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行

　　武林大会在叶城举办，城内的叫化子都兴奋了起来。不为其他，听说这次承办武林盛会的乃是叶城第一豪绅阴法正，因两个儿子喜好舞枪弄棒，不惜资财拜在江啸天门下，加上阴法正的族叔阴海乃是不世神医，所以夺得举办武林盛会的荣耀。

　　阴法正家资无数，这两日到来的客人莫不好酒好菜相迎。为了不让城内的叫化子打扰众宾客，因此在大门二里外的一条小巷子里专门开了粥铺，专门打发那些来蹭饭的叫化子。

　　萧衡到的时候，阴法正知道世子身份高贵，采薇又是江啸天的甥女，亲自带着两个儿子出来相迎，体贴地安排一行人住在一处宽敞的院子里。

　　自萧衡服过圆慧的第一粒药，已过了九天。虽然还有一粒，但也只能再坚持十一天。可武林大会要举行十日。

　　自明日开始举行。规则简单不过，三个擂台，各武林帮派均派最年轻一代的弟子上场，谁打过谁就算赢。最后一场决出胜负，赢者可以得到阴神医一生的免费诊治。

　　人们抢兵器，抢珍宝，抢美人，可要是没有了好身体，这些都不足提。更何况赢者可以让阴神医做一生的免费医生，这实在比任何财宝兵器都吸引人。因此，平时对武林盛会不屑的那些隐世高人也莫不催促弟子好生练武。

　　楼慕白虽负责萧衡的安危，但还是云霄楼的少主。云霄楼这次也派了十多个弟子参加，因此，楼慕白安排好萧衡的住宿后，便和云霄楼众弟子住在了一起，以便指点这些年轻的弟子。

　　看如影随形的楼慕白主动走了，萧衡舒了一口气，抱住采薇在屋里转了一圈，高兴得咯咯笑了起来：“妹妹，咱们去外面耍耍。”

　　“殿下，我还要准备练剑。”采薇嗔道，“刚楼少主说了，如果我要是打胜了，那阴神医就会一辈子看护殿下。”

　　“我这病这么久了，不是吃了和尚的药才好？”萧衡不以为然，“再说那和尚不是说是中了蛊吗？中蛊只能拔出蛊虫才能好。阴神医要是能拔蛊虫，母妃早就找他了，还用得着现在？走吧，妹妹。”

　　“可那药只剩了一粒，要是没有了，找不着圆慧法师，殿下只能再受苦。”

　　“这么大的热闹，只怕圆慧也来了。”萧衡牵住采薇的手，“我们一直被看得紧紧的，好容易有出去的机会。路上你不是眼馋那烤鸭吗？我保证，买了烤鸭就回。不耽误妹妹练剑。”

　　采薇拗不过他，只得点头。

　　萧衡让谷满仓找来一身衣服，自己换上，回头看采薇的装扮，又让谷满仓找了个小厮的新衣服，让采薇换上。

　　采薇换好衣服后，萧衡又把她头发拆散，挽了个髻，戴顶皮瓜小帽，活脱脱是一个小跟班。就是太俊俏了些。

　　二人一起走出院子，刚想问问那烤鸭铺在哪儿，一个小叫化走上前来：“公子，你是来参赛的吧？我们有最新消息，你要不要？只要两钱。”

　　“两钱的消息有什么意思。”萧衡从身上摸出一绽银子，扔给小叫化：“打听到重要消息，爷还有赏。”

　　小叫化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横财，高兴得连连叫“爷”。

　　这时，四人抬着一顶青呢小轿从旁边走过，里面伸出一只纤纤玉手，轿帘露出一道缝，只见里面坐了一个美艳的妇人。妇人的眼睛从萧衡脸上掠过，淡淡一笑，又放下了轿帘。

　　萧衡只觉得那笑容怪异，看轿子的方向是去云霄楼住的院子，对小叫化道：“看看那妇人是做什么的。”

　　小叫化“哎”了一声跑了开去。

　　萧衡带着采薇终于来到卖烤鸭的地方。前面有三五个人在排队，萧衡也不急，就那样大喇喇地站在那里。采薇呢，在一边观看着周围的动静。

　　轮到萧衡时，店主问：“公子要几只？”

　　“两只。”

　　“要切好，还是公子回家再切？”

　　“要……”

　　萧衡还未回答，只听中年店主笑道：“哟，是你！臭小子在哪儿发财了？”

　　萧衡有些迷惑：“大叔，我认识你吗？”

　　“哦，不好意思，公子，我认错人了。”店主又打量了一番萧衡，“那小子整天吃不饱来我这里打饥荒，哪有公子的一表人材。呶，包好了。一只切好了，一只没切，公子好走。”

