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行

作者:岳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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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 章


      辛酉看采薇毫不留恋地走向对面,忍不住心一痛,失声叫道:“妹妹!”

      余好儒也大吃一惊,虽然他曾刺杀过辛酉,可也知道采薇与辛酉的感情。所以,当辛酉来寻求他帮助时,加上那一晚上采薇事先说过的怀疑,他毫不犹豫地接收了辛酉。

      可现在?

      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他分辨不出来。还是采薇也被弄糊涂了?

      萧衡看到采薇朝自己走来,穿着自己为她准备的白色纱衣,衣袂飘飘,如仙人一般。心道,天下哪个女人是傻子?母妃即使与父王没有感情,可还要占着正妃的位置。哪个女子放着好好的世子夫人不当,去和一个没有来头的叫化子在一起?可惜那头发梳得不好。萧衡想,等将来,要让人把你装扮得美艳些。嗯,前面太小了,要多吃,丰满些。

      萧衡的脸抑制不住地挂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采薇一步一步,走向左边楼慕白的阵营。

      下面众人的心,也随着采薇的脚步而有了方向。

      乔氏没人知道,但当初关于江啸天甥女与萧桓定亲,后又与萧衡成亲的事,可在江湖上传得纷纷扬扬。再加上江水瑶曾经的风姿,如今,看到采薇,都似乎想起那早已消逝的江水瑶来。

      “少主。”采薇并不朝萧衡施礼,反而朝楼慕白一揖,“少主更应该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吧?”

      楼慕白飘远的思绪被拉回来,眼前的少女虽然只有十多岁,但他已不再是十四岁的少年。他敏感地觉出采薇的不同,正要作答,忽然眼前剑光一闪,一把剑直直地刺进了萧衡的胸口!

      时间停止,所有人都呆住了。

      萧衡捂着身子还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那个在地牢中总是默然无声、神态清冷的少女,他原以为吃了自己让人送去的饭,穿了自己准备的衣服,已经心仪自己,将来会是自己的宠妾,谁知就这样给了自己这致命的一剑!

      萧衡看着面无表情的少女,转向楼慕白,想找出答案。难道因为他自侍世子,没有按照楼慕白的交待,按耐不住寂寞早出来了两天?所以才惹出了祸事?可他是真的世子啊,那个只是他的替身!

      辛酉跑过来,抱住杀了人有些呆滞的采薇,满脸是泪,叫道:“妹妹!”

      乔氏看到萧衡倒在地上,疯了一样指着采薇道:“她说的是假的!假的!她是骗子!骗子!”

      这时,一只黑青的蛊虫从萧衡圆睁的眼中钻了出来,众人一片惊叫。

      余好儒拣起蛊虫,冲下面的众人道:“各位前辈可有识得这是什么东西?余某不才,早年随师父捉住过专门种蛊虫害人的异人,认得这是西南异族的蛊虫,被人种下后,轻则惑乱心智,重则像木偶一样受人操纵。看来,此人被人操纵,假冒世子。楼少主,你是不是也被迷惑了?”

      武林中人提起蛊虫,莫不咬牙切齿。这种防不胜防的东西太过骇人,中了蛊虫则身不由己。

      逍遥派的人称“铁拐李”的李掌门年过花甲,在武林中颇有声名,此时站出来道:“没想到有人竟想出如此歹毒的方法来害世子。世子是何等高贵的身份,早年受病痛折磨,现在身体甫好,又受此诬陷。要不是江女侠身行磊落,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惨案来!世子身边的人可要睁大眼睛!”

      楼慕白看了眼抱着采薇的辛酉,眼睛掠过倒在地上、满目鲜血的萧衡,神情一凛,撩起前摆,冲辛酉跪下道:“是慕白的错,让殿下受惊。幸亏夫人敏悟,让殿下免受诬陷。慕白不察,还请殿下责罚。”

      自蛊虫从萧衡眼中爬出被余好儒捏死,辛酉只觉脑袋要炸开,过往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他看看怀中的人,紧紧握住采薇的手,稳住心神,清声道:“少主不必自责。圣人且一日三省其身,何况你我?但这事也给我们提了醒,是谁一直对我们有觊觎?还请少主详察。”

      楼慕白应声“诺”,指着还呆傻的乔氏道:“把此妇人抓起来,好好审问。”

      “我冤枉啊,我冤枉啊。”乔氏哭叫道,“我要告诉王妃去,我要告王妃!”

