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行

　　高离看着萧衡双眼发亮的离去，对楼慕白道：“少主，这小子既然已经忘了一切，我们干嘛还要自找麻烦？把那小姑娘弄来，他们要是记起以前的事，联手起来，不得吃了我们？”

　　“她要想杀我们，早就杀了。一个单纯的小姑娘，有什么可怕的？殿下？那身子有药稳着，不会有多大的起伏。再说了，与江家结亲，这也是我们计谋的一步。江家多年来能得到这么大的名声，除了自家的武艺，更多的是靠与汝阳王之间的紧密联系。江家与汝阳王交好，如果世子能娶了这位采薇姑娘，那么，汝阳王将会猜忌江家。接下来，皇上要招两位世子殿下入京。以咱们殿下现在的模样，只怕远不是萧桓的对手。不过，有趣的是，两人都喜欢上了同一个姑娘，那么到时候，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王妃能同意吗？要知道，真的世子殿下还在床上躺着呢。”高离低声道。

　　“王妃为了大计，当然会同意。当初就是王妃让咱们全国搜寻与世子长得相似的人。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一个六七分像的。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又忘了以前的事，合适得简直不能再合适。虽然比世子小几岁，但世子常年卧病，相比较同龄人体弱，刚好可以蒙混过去。”楼慕白拍拍高离的肩膀，“以前的事就过去了。现在我们要好好把握这枚来之不易的棋子。”

　　“属下还是有些担心。”高离道，“这小子诡计多端，他当初设计能杀了矮虎，属下怕万一有一天他知晓了，只怕咱们有危险。本来他一个人不会武功，完全在咱们的控制之中，现在加上一个小姑娘，据说已经练到了无影剑，咱们不是自找麻烦吗？”

　　“你也说她练到了无影剑，可知她在大山中，只有寡母一人教诲，小小年纪怎么会这么快练到无影剑？”

　　“少主是说其中有秘密？”

　　“江湖上传说无影剑有三层，第一层人剑合一，第二层只见剑影不见人影，第三层剑气如排山倒海，无人能挡。观那姑娘的剑气，现在只是练到了第一层。据说目前练到第三层的人只有江啸天。能进入第一层的人莫不是不世才俊。而江啸天当年练到第一层时也已经十八岁了。可那姑娘现在还未及笄，你不觉得奇怪吗？”

　　高离点点头：“江湖上门派众多，不过像无影剑这样，名声在外，真正领略到其厉害的人不多。江啸天作为武林盟主，自恃身份，很少出手。在下只见过那姑娘的无影剑，还从未见过其他人使此招数。”

　　“无影剑，无影剑，重在无影。”楼慕白道，“如果没有最后这招无影，江氏剑法与云霄楼的相比，并无出奇之处。所以，王妃要权利，咱们要秘笈，各取所需。”

　　“那小子身上的剑谱，并无特别之处。”高离又道，“依在下看，无影的秘诀在于人身体轻盈，如飞仙一样飞速来去。毕竟一般人是不能在空中飞的。”

　　抓到辛酉时，楼慕白看到他身上采薇最后给他的剑谱，大喜，结果把剑谱翻烂了，也没有找到什么特别之处。因此，他想，剑谱最重要的部分，应该还在采薇身上。

　　也正是如此，在邓州时，楼慕白才不惜与采薇周旋。一是借此让萧桓知道辛酉之事，吸引采薇跟随前来，二也是考验采薇的功力。

　　至于辛酉失忆前与采薇的感情，他并不放在心上。手中的傀儡，本来只有一个，现在变成两个，只会更好玩不是？

　　**

　　接着又行了两日，终于到了汾河边上。

　　采薇不再乘车，跟在楼慕白默默走在河堤上。

　　“到了。”楼慕白指着远处一个小小的坟头。

　　采薇跌跌撞撞跑过去，看坟头上面布满野草，想起母亲在山中的坟茔，两个与她最亲近的人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她。

　　她跪到地上，泪水满襟。

　　过了许久，采薇直起身，拔出身上的剑，开始挖坟。

　　楼慕白一惊，上前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大哥一人在这里太孤单，我要把它带到山里去。”采薇没看到楼慕白有些苍白的脸色。

　　刚听到采薇压抑的哭泣时，萧衡就心痛不已。现在看采薇发了疯似的刨坟，他赶忙让一边的侍卫帮忙。

　　不一会儿，坟就被刨开了。

　　采薇要拣拾骸骨时，楼慕白道：“姑娘，这事还是让在下来吧。免得姑娘见到尸骨，太过悲伤。”

