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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香定理
周书懿明明是想打给白温凉的,却不知为何翻出了那个小册子,还照着上边的电话拨了出去。
响了几秒后,她终于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挂断,正想着已经快十二点了,陆诤应该早就睡了时,电话突然被拨了回来。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些,才接通了电话。
“喂?”
“周书懿,你怎么了?”
“听不见吗?怎么不说话?”
电话那端一片安静,陆诤正狐疑地将出声口靠近助听器接收处,就听见一阵细微的啜泣声响起。
他的胸腔微微一震,急切地追问:“周
书懿,你怎么了?”
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软软地从听筒里传出:“陆诤,我有道题不会做。”
陆诤无语地梗了梗:“什么题这么难?都能把你难哭了?”
周书懿没有说话,呼吸慢慢急促起来,明明没有多难过的,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却觉得无比委屈。
“诶,你别急啊,哪道题我给你讲就是了,实在不会,就别做了,老师问起,你就说忘带了。”
说归说,陆诤却不由自主在心底嘀咕:今晚的题也没有那道能难到把人难哭的地步吧
周书懿破涕为笑:“哪有这么蠢的理由!他会吃了我吧!”
周书懿噗嗤一笑,握着手机,慢慢挺直背:“陆诤,谢谢你啊。”
少女的声音轻飘飘的,羽毛似的划过人心头,陆诤抬头看了眼冷冷清清的月亮,有些无奈:“真搞不懂你,又哭又笑的。”
周书懿没有讲话,陆诤也就没有急着挂断,院子里穿堂风呼啸而过,只穿了件单衣的少年不由得一个寒颤。
“喂,到底什么题啊?”
“陆诤,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周书懿莫名其妙觉得脸有些发烫,她摸了摸绯红的耳朵,抿着唇,放低语调:“陆诤,我小舅是医生,他帮我问了,只要有语言环境,英语跟汉语一样,你绝对听得懂的!”
“我在北美待过一段时间,口语还不错,以后我们每天早上提前半个小时去学校,中午再抽出些时间,我教你英语吧?”
少年没有说话。
“陆诤?”
他把手机拿远了些,压低了语调里的异样,轻轻开口:“好。”
少女的语调瞬间轻快起来:“真的啊?那就从明早上开始吧!你别忘了啊!”
“知道了,小太阳。”
电话那头周书懿已经在跟他道别了,犹豫了一下,陆诤还是开了口:“周书懿,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周书懿哈哈一笑:“真没什么事啦!”
顿了顿,周书懿好奇地追问:“就算我真遇到什么事,你难道还能三更半夜赶来英雄救美啊?”
“也不是不能,”他咳了声,欲盖弥彰地错开话题,“那我挂了啊,都凌晨了,早点休息,明早第一节物理课,你别又睡过去了。”
周书懿坐在床上,搓了搓自己滚烫的脸颊,少年那沙哑的嗓音似乎犹然回荡在耳边。
她哀呼一声,猛地铺进柔软的被子里。
好半晌,才重新打开手机,给白温凉发了条消息——
完了老白!我觉得自己逃不过真香定律了。
**
按照昨晚约定的时间,周书懿六点钟就悄悄溜了出来,等到教室时,还不到六点半。
她看见已经坐在座位上的陆诤,眼神一亮,笑嘻嘻地跑过去:“挺守时的啊!”
陆诤漫不经心地收起书:“我不每天都来这么早吗”
周书懿哀嚎一声:“不公平啊,你睡那么晚,天天还这么精神!我每天都跟梦游似的。”
陆诤闻言,狐疑地看着她眼下那遮不住的黑眼圈:“你昨晚到底干嘛去了?”
周书懿的一个呵欠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她心虚地移开目光,哪敢告诉他,昨晚自己跟白温凉讨论了半宿,对象还就是他啊。
“跟你打完电话就睡了呗,”周书懿快速放下书包,“别废话了,咱们出去吧,教室里人太多了。”
等他们悄然从去从教室里溜了出去,教室后边的程希慢慢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们的背影。
因着之前那事,她请了好几天假,今天才回来,但是显然,那两个罪魁祸首根本没有留意到自己。
程希不由得将嘴唇越咬越紧,想起自己进教室时,那些人打量自己的异样眼神,她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书中。
周书懿带陆诤去了教学楼后边的小树林里,这个点,住在学校里的退休教师正三三两两地在林子里做广播体操。
看见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一前一后,拿着课本径直往林子里来了,她们舒展的动作顿了顿,倒是没说什么,只露出了善意的笑意。
周书懿走在前边,对上她们的笑,莫名老脸一红,脚步越来越快,倒是跟在后边神游的陆诤,丝毫没有察觉到退休老教师们的打量。
直到少女在一处安静的石凳前停下脚步,他才回过神来:“到了?”
