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行

作者:岳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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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 章


      萧桓作为一个有妻有妾的成年男子,当然知道怎么对待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看采薇先是惊诧,接着满脸不信,再接着满脸通红、含羞不语,萧桓坐到床榻边,轻轻道:“你说这是不是天意?我刚提了亲,就遇到了你?”

      而且是在这样的时刻。他又救了她。

      采薇的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放了,头也抬不起来。

      萧桓满意地看着少女脸庞上的那朵红晕像水墨一样绽开,蔓延至耳后、颈项,直至白皙的耳廓也红通一片,柔声道:“刚熬好了粥,让她们来服侍你吃。”

      两个靓丽的丫鬟走进来,对采薇一揖,把燕窝粥呈上来。

      采薇实不习惯他人的服侍,忙对端碗的丫鬟道:“谢谢,我自己来吃。”

      丫鬟看向萧桓,忙放下东西关上门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第二日,采薇向萧桓说明自己先要带大哥的尸骨回家安葬。萧桓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哪能懂得那么多?再说这里离钟山有近千里远,你一个人要是单独回去,要是再遇到贼人,可不好办。不如先把你大哥的尸骨放在寺庙里超渡,等超渡完了,本殿下刚好无事,和你一块回去安葬。”

      采薇说不用麻烦,自己会小心行事。

      萧桓看着有些执著的小姑娘,轻道:“你舅舅已同意了本殿下的提亲。只等你及笄后就可成亲。夫妻一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么客气作什么?”

      采薇听到什么“及笄后即可成亲”,“夫妻一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脸红得如天边的云霞,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在萧桓的帮助下,辛酉的尸骸装入新的棺柩,放在江陵城的灵隐寺超渡七七四十九天。

      一切办妥,萧桓带着采薇向京口行去。

      采薇本不愿意与萧桓同行,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的拒绝理由轻易便让一个成熟的男子化解了。

      “在邓州时,江盟主让你扮作本殿下的侍女,本殿下十分抱歉,现在你已是我未婚妻,不用计较那些二人婚前不能见面之陈俗,所以这次你就按你本来的身份随行。”

      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所牵挂之事又被人家处理妥当,采薇虽然觉得不便,但却没由理由不接受萧桓的请求。

      从江陵到京口,顺江而下,三五日就到。

      有了佳人的陪伴,路上的行程被安排得轻松惬意。

      船舱的右端,有一间阔大的起居室,里面的一应陈设皆如在邓州的汝阳王府。采薇坐在靠窗的垫子上,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船只。

      “小薇,该你了。”萧桓手执白子,对正看着窗外的采薇道。

      采薇对棋只是略懂,可不知为何,第一局竟然和萧桓下了个平局。她知道肯定是对方让她,可整个过程她却感受不到萧桓的刻意相让。

      与一个如春风和煦般的人相处,再舒适不过。采薇平静的心慢慢起了涟漪。

      “你确定要下在这里?”萧桓看着采薇姣白的手执着黑子,两相辉映,更显白嫩,眼睛停了一瞬。

      采薇顺着萧桓的目光看去,不动声色地把手往衣袖里掖了掖,垂下眼睑,轻轻地道了声“嗯”。

      “那我这次就赢了。”萧桓放下一子,拣起一片黑子。

      “呃……”采薇有些懊恼地咬了咬唇,又垂下眼睑。

      萧桓看那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与平时的冷静自制完全相反,像片羽毛一样扑闪在自己身上,伸出手忍不住想拂一拂。

      不妨对面的人忽地抬起了头,大概觉察到自己的意图,一双秀眉皱了皱,一双如水般清澈的杏眼直要看到自己心里。

      萧桓举到半空中的手转了个方向,端起一旁的热茶,喝了一口。

      除了平时练功时的师兄师弟,采薇相处最多的异性除了辛酉就是萧桓了。

      可两个人如此不同。与辛酉在一起时,采薇觉得自己是个孩子,辛酉是个调皮的大哥,二人就像是亲人,在一起没有任何压力。

      可面前的人,不怒自威,虽然笑起来很温和,但让人总有一种害怕的感觉。他对自己的照顾要比和辛酉在一起时完备多了,他将来又是自己的丈夫。丈夫啊,采薇心里想,要是他是父亲就好了。

      想到这里,采薇只觉羞怯,忙抬头看向窗外。

      萧桓不动声色地喝茶,眼神却把采薇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打量了好几遍。这个女孩子,既有着不同于一般大家闺秀的英姿爽朗,又有着少女的娇憨可爱,眼神清澈,入世不深,对自己而言,再好不过了。

