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千里雨兼风

作者:秋以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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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二在门外说:“客官要的宵夜。”

      龙槿榆接了宵夜放在桌上,看见沈川尧自己支撑着想要起身,便道:“别动了,我来吧。”
      沈川尧动作一顿。
      见那边龙槿榆已然端着一碗清粥来到了床边,他忙顾不得伤势伸手接过,口中连声说:“谢谢,谢谢师妹。”
      龙槿榆:“…”

      片刻她道:“我知道你不惯与我独处,但我还不可以离开,师兄暂且忍耐。”
      一口粥呛在了沈川尧嗓子眼里,差点让他噎死,剧烈地呛了几声,龙槿榆眼疾手快地拿走了粥碗,留他自己慢慢咳去。
      等他咳完了,她才上前,沈川尧满脸通红,正想辩解几句,手中已被塞了粥碗,龙槿榆的手也搭上了他的肩——那处伤口又裂了。
      “别动,”龙槿榆冷冷说,“待你的伤好点,我就不会靠你这么近了。”
      沈川尧脸上一阵青白,半晌才吐出一句:“…对不起。”

      龙槿榆恍若未闻,手上却飞快动作将伤口尽拆了开,准备重新包扎。
      沈川尧默然片刻,才低声又说:“当初父亲传书向师伯求助,我并不同意,想不到师妹是今日救我性命之人。我并非,不想与你独处,只是这些日子杯弓蛇影,实在,不知如何信任他人。”
      龙槿榆手下一滞。

      沉冥十一年二月初七,凌国丞相沈纪余遇刺身亡。
      翌日,相府灵堂失火,沈相遗体焚毁,独子川尧失踪。
      噩耗风一般飘出凌国京都岬城,数日之间传入了沈纪余同门师兄、隐居碧溪山镇多年的楼怀耳中,那时他刚收到沈纪余来信,言朝中几位同仁恐有性命之忧,恳请师兄相助。
      沈纪余担忧朝中为数不多的几个支持者的安危,却不想最先遇害的人正是他自己。

      龙槿榆目光看向他:“抱歉,我本可以早些赶来。”
      沈川尧一时涩然,像是刻意掩饰情绪一般轻轻出了口气,“这怎么能是你的错,书信传出的第二日,父亲就遇刺了。”
      “沈师叔的遗体…”
      “没事,是父亲所愿的。”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眼前的局势实在容不得他们沉溺悲伤。龙槿榆包好了伤口,起身道:“好了,师兄先吃东西吧。”
      长夜寂静,陋室一灯如豆,屋内两厢沉默,形成了一片惨然而又珍贵的安宁。
      沈川尧便在这片安宁当中,慢慢喝完了手中的粥。

      龙槿榆收走了碗,道:“先休息吧,你伤得很重,我们要在这里留上几天。”
      沈川尧本已欲依言躺下,听到后面又直起了身:“不行,我急着去周云镇。伤没事,明天一早就能动身。”
      龙槿榆盯着他看了看,无语半晌,道:“我们现在正在周云镇。”
      沈川尧:“…”

      他后知后觉地问:“今天是,是什么日子?我睡了多久?”
      龙槿榆寻了屋内唯一一把长椅坐下,放松了双腿,耐心回答:“你昏迷了一天两夜。”
      沈川尧显然又受了惊,直接让他刚要说出口的话又转化为一阵震动胸腔的咳嗽。
      “…咳咳…咳咳…”
      龙槿榆担忧他将别的伤口也弄裂开,只好上前尝试给他顺气,一边说:“你受了内伤,不能经常这么咳嗽。你放心,这里暂且安全,押解堂氏一族的官兵还要至少两天才能到。”
      沈川尧千辛万苦止住了咳,当下满脸通红,整个胸腹都仿若压着一块沉重的大石,他艰难抬起脸看向龙槿榆,“关于京城之事…师妹知道多少?”

      “比师兄料想的要多。”龙槿榆坦然道,“堂家女眷入宫为奴,男丁流放发卖,周云镇是自京城由水路去往海疆的必经之地。只是,”她起身走了几步,“师兄当真相信堂公子在流放人众当中?堂老大人已经狱中自尽,他们既然会对师兄你穷追不舍,又怎么会放任堂公子流放远疆,脱离掌控呢?”

      沈川尧扶着床侧,沉声说:“至少表面上堂大哥他们能安全离开京城,他们也许会在途中下手。一过周云镇就是脱离京畿,他们不会再有忌惮。”
      龙槿榆点头:“好,假设堂公子在,以我们现在的能力,能救得了人么?”
      沈川尧并非不知道眼前困境,更十分了解那些人的可怖,只不过堂秉文不比他,他便委婉道:“相信堂老大人是蒙冤屈死的人,不止我一个。”

      龙槿榆像是等着这句话一样,忽然转身,道:“你可认识一个叫郎永夜的人,那天城郊,我带着你在一处庙中暂避,他忽然出现,告诉我你中了蓼园子蛊。”
      沈川尧一怔:“他?”
      “他说了堂家情况,说你中蛊不深但仍会发作,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劝你不可再回京城,我问他是何人,他自报姓名,如云楼,郎永夜。”

      沈川尧捂着胸腔,渐渐垂了脸。

      “他给我指明周云镇这间客栈所在,告诉我到了这里便会安全,也会见到堂公子,到时一切情况自然清楚。我答应了,所以带你来了这里。我还问他蓼园子蛊如何解——便是早已听过传闻,都说子蛊无解,我仍是问了——他说,不知。”
      蓼园母蛊早在十一年前就死了,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沈川尧心乱如麻,脱口道:“不必再提解蛊的事!假如真有解蛊之法,蓼园子蛊又怎么会像今天这样让人闻之色变,假如当真可解,我怎么还会成为这个样子?”

      龙槿榆也不生气,看着他,道:“假如有,当然要找。”
      沈川尧自觉失态,越发垂了脸,低声道:“蓼园子蛊不会要人性命。”
      “但会让你生不如死。”
      “如今有比这重要百倍的事,我不能…”
      龙槿榆冷然道:“蛊毒随时都会发作,否则你也不至于受如此重的伤。前路漫漫,不知有多少凶险在等着,重要百倍的事?可这样的你,怎么能为父报仇,怎么完成沈师叔未竟的心愿?”

      沈川尧全然怔了。
      他着实想不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父亲去世以来的种种皆漫上心头。蛊毒发作,恨不能死,可又不能死,他强撑至今,落得下场却是生死一线,这样的他,确实…谈不得父仇国恨。可只凭借这三两句信不得的传闻,难道真的就能找到所谓的解蛊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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