周书懿点点头,抽出怀里的书,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陆诤,昨天有件事情我忘记跟你讲了。”
陆诤不由得挺了挺背:“你说。”
“我问了我爸,目前高考允许佩戴助听器,但也只限于此了。”
他点点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遗憾。
“你懂我的意思吗?你必须把英语提起来。”
陆诤微微错开她执拗的目光,想起自己那惨不忍睹的英语成绩,觉得有些头疼:“周书懿,我……”
“你想考哪个大学?”
陆诤顿住,这个问题他倒是想过,可以说,进了这个班,就没有谁是没有野心的。
见陆诤终于不再是那幅漫不经心的表情,周书懿松了口气,继续跟他分析:“就算你理综跟数学都考满分,那也离重本线还有接近一百分。”
“当然,你不是有走竞赛的打算吗,但是陆诤,就算能靠竞赛保送,也不一定能保进你如意的专业啊!”
少年抬起头看着她,明明是他的事,她却急得红了眼。
“喂,你听没听我说话,怎么又神游了……”
陆诤突然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我既然答应了,就没有想半途而废,放心吧,小太阳。”
突如其来显得有些过分亲密的动作,吓得周书懿浑身一僵,等回过神来,她已经烧得满脸绯红,只觉得下一秒热气就要从头顶冲出来了。
陆诤却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侧了侧头:“开始吧?”
周书懿眩晕地点点头,等翻开书后,陡然清醒,立刻又换上严肃的表情。
陆诤认真地听着她读英语,然而只有他知道自己这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下边,是怎样的慌乱。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伸出手揉女生的头,大概是,周书懿刚刚那个表情,有点像他以前养的那只仓鼠?
周书懿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眼神慢慢飘忽,终于忍无可忍,把书拍在他手背上:“陆诤!”
少年骤然被打,终于回过神,咳了一声:“嗯,怎么了?”
“你把这一段读一下。”
陆诤头疼地看着那一段密密麻麻的单词:“不是说练听力吗……”
他的话音还没落,少女挤出微笑:“我不是刚刚就讲了吗?听力和口语是一体的,尤其是对你来说。”
陆诤没敢直视她隐隐藏着怒气的微笑:“要不,你再读一遍?”
周书懿并没有就这么放过他:“陆诤同学,我已经读了好几遍了,而且刚刚问你能不能读,你也点头了!”
他只好认命地去跟那些眼生的单词作斗争,几乎从来没有开过口的英文听起来格外别扭。
但周书懿没有笑,重新指着被他怪模怪样发出来的单词:“音标你都记得吧?这个单词的音标是这样的……”
幽静的林子里时不时传来少女清脆的嗓音,混合着少年低沉的音质,还有林间未名鸟雀的叫声。
这是锦城一中跟往常没有什么不同的一个早晨。
但很多年后,当陆诤站在几千人的讲坛上宣布科研成果时,他总会想起那些普通的清晨,想起少女严肃而明媚的眼神。
**
课间操的时候,政治课代表拿着上次随堂考试的卷子进来,在讲台上喊了一声:“这次的卷子是跟文科十班交换改的,大家看看有没有改错的啊,有的话就反映给我。”
下边的人埋着头做题,接到卷子就匆匆塞进桌柜里,没几个在意的。
周书懿拿到试卷,看到上边鲜红的九十二,默默哀叹一声,要是这是张物理卷子,她绝对开心地蹦起来。
当她看见陆诤桌上的卷子时,不由自主地瞪大眼,妈耶!比她还高
“陆诤,你这也太残暴了吧?你政治课不是都在做数学吗?”
陆诤拿着试卷,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没有说话。
周书懿没当回事,正准备把卷子塞回桌肚里时,政治课代表突然笑嘻嘻地凑过来,拍了拍陆诤的桌子。
“陆诤,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周书懿不由自主地支起了耳朵。
“听十班的人说夏天可是指明要改你的卷子,被美少女关照的感觉如何?”
正当周书懿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烦躁地把人推开时,陆诤却沉默了。
她的心底莫名地泛起了一股难言的不爽。
陆诤拿起那张卷子,陡然起身就要出去。
周书懿下意识扯了他一把:“陆诤你去哪儿?”
他转过头,指了指卷子:“那丫头乱改我的卷子,我得去找她说清楚。”
她的指尖松了松,任由陆诤跑了。
然而脑海里不断回响着他刚刚那句无奈中带了些亲昵的“那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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