　　采薇脱下外衣要包尸骨，萧衡把装自己衣物的一口雕刻精美的箱子拿出来，对她道：“把尸骨装在这里吧。”

　　采薇扫了眼森森白骨，闭上了眼，不忍再看。

　　汾河的水平静地东流去，岸边的垂柳拂着堤岸，微风荡漾，鸟雀啾啾，大哥在那个世界过得可好？他这一生流落孤苦，不过以他的聪明，肯定会过得很好。等把他安置到山里，就能和母亲作伴，不再孤孤单单了。母亲知道她的女儿曾得他的照顾，也会在阴间看顾大哥的。

　　不久，楼慕白和手下把尸骨装好。采薇她接过装尸骨的箱子，绑到自己的马后，对楼慕白道：“谢谢楼少主安葬了我大哥。以前的事我不会再提，就此别过。”

　　萧衡不舍，冲采薇道：“姑娘一个人，路上会有危险，不如我们一起再行几日，到了前面再分开。”

　　“谢谢世子殿下的好意，只是我要去给大哥超渡，还要送他回山里。时间不能再等，再见。”

　　“姑娘，”萧衡看采薇毫不留恋地打马离开，踉跄着跑上去，“以后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吗？”

　　以江家和汝阳王的关系，即使再见，也是敌对阵营，采薇摇摇头：“多谢殿下这几日的照顾，采薇永远记在心上。”

　　萧衡看着载着箱子的马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一个黑点消失在地平线上，失魂落魄地回到车上。

　　楼慕白看他神色，笑笑继续起行。

　　车子刚下河岸，却被人拦住了。

　　“可问前面是可是陈王世子殿下？”一个年轻人道。

　　萧衡悄悄拉开车帘一看，见是采薇的师兄余好儒，后面还跟着江珍珠。

　　只见楼慕白上前道：“正是，余少侠有何见教？”

　　余好儒道：“楼少主，我们得到消息，师妹跟随你们出城，现在她到哪儿去了？”

　　“不错，江小姐确实跟随我们出了城，但她问清楚她大哥的坟茔在哪儿后，便离开了。她现在在哪儿，在下也不知道。”

　　“楼少主的心思，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江珍珠上前一步，冷笑道，“表妹最先习得无影剑。你想得知无影剑的秘密，看她单纯无知，尽拿子虚乌有的事情骗她。”

　　“骗她？”楼慕白道，“江盟主当着汝阳王世子和我们世子殿下的面，都承认了在下的说法。采薇姑娘情深意重，不想让她死去的大哥孤零零地流落在外，因此才向在下问询。在下是帮她，怎么会骗她？还有，事实就是事实，何来子虚乌有？”

　　余好儒给江珍珠使了个眼色，道：“楼少主，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咱们同是武林中人，可否告诉余某，师妹到底去了哪里？”

　　“楼某刚才说得很清楚，你那情深意重的师妹找她大哥去了。”

　　萧衡在车上听得清楚，他想告诉余好儒采薇刚走。可低头一想，采薇那么敬服她大哥，江家的人却不管不顾，采薇为了寻大哥反而寻到楼慕白的头上，可见江家并不喜欢采薇的大哥。而采薇要把她大哥的尸骸带去安置，要是中途碰见这些人阻挠，反而不妙，便在车厢里不吭声了。

　　余好儒无法，只得和江珍珠返回。

　　江啸天正陪着萧桓在焦急等候，听说采薇去找辛酉的坟茔去了，大为恼火。他不相信楼慕白会那么好心，为一个死去的无足轻重的敌人立坟，多半是骗采薇罢了。可现在萧桓在，江啸天不好多说。

　　余好儒劝慰道：“师父，师妹性格单纯，找到那辛酉的坟墓，拜祭过后就会返回的。”

　　“世子殿下和我们一道回夏州，本是提亲，这个节骨眼上，她却不见了，让我如何向殿下交待！”江啸天看了眼萧桓屋子的方向，小声道。

　　余好儒知道江啸天有意将采薇许给萧桓作继室，宽慰道：“师父，你陪殿下先行，徒儿再去找寻找寻。那辛酉生前一直生活在叶城，我先去叶城看看。”

　　江啸天无法，低声嘱咐了余好儒两句，只得先陪萧桓去夏城。

　　江珍珠本想跟着父亲，借此机会与萧桓多接触，却被父亲安排与余好儒一起，去找采薇。她心里不顺，看余好儒的方向却是向西南而去，气恼道：“师兄，你不是说要去叶城吗？干嘛朝另一个方向去？”

　　“咱们刚才和那楼少主说话的时候，你没见那陈王世子一直掀着车帘偷偷看我们吗？我觉得他应该知道采薇的行踪。”余好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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