      他把面前的茶点递上去:“这个水晶绿茶糕,你不是爱吃吗?在船上不太方便,这是让人专门给你做的。”

      采薇回头,一盘碧莹通透的糕点就在面前,不像吃食,更像是完美的工艺品。她从来没见过如此漂亮的糕点,前几天忍不住多吃了两块。昨天她想吃时,侍女说做法复杂,船上不好做,便没再说什么。没想到今天萧桓特意让人做了给她。

      被人如此珍重,采薇心里泛过丝丝甜蜜。在夏城的一年里,舅舅待她和江珍珠没有什么两样,既然舅舅同意嫁给这样的人,这人又待自己如此细心,将来应该会和美吧。

      采薇伸手欲拈一块,却见对面萧桓先拈了一块递到唇边:“来,张口。”

      萧桓的神情再自然不过,采薇忍不住红了脸。在萧桓的注视下,慢慢张了口,却没有品出糕点的味道,只觉一颗心跳得如擂鼓一般。

      萧桓看采薇的神情,微微一笑,知道不能太过急切,便道:“小薇,你在山中是怎样的生活,可以给我说说吗?”

      说到母亲和自己在山中度日,萧桓道:“你母亲性情刚毅,江湖上多有传说。没想到她会下这么大的决心,年纪轻轻却舍却一切,离世索居,辛苦你了。”

      “不,我和母亲在山里过得很开心。”采薇道。是啊,山里的日子不像下面的大江大河,汹涌激荡,倒像是平静的溪流,虽然单调却温馨,“殿下认识我母亲?”

      “当然。”萧桓道,“你母亲出自名门,又早早练成了无影剑,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江家与汝阳王府交情深厚,你母亲和我年龄差不多,我小时就见过几次。”

      “那殿下知道我父亲吗?”采薇问出了心底的疑问。她虽然在母亲的呵护下长大,得知父亲早早死去,却也想知道父亲是怎样的人,而不是母亲简单地告诉她父亲已经死了。

      萧桓摇摇头:“只听说是一名不会武功的书生,具体却不知道。”

      采薇有些遗憾地低下了头。她的父亲,江啸天没有提过,江家的人也没有说过,到底是怎样的人?

      “将来……”萧桓顿了一下,“我会留意你父亲的消息,一有信息就会告知你。”

      “谢谢殿下。”采薇由衷说道。

      “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成亲。小薇,你不要和我客气。”萧桓伸手抹去采薇唇边残留的糕点渣,起身偎到她的身边,“你这么聪明,知道我的心意的,是不是?”

      采薇只觉后背都僵硬起来,身子如处于烤炉上,头顶开始冒汗,心跳得更快了。

      萧桓如逗一只小猫咪,满意地看着怀中人那洁白的颈项泛出层层粉红。

      “殿下,打捞到一只小船。”门外侍卫叫道。

      采薇正不知如何是好,听到声音,忙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萧桓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威严。

      “好像是江小姐。”侍卫道。

      采薇一听,两步跑出舱外,果然见甲板上躺着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女子。

      “姐姐!”采薇不妨见到这样的江珍珠,失声叫道。

      在萧桓随身大夫的诊治下,江珍珠很快醒来。她睁眼看到采薇,怒气布满脸庞:“表妹,你!你!你!”

      “姐姐!”采薇扶住气喘吁吁要倒在床的江珍珠,“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你!你自己一人偷偷走了,爹和师兄怕你遇上伤害,让我们寻你。我们一路上找寻,唯恐你遭遇不测。谁知……”江珍珠推开采薇的手。想起为了找寻采薇的下落,余好儒先把陈王世子萧衡绑了,结果第二天对方的人便追了上来。两下说不清,对方人多势众,认定是余好儒要对萧衡不测,只要捉住余好儒和自己。余好儒为了保护江珍珠,孤身一人引诱敌方,让江珍珠逃走。江珍珠无法,只好向另一方向逃脱。路上被人追赶,无奈跳到了江里,没然到在这里遇到了采薇。

      采薇没想到起因在于自己,当下自责不已:“姐姐,都是我的错。我当时想得太简单了。师兄呢?你们在哪里分的手?”

      “师兄他……”江珍珠怒气冲冲,“师兄万一有了不测,我看你怎么向爹交待!”

      江珍珠还要怒骂,忽抬头看到萧桓走了进来,脸一红,把头扭向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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