      王逵上前堵住乔氏的嘴,把人拉了下去。

      采薇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身子微微发抖,心情莫名。

      她第一次主动杀人,之前只想着要救辛酉,不能让大哥被他们杀死。她面对众人辨认真假的状况,想起辛酉所受的蛊虫之苦,对楼慕白无比的痛恨。

      楼慕白和陈王妃为了一己之私,拿大哥做替身,有用时拿蛊虫掌控,不用时则弃如敝履。自己若不是有所预感,只怕不知不觉中就已死去。

      因此,采薇被余好儒发现在台下后,才将计就计,不顾一切杀了萧衡。

      只有萧衡死了,大哥才不会再受蛊虫之苦;只有萧衡死了,大哥才能活下去。可萧衡死后的事,采薇并没有想太多。

      如今,采薇看到萧衡死时的惨状,心有余悸。萧衡虽然囚禁了她十日,对她无礼,但不至于被她杀死。可想想如果不这样,那死的便是大哥,采薇又庆幸起来。

      他死了,采薇原以为楼慕白会让人擒她杀她。采薇已想好,等躲避过楼慕白的追杀,她要和大哥一起去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像母亲一样生活。

      可她没想到,楼慕白筹划数年,怎可能轻易放弃?

      “殿下,夫人受惊,现在还请随楼某回去歇息。”楼慕白道。

      辛酉一只手揽着身子还在轻轻颤抖的采薇,看了看旁边的余好儒,有些踌躇。

      “楼少主,你连自己的主人都分不清真假,要不是世子向余某求救,只怕早已不知身在何处。采薇是师父的甥女,还是由在下代替为师来照顾师妹和世子吧。”

      江啸天的众弟子纷纷起应。云霄楼和江氏本就暗中相争,不睦日久,如今,又在陈王世子这件事上,当着武林中人的面折了大大一个跟头,堂堂的楼少主竟然不辨日夜相处的世子真假,云霄楼成为江湖笑柄,而江氏的威望又进一层。

      楼慕白心里有苦说不出,转身向辛酉行礼道:“殿下,慕白知错。还请殿下给在下一个改正的机会。”

      辛酉上前,虚扶了把楼慕白,正声道:“少主不必自责过甚。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昔管仲本是桓公的仇人,射杀过桓公,后来却助桓公成就大业。衡虽然不如桓公,但也清楚少主的为人。还请少主对衡依旧关爱。”

      说完,辛酉转向余好儒:“衡这次受人陷害,能全身而退,全靠余大侠的侠义心肠。还请受衡一拜。”

      余好儒上前扶住辛酉道:“世子太过自谦。采薇是余某的师妹,余某不忍世子受诬,实是不想师妹受屈。”

      一时,众人喜乐。

      逍遥派的掌门“铁拐李”上前道:“俗话说三人成虎,这话一点儿不假。在未见世子殿下之前,众人都以为是个病弱不堪的男子,没想到世子如此明达睿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容人之量,风仪俊爽,实在让老夫钦佩。”

      李掌门话说完,一边恭维赞叹声不绝。

      楼慕白对大家拱手道:“谢谢各位掌门对世子的厚爱。只是世子身体刚恢复不久,受不得太多劳累。请各位见谅,楼某失陪了。”

      说完,楼慕白亲自扶着辛酉往台下走。

      余好儒见如此,便拱手让开。

      回到前些日子的住处,采薇只觉恍如隔世。楼慕白把二人送到住处后,只让他们好好休息,并没多停留便离开了。

      辛酉斥退仆从,回到内室,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过了一会儿,忽地流下泪来。

      “二弟,妹妹,”辛酉抱住采薇,“让你受苦了。”

      “大哥,”采薇回抱住辛酉,“你想起来了吗?”

      辛酉点点头。

      采薇放松地一笑:“那天晚上之后你是怎么过的?”

      “我等了大半夜,见你没有回来,知道肯定出了事。可气我不会武功,没法出去。”辛酉道,“我又担心你,想去问问余少侠,可一直找不到法子。楼少主来看我,我看没有异样,便问你去哪儿了。”

      “他说他不知道。我请求去见余少侠,他不同意,只让人看紧了我不让我走出院子一步。”辛酉道,“过了几日,他们见我乖乖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晚上装作以前发病的样子,见到了萧衡。他在我面前得意洋洋,辱骂我是叫化子。可我当时不知真假。不过听了他的话后,又因不见你,便想法骗过侍卫,在那个小叫化的帮助下,找到余少侠,逃了出去。再后来,你就知道了。”

      “我给余少侠说楼慕白那里有另一个萧衡,楼慕白因得不到无影剑的秘密,要杀了你我。我虽然对余少侠这样说,可心底里一直以为我是真的世子。只是不明白我是世子,他为什么这么大胆地对我?难道是发现我们对他有了怀疑,我不再吃他的药了?现在凭空多出一个萧衡,我有心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便对余少侠说要和他当着武林众人的面对峙。”

      “只是,在那蛊虫从萧衡眼里爬出的一刻,我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事。原来,我才是假冒的。”

      “妹妹,”辛酉说完,看着采薇,“我以前没有告诉你,我其实没有名字,也不知道父母是谁。他们都叫我臭小子,臭叫化。我是怕你笑话,听养我的老叫化说我是辛酉年出生的,便说我叫辛酉。你,现在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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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辛酉在女主面前有些自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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