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行

　　采薇坐在榻上呆了半晌，她虽然对世情不太通晓，但想想以前的事，明白江珍珠早就喜欢上了萧桓。萧桓和江珍珠既然已有了夫妻之实，可为何却又把江珍珠送进宫去？

　　今日舞剑，是卫嫣和沈婉她们无意，还是有意？

　　采薇想去找萧桓问个清楚，却发现自己对他一无所知。

　　江珍珠走后，采薇除了练剑，更无事可做。萧桓有时来看她，因江珍珠的事，采薇对他有了隔阂，二人相对，更加默默。

　　萧桓浑不在意。

　　这一日，沈婉约采薇去沈家。采薇乘车到时，见沈婉在侧门口迎她，忙走下车来。

　　沈婉引采薇走进后面的院子，边走边道：“江姑娘的事，实在抱歉。我也是后来得知，郡主看上了世子殿下，她知道圣上要去，本想让你舞剑，引起圣上的注意，没想到却阴差阳错，让江姑娘进了宫。而我和薛莹，是真心喜欢、羡慕你舞剑的。前几日就想请你来，可一直不凑巧。”

　　采薇想通了其中的关窍，诚恳道：“沈姐姐不必客气。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况姐姐捎信说，她在宫中过得很好，让我不用担心。等她有了封号，让我去看宫中看她。”

　　“姑娘如这样想，那再好不过了。”沈婉引采薇进了屋，笑道，“对了，我那表哥名叫萧衡的，你可记得？他就住在园子那头。我那边太多仆妇丫鬟，一会儿我们去他院子后面扰他。”

　　“从江陵来京城时，我们同坐一条船。”采薇想起与萧衡的牵扯，她名义上还是萧桓的未婚妻，再让人听到她与萧衡的事，只怕于己于他名声都不好，便道，“不过，我们要是扰了世子殿下，不好吧？”

　　经过这两年来的事，采薇再也不是当初刚从山里走出来寻亲的单纯小姑娘了。

　　“他不在。再说了，我们不是去他住的地方，只是后面那园子离他住得近罢了。”沈婉拉着采薇，“那里有很多菊花，还有螃蟹。上次要做诗什么的没吃痛快，今日我们一醉方休。”

　　采薇被沈婉拉着，只好随她继续往里走。

　　里面，沈婉的一众闺中蜜友，还有沈家年龄相仿的姑娘们，七八个人，连带一众小丫鬟，正玩闹得不亦乐乎。

　　采薇放了心。她性格本来单纯又和婉，很快便融了进去。

　　当中，薛莹提议击鼓传花。花传到谁的手里，谁就喝一杯酒。

　　采薇喝了几杯酒，吃了几个螃蟹，只觉脸上发热，便出来去洗脸方便。一个正在斗草的小丫鬟看到她，忙起身把她领到一个屋子前，指了指后面，然后退到一边。

　　采薇走进去，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身上的倦意更浓了，她意识到不妥，想要呼救时，眨眼间却无了知觉。

　　采薇只觉做了一个从未做过的梦。梦中似又见到了大哥，他拿着一只草编的蝈蝈逗她，见她不喜，又拉她。

　　采薇在梦中道：“大哥，我订亲了，咱们别……”

　　“我们都一起睡过，订亲又怎样？”那人无赖地抱住她，“你早是我的人了，怕什么。”

　　“大哥，”采薇见那人动手解自己的衣服，急得哭了起来，“不要，大哥。不要……”

　　可那人置之不理，采薇推他却推动，只觉一痛，身子起了奇异的感觉。

　　“二弟，妹妹……”

　　采薇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只见帘帐低垂，屋子里昏暗一片。

　　采薇张嘴欲喊，却浑身无力，嘴里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再看身边，采薇直要再昏过去！萧衡腰上只搭了块被角，兀自睡得香甜。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沈婉的声音：“放肆！江姑娘是我请的客人，你们把采薇姑娘藏哪里去了？”

　　仆从上来阻拦，沈婉身边的大丫头一把推开，沈婉“蹬蹬蹬”地走进来，闻到屋中有股呛鼻的异味，来不及想，一把拉开床帐，只见里面两个人并肩躺在一起。

　　沈婉毕竟是一个未出闺的少女，脸一红，咻的一下放下了床帐。扑尽眼帘的画面，让她直接呆在了原地。

　　按理说，外面闹这么大的动静，床上的二人应该早醒了。

　　此时，沈复听到人汇报，也赶了过来。待他弄清事实，忙让人封锁消息。

　　出了这样的丑事，联想到采薇的身份，沈复当场摔了一只珍爱的砂壶。他思来想去，又让人悄悄去报萧桓。

　　大夫来后，给采薇扎了半天针，采薇才慢慢有了力气。而萧衡体弱，依旧昏睡。

　　大夫对沈复道：“殿下身子刚有些好转，又经人事，阳气不足，还需好好调养。”

