立刻吩咐人抬上尸体，等走到前方平旷之地，挖个坑埋掉。
叶限回到马车里，阿照正在哭泣，倒也不是因为伤心秋分的死去，只是中午还一起说说笑笑吃饭的人，这一下就从自己眼前没了，那一脸的鲜血，实在是给她的心灵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叶限的酒还没醒，她酒量是不怎么好的，她又靠在马车壁上，闭上了眼睛我，阿照的啜泣生弥漫在空中，让人听了脑袋疼。
叶限皱眉，脸上有些不耐烦，她开口道:“别哭了……”
阿照以为叶限在安慰自己，却未曾想，下一句，叶限便说道:“要哭也别叫我听见。”
阿照这才抬头，看见叶限靠在车壁之上，双目紧闭，脸有困倦，眉头隐隐带来些不耐烦的神色。
阿照吓得立马闭上了罪恶，还用手死死地捂住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儿声音，惹恼了叶限。
她想，这位女公子可当真是狠心，比不得外头那位公子那样善良。
阿照忘了，他们为奴为隶之人，在哪家主人眼里都是一样，在哪里都是受着同样的对待，可是，跟袁耽的“善良”对比起来，叶限正常的反应，就显得无情多了。
有了一条人命的警醒，车队行进的速度要慢的多了，慢慢悠悠地，倒是不怎么颠簸，反而有些像在婴儿摇篮上，摇着摇着，叶限又陷入了梦乡。
以致，马车再次停下之际，叶限一下就醒了，他方才听到袁耽的话，知道这停下来是为了挖坑埋人。
这时小五轻轻敲了敲车门，他以为叶限没醒，却没想到下一秒就听见叶限问道:“何事”
小五敲门的手顿了顿，才道:“女公子，我找阿照。”
叶限这才将目光转向阿照:“他找你所为何事”
这一队伍十几人的男二，总不会找阿照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儿去干体力活儿。
阿照犹豫了片刻，这才跟叶限禀报了之前的事，还微微颤抖着手掏出袁耽给的那五枚钱币。
叶限心下了然，难怪怎么偏偏秋分命如此不好，从不足人高的地方掉下去，还就脑袋磕到了石头之上，一下就殒了命。
叶限幽幽地盯着阿照，拉拢一个，总比拉拢两个要容易可行地多。
阿照感受到叶限的目光，心里有些发抖，她兀自镇定下来，小声唤道:“女公子”
“去吧，小心着些，这可是救命钱。”叶限咬重了“命”的读音。
叶限估计这坑得挖一会儿，还得等阿照，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了，便想出去透透气。
叶限坐在马车外，双腿垂在空中，无意地晃来晃去，太阳不怎么刺眼，光线很温和，伴随着微风吹过，叶限的醉意已经尽去了。
袁耽见叶限出来坐在车厢外，忙走过去关切地问道:“女公子，怎么坐在外面？”
叶限没有理他，袁耽也不恼，只又劝道:“外面起风了，快进去吧，莫伤了身子。”
“伤了身子？”叶限抬起头看着袁耽，“怎么？袁七公子觉得我会掉下去么？”
袁耽神色坦然:“此处道路平坦，女公子自然无虞，耽只是担心女公子吹了风，又害了病。”
“我害病不怨风。”叶限轻飘飘地说，毫无波澜的目光直直地盯着袁耽，仿若一滩死水。
袁耽毫无顾忌地迎着她的目光，他想说些什么，却一下找不到切入口，刚掀了掀嘴皮，申纪便走到他的旁边，附在他的耳边耳语几句。
就见袁耽神色终于有了波澜，他看向申纪，脸上有叶限能察觉到的欣喜。
但他没有甩手就离开，在他跟叶限告辞之前，叶限起身又钻回了车厢，留给袁耽一个挑衅般的背影，还顺手关上了车门。
对于叶限的无礼，袁耽习以为常。
他将申纪带到了稍远的地方，急切地问道:“你说燕九？”
“是，就在后面等着等着公子。”申纪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喜悦。
“好，好，”袁耽也变得欣喜起来，从他迫切的语气之中便可以很明显地听出来，“快带他来见我！不！我去见他！”
叶限上车之后就将打开了一条缝，因而总能看清外面的情景。
他见申纪和袁耽直接走到了车队后面，那里除了袁耽的侍从和马，便没有别的什么的，但袁耽没有必要亲自去见他的侍从，还面带欣喜。
她估计袁耽现在远在马车后面，也无暇顾及自己，便将车窗全部打开，这样只需稍稍回头，就能看见袁耽。
袁耽面前站着一个麻衣男子，十八九岁的年纪，腰间配剑，看上去和袁耽那些侍从别无二致，但是他的面容是叶限未曾见过的，而且他的衣衫脏乱，满面倦容，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长途奔波之后的尘土感。
袁耽来时，燕九刚好栓好了马。
“公子。”燕九笑着对袁耽打招呼，他轻轻地摸着身边那匹马，“它是从驿站买来的，轻风累死在了路上。”
袁耽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为公子办事，不敢言及辛苦。”
“如何了”袁耽迫不及待地进入正题。
“恰如公子所预料的那样，”燕九压低了声音，将身子前倾，靠近袁耽的耳朵，“卓仇将在九月举事。”
他在卓仇府上扮作下等奴仆，袒露上身，吃糠咽菜，喂马掏粪，蛰伏了整整三个月才打听到一些消息，但是八月已经太快了，他不得不连夜从凉州往袁耽身边赶，累死了好几匹马，才在今天赶上了队伍。
“九月……”
袁耽的面色变得凝重，现下即将进入五月，只有短短四月，时间可不是只有一点紧迫而已。
燕九看出袁耽的担忧，立即出言说道:“公子不必担忧，世子那边，早已做好准备。”
袁耽点了点头:“世子办事，我自然放心。”
说罢，袁耽对燕九说道:“将马交给燕十，你且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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