　　萧衡接过油纸包，有心多问两句，看后面还有人等着，只好作罢。

　　采薇早认出店主就是第一次在叶城外见到萧衡时的那个人，路上不由多看了两眼，谁知让萧衡以为她想吃烤鸭。

　　“殿下，我大哥从小在叶城生活，他以前经常在店里要吃剩的东西。”采薇上前轻道，“店主大概把你当做他了。”

　　“哦，原来这样。”萧衡挠挠头，“看来我和你大哥长得太像了。不然这么久了，那店主怎么还记得你大哥？要不就是你大哥经常蹭吃蹭喝，让那店主想忘记都难。”

　　采薇眼里有股化不开的悲伤，她上前接过油纸包：“殿下，咱们回去吧。”

　　“这鸭子得趁热吃。拿回去都凉了。”萧衡指着对面的酒家，“妹妹，咱们去要些酒，再要些别的吃食，配着这只鸭子，好好吃一顿。”

　　说完，萧衡拉着采薇进了酒肆：“店家，打一壶酒，再来些酥饼，还要门口那小菜各来一份。”

　　二人在靠窗的地方坐下，萧衡把纸包里的烤鸭打开，拿起一只鸭腿，递给采薇：“妹妹，快吃。”

　　萧衡自己则拿起另一只鸭腿啃了起来。

　　一会儿，店家把酒菜送来，萧衡给采薇的盘子里夹了满满一盘。

　　二人正在埋头吃饭，刚才在阴家大门外遇见的小叫化跑了进来：“爷，小的打听好了。那个女的是奶娘。”

　　“奶娘？”萧衡口中的酒差一点儿喷出来，“你可打听清楚了？”楼少主想找个女人也不会用这由头吧？谁还需要奶娘？再说了，以楼慕白的年纪，他奶娘的孙女差不多。

　　“是真的。”小叫化有些急了，“小的装成送水的进去，亲耳听到有位公子那样叫的。”

　　“好吧，你再打听清楚些。还有，有什么新消息，午后就在门口等着。”

　　萧衡扔给小叫化一块鸭脯，小叫化欢天喜地的接了：“爷，您是好人，小的来的时候听说陈王也来了，还有他儿子。不过，他们不住在阴家，他们在外面住。还有，那个武林盟主带着一帮弟子也来了。”

　　“好，你说得很好，去吧。”

　　小叫化得了一盏酒喝，高兴地去了。

　　“你舅舅他们来不奇怪，萧羽应该拿到东西后就来了。”萧衡擦擦手，“我父王来做什么？”

　　一抬头，看采薇闷闷的，萧衡故意用油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怎么一直不高兴？”

　　“我知道了。你是想大哥了？对不对？”萧衡看面前的人神情落寞，小声道，“是我不好，我不提了。你要是想大哥，明天我们去你大哥常去的地方拜祭，给他再送些钱，送些好吃的，让他在阴间过得跟皇帝一样，成不成？”

　　“妹妹，你怎么哭了？”萧衡见两行泪从采薇的眼睛里流出来，一下子慌了，也不顾得去洗手，把油手在衣服上一擦，拉住采薇的袖子，“我们回去。啊，不哭了，回去我再给你陪不是。在这里人这么多，你也不想让我丢人，是不是？要是人家看见了，说不定还说我有龙阳之好呢。”

　　采薇看眼前的人竭力哄自己开心，想止住泪，却越流越多。

　　他一直记不起来了吗？还是因为蛊虫的原因？

　　“好妹妹。你要是想练剑，我就陪你，不出来瞎逛了。”萧衡也顾不得别人的眼光，用内衫的袖子一边给人拭泪，一边道，“回去你要是还生气，想怎么打我都成。”

　　采薇止住泪：“我们回去吧。”

　　二人在门口叫了辆马车，萧衡小心觑着采薇的脸色，可怜巴巴凑到采薇的跟前：“妹妹，我再也不和你大哥吃醋了。都是我该死，和一个死人争什么。哦，不，不是死人，大哥虽然没了，但一直活在我心里。我以后会把他在心里敬着。虽然我没见过他的面，但把他当亲大哥一样对待。”

　　“妹妹……”

　　“大哥。”采薇忽然扑到萧衡怀里，大哭起来。

　　萧衡把人紧紧抱住，泪水湿了眼眶：“妹妹。”

　　马车到阴家的门口时，采薇已把脸擦干净，除了眼睛红些，别人倒看不出什么异常。

　　二人下了马车，萧衡拉着采薇的手正往里走，对面一个人笑道：“大哥，你的奶娘来了，不去看看吗？还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萧衡一抬头，看清来人，冷下脸：“野狗乱吠，这是什么地方，也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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