　　萧桓到时，萧衡刚刚醒转，他看到床前站了一堆人，模模糊糊记起发生的事，又装睡了过去。

　　沈复对萧桓道：“殿下，事情的原委就是这样。小女邀江姑娘前来，并无恶意。沈某对当时和江姑娘一起喝酒耍玩的人都悄悄打探过了，也没有什么异样。还有领江姑娘去更衣的侍女，管家已问清楚。只是不知为何会出现这样的事。殿下放心，事关皇家颜面，沈某必将严查，就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殿下一个明白。”

　　萧桓皱眉道：“沈大人不必多虑。萧某虽然粗陋，但也不是不通情理。圣上要在我和衡弟之间选一个继承人，衡弟与我交好，引起那人的不满，不惜借机侮辱我们兄弟，置皇家颜面于不顾。”

　　“殿下的意思沈某明白了。”沈复道，“出了这样的事，还请殿下宽心。”

　　“事出前后有关的人都是谁？”萧桓扫了一眼后面满面通红的沈婉，厉声道，“本殿下要查个明白。”

　　**
　　采薇醒来后，丫鬟服侍她去沐浴更衣，她看到身上淡淡的痕迹，还有水中漂浮出的絮状物，泪水流了出来。

　　她是萧桓的未婚妻，却和萧衡有了夫妻之实。上一次从铁牢中出来后，萧桓虽然没有嫌弃她，但采薇还是感觉到有些异样。不然，萧桓为什么会和江珍珠在一起呢？

　　对于萧桓，采薇更多是敬大于爱，自从得知将来会和他一起生活，采薇虽然没有多少兴奋，但也没有不乐意。

　　可萧衡，想到这里，采薇心中一痛。从第一次见面，萧衡对她帮助良多，不论是寻找大哥的尸骸，还是在渡口想救那个卖油饼的小姑娘，采薇并不恨他，可为什么？

　　如果上次在铁牢中的是一枝春受人指使而做，那这一次呢，还是那个萧羽吗？

　　采薇知道，出了这样的事，即使萧桓再不与她退亲，她也不可能再嫁他了。她已失身萧衡，以萧衡的身份，既使以前说要娶她，只怕可能性不大。即使她能嫁给萧衡，难道以后都要接受身后人的指指点点？

　　伤心至此，采薇心里慢慢坚强起来。她沐浴完毕，穿上衣服，正在思索怎么办时，沈婉走了进来。

　　“采薇姑娘，”沈婉眼里满是歉意，对采薇跪了下去，“你要是恨我，就打我吧。”

　　“沈姑娘，这不是你的错。”采薇上前扶起沈婉，“我虽然不聪明，可也知道，你要是想对我不测，何必在你家这个地方。况且，你表兄正和你议亲，这种时候怎能出这样的事。”

　　“采薇姑娘，谢谢你。”沈婉起身道，“我听管家说，你去的那个茅房不知何时被人放了迷香。现在，表兄身边所有侍候的人，还有当时的丫鬟仆妇都在接受审讯。采薇姑娘，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才好，但我们沈家会弥补你的。”

　　弥补？出了这样的事，什么才能弥补？采薇想起在山中生活的母亲，她是为什么抛弃了尘世繁华的生活呢？

　　“姑娘，采薇姑娘，殿下在外面想进来向姑娘赔罪。”沈婉身边的丫鬟走过来轻声道。

　　沈婉看了眼采薇，眼神有些不自在：“我表兄他……”

　　“让他进来吧。”采薇道。

　　萧衡一进门，就跪到地上，朝采薇磕头赔罪：“采薇姑娘，是我该死，我该死，我不该……我……我已向圣上请旨，求娶姑娘，堂兄也同意了。”

　　萧衡话一说完，不仅采薇，还有沈婉，都怔住了。

　　按沈复的想法，这样的丑事，事关两个世子，两位王爷，还有皇家的体面，就不要拿出来说了。不就一个小女子吗？悄悄打发就算了。

　　至于萧桓和萧衡，那样的身份，何患无妻？

　　可萧衡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圣上请旨，痛哭流涕地说了自己的罪过，并说自己无能，愿娶采薇姑娘后，回西南去。

　　萧颐看了奏折，长叹一口气后，批了个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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