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鬼使神差。

　　薛劭的手臂圈在许莜莜的后腰，硬邦邦的胳膊贴着细软如水的身体，就如同陷进温暖的沼泽，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许莜莜第一次和男孩子贴得这么近，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楚地感受到他滚烫的体温和灼人的心跳。

　　他身上清冽的雄性气息，斥入她鼻息，几乎令她眩晕。

　　许莜莜的脸噌地一下红了，她挣动了一下，拿手去推他，小声道：“你……放开我。”

　　薛劭没有动，他垂眸看着她，眼底深处如有云崖雾海，深沉冷邃，叫人捉摸不透。

　　一开口，语调却还和平时一样云淡风轻：“我倒是想放，就怕你摔死。”

　　许莜莜仰头瞪他：“那你……扶我回去。”

　　薛劭没有吭声，抱着她往前倾身，一只手搭上她身后的窗台，一只手仍然抱着她，这才将人扶稳了。

　　许莜莜低着头，耳朵和脖子红成一片，新雪似的肌肤，泛着一层浅浅的樱粉。

　　薛劭一眼扫过，喉头动了动：“扶稳了？再摔我可不管了。”

　　许莜莜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才不用你管。”

　　薛劭笑了笑，总算是松开了她。

　　许莜莜举起拳头冲他挥了挥，色厉内荏道：“今天的事不许你说出去半个字。”

　　薛劭挑眉，伸手做了个要钱的手势：“封口费。”

　　许莜莜：“沙包大的拳头看到没？当封口费够不够？”

　　薛劭嗤了一声：“你这是沙包还是馒头？”

　　许莜莜鼓起脸，气得满面通红：“士可杀不可辱，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怎么着都是我死，你想得倒美，”薛劭上下看了她一眼，“你到底上教室干嘛来的？”

　　许莜莜摸了摸裙子，刚要开口，却又拉长了脸：“凭什么要告诉你？”

　　薛劭淡淡道：“这会儿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我看你是别有用心吧？”

　　“血口喷人，我才没有，我是到教室里来换裤子的！”

　　话一出口，四下一静，两个人的呼吸都滞了滞。

　　薛劭眼里原本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忽然就跟进了寒冬腊月似的，冷得能抖出冰渣子：“你就上这儿换裤子？”

　　许莜莜被他盯地一阵发虚：“上这儿换怎么了，又没人在……”

　　薛劭冷笑：“我不是人？”

　　许莜莜下意识地嘴巴一张，就想顺着他的话骂他不是人，结果给薛劭眼风一扫，话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缩着脑袋跟做错事的熊孩子一样，还瘪着嘴在那儿小声嘀咕：“不换就不换，有什么大不了的……”

　　薛劭眼尾一跳，正要开口整治她，忽然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道一路蔓延过来。

　　两人齐齐回头，看到于晓气喘吁吁地跑出来。

　　原本于晓是要跑过去的，一看到他俩在，眼睛一直，立马跳起来：“莜莜，狗哥，帮个忙，你俩赶紧上顶楼女厕所去，杨雨婷抓着一个变态，是个学生，拿着手机蹲在后面偷拍女生上厕所，现在就她一人顶着侧门呢，你们赶紧去帮忙，我这就去通知毛老师。”

　　许莜莜还没反应过来，就给薛劭一把拉下凳子，一道跑去了顶楼。

　　*

　　直到毛老师被于晓带上来的时候，许莜莜还是懵的。

　　他们学校怎么会有在女厕.所偷.拍的变态呢？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人？

　　运动会期间，毛老师身为年级主任是要在办公室里坐班的，这会儿听于晓说了这事，急匆匆地就赶过来了。

　　杨雨婷和薛劭这才松开手，把侧门打开了。

　　许莜莜看到里头垂头站着的人，脸色霎时变了。

　　这个穿着校服，手里拿着手机和自拍杆的男生，竟然是13班的沈心诚。

　　所有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沈心诚生得高高壮壮，一脸敦厚相，平时在学校也是那种大大咧咧的直爽性子。

　　许莜莜一直觉得他是13班性格最好的男生，要不是亲眼看到他站在自己眼前，她绝不会相信他能做得出这种事。

　　毛老师脸色冷峻地望着他：“你先出来，东西都给我。”

　　沈心诚死死咬着牙，脸色灰败，僵立片刻，还是把手机和自拍杆都递给了毛老师。

　　杨雨婷：“毛老师，我刚刚在外面听到他按键的声音，他拍的东西肯定已经被删掉了，但我是亲眼看到他举着自拍杆把手机从后面探过来的。”

　　顶楼的女厕所和学校大部分学生厕所一样，是老式设计，属于贯通的蹲坑，虽然每个坑之间都有隔板，但底下都是通的。

　　听杨雨婷的意思，沈心诚是蹲在后面，从底下把手机探到前面去偷拍。

　　许莜莜咬住了嘴唇，脚底心一阵阵地冒着寒气。

　　他怎么可以做得出这种事？

　　沈心诚低着头，只盯着自己的鞋尖。

　　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至极。

　　毛老师眉头拧得极紧，一时没有说话。

　　于晓气愤道：“毛老师，谁知道他是第几次这么做了，文科班女生这么多，不知道已经给他拍了多少！”

　　许莜莜忍不住看向杨雨婷，这回发现的人是杨雨婷，那她也是受害者。

　　几个女孩子看着毛老师，希望他能给一句话。

　　眼下这种情况，算是人证、物证确凿，要想严肃处理沈心诚，根本不是问题。

　　毛老师看了她们几个一眼，过了许久才沉声道：“这事我会处理，你们先回班里，不要声张。”

　　薛劭忽道：“毛老师，发生这么大的事，总不是批评教育几句就能完事的吧？他这么做，根本就是犯罪。”

　　沈心诚没有抬头，却猛然捏紧了拳头。

　　毛老师脸色一冷：“我是老师，还是你是老师？这个事情，我已经有数了，肯定会给大家一个交待，你们几个立马给我回操场上去。”

　　许莜莜：“可是……”话说一半，她的手就给薛劭一把拽住了。

　　许莜莜侧过头，就看到薛劭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

　　四个人离开顶楼，走下楼梯，一路上谁都没有吭声。

　　出教学楼的时候，杨雨婷忽然弯下腰干呕起来。

　　许莜莜：“班长，要不去医务室休息一下吧？”

　　杨雨婷摇了摇头，人还蹲在地上，眼睛泛了红：“沈心诚……真他妈的恶心。”

　　于晓：“你别气，人贱自有天收，他今天被当场抓住，还让毛老师知道了，肯定没有好果子吃……瞎了我的狗眼，真没想到他是那种人！”

　　许莜莜：“对啊，真的没想到……”

　　杨雨婷看她俩一眼，捂着心口缓缓站起来：“你们没有听出毛老师刚刚那话的言外之意么？这事儿会不会严肃处理，还真不好说。”

　　于晓和许莜莜都怔了怔。

　　杨雨婷转过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薛劭：“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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