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金龙传奇之如梦令

作者:心妖濯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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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泣有理


      寒壁楼就在傅府的西侧,是傅府最安静的地方,也是傅家的医馆。有四五个大小院落,青砖壁瓦,绿树荫荫。
      香儿就被安排住在最西边的一处跨院内。良辰、美景派了两个伶俐的小丫环来,两人在太后那边不忙的时候,也会跑到这边来。
      两个蓝色身穿蓝色劲装的少年,在大门前侍立,见了傅龙城、傅龙壁翻身拜倒:“燕西、燕北见过师父、二叔。”燕西、燕北是府内燕字系的弟子。
      傅龙城命起,燕西欠身道:“三叔在院子里等师父呢。”

      院子很宽阔,诺大的院子中,有一个五角飞檐的凉亭,亭上绣金的楷书“听香亭”,一条两人宽的石子路蜿蜒通向厅堂,两侧用花砖围拢的是两个大花圃,看去似乎种满红色的枯枝,其实这些都是百十年的梅树,冬日里才会开得满满的红色、白色梅花,香气可以飘满整个傅家。
      傅龙晴正坐在亭子里的石桌旁发呆,傅龙壁连忙轻咳一声,傅龙晴这才看见大哥和二哥已走近亭子,连忙迎出来欠身道:“大哥、二哥。”
      “你想些什么?”练武之人如此迟钝,傅龙城自然不悦。
      傅龙晴脸一红道:“没有什么。”

      傅龙城没说话,行进正堂。
      傅龙城刚刚坐稳,就隐隐听到女子哭声,听哭声还不止一人,不由微皱眉道:“怎么如此多人哭哭啼啼。”
      傅龙晴微窘道:“是良辰、美景那两个丫头,来看梅小姐。”
      “师父、师叔请用茶。”燕西、燕北奉了茶进来。
      傅龙城平生最讨厌人哭哭啼啼,尤其是女子的眼泪,哭起来,那泪水似乎永远流不尽似的,实在令人难以招架。想到这里,不由对子庭生出几分怒气。若非他惹出这样麻烦,姑妈如何会将这麻烦扔给自己。“梅小姐终日这样哭哭啼啼吗?”傅龙城忍着脾气问。
      “梅小姐十分伤心,每日都要落泪。今日情形,似乎更严重一些。”傅龙晴又何尝愿意听到寒壁居内一片哭声。
      香儿虽然伤心,但并非是一个爱哭的人。似这般哭啼不止,实在是受了人的唆使。出这个主意的人,正是傅龙夜。
      傅龙夜深知大哥的脾气,早来知会过,若是大哥来此,便要使劲哭泣,傅龙城必然束手无策。

      今日刚巧良辰、美景来看香儿,香儿自然询问子庭的情况,良辰、美景也不清楚,只是劝香儿保重身体,香儿想到若是自己身体修养好了,只怕会立刻被逐离傅家,再也没有机会与子庭相见,如是那样,恨不得让身体更加不好才是。
      良辰、美景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对爱情本就十分憧憬,也有很多幻想,偏偏两人都爱上府中弟子,但是府里严厉的规矩却使他们不敢越雷池半步,只能将这份感情和牵挂埋藏心底,但却无法忘情,因此常在无人时落泪,如今看到香儿也爱的这样辛苦,两人有感而发,自然是陪着香儿哭泣不止。
      傅龙城暗叹一口气道:“去请梅小姐出来。”不一会,里面止住哭声,梅小姐在良辰、美景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香儿眼圈红肿,面色苍白,脸上泪痕未干,不过几天的工夫,人明显消瘦了许多。两个丫环也是哭得眼圈通红,尤其是良辰,还不停抽噎,显然是强忍住泪。
      傅龙城本想看看香儿修养的如何,如果毒伤已愈,准备将她送离傅家,可是看了香儿的这个模样,似乎还不如前几日健壮,不由暗皱眉头,同时心里责怪三弟龙晴办事不力。
      香儿扑通往地上一跪,叩首道:“傅大少爷,请许我见见子庭。”良辰、美景丫头立刻陪跪到香儿身侧。
      “良辰、美景,还不快扶梅小姐起来。”傅龙城脸色有些沉。
      “若是大少爷不许,香儿绝不起身。”香儿态度坚决,“香儿感谢傅家的救命之恩,可若是傅大少爷强迫我与子庭分开,香儿宁愿一死。”
      “梅小姐,子庭没有事,只是在石牢思过。许你见他,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你们见了又能如何呢?”傅龙城干脆把话说清楚:“子庭身份特殊,他的婚事自该太后作主,如今既然太后不许,你与子庭之间也无再见的必要。”

      不错,见了子庭又如何呢?既然子庭的娘不要自己这个媳妇,子庭能怎么办呢?难道自己要逼子庭做个不孝之人。“见了子庭又能如何,见了子庭又能如何……”香儿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跌坐在地,绝望满眼。泪水已经滑落面颊。
      傅龙城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残忍,站起身道:“梅小姐,人生在世,并非事事能得偿所愿,梅小姐还是先养好身体再作打算吧。”一摆手:“良辰、美景,将梅小姐扶进去休息吧。”
      两个丫头流着泪,哽咽应是,再次去扶香儿,香儿这回却是不知反抗,任由两人扶了,出厅堂去了。

      宽心湖,湖水清澈,景色宜人,几尾银鱼在水中追逐嬉戏,成对的鸳鸯正在戏水。夕阳垂照,湖面波光粼粼。湖边是一大片平坦的绿地,草绿茸茸的,草地中间有石凳石桌。
      傅龙城负手立在湖边,烦闷的心情似乎有所舒展。想不到子庭的事情这样令人烦心。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看来古人是早有体会。
      傅龙壁神色平静,垂手侍立身后。傅龙晴却是魂不守舍,望着湖水发呆。

      “龙晴。”傅龙晴见大哥叫他,忙回过神来道:“大哥有何吩咐。”
      傅龙城奇怪为何龙晴这几日,似乎有什么心事似的,压下心中不快,问道:“梅小姐可无大碍了?”
      “是,余毒已清,对梅小姐的身体毫无损伤。最近开了安神调养的药和补品,若是梅小姐肯按时服用,身体应该很快可以康复。”问题就在于香儿根本不肯吃这些补品,甚至连吃饭都没有胃口。
      “子庭如何?”
      “子庭的伤已经基本痊愈了,这些天都很安静,很守规矩。”原来傅家家规,被罚思过的弟子,每日要清洁打扫采薇堂,还要在墙前跪上一个时辰,静思己过。
      “很守规矩,也不会惹出这样麻烦的事情。”傅龙城恨不得再打子庭一顿。
      “大哥,子庭的事情,姑妈那里真的没有回旋余地?”傅龙壁犹豫在三,开口问道。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傅龙城看了弟弟一眼。
      “大哥,段师叔仅得子庭一子,子庭又接了皇位,而且已长大成人,也应该有些自己的主意……”傅龙壁当然读懂大哥警告的眼神,却仍是鼓起勇气为子庭婉转求情。
      傅龙城目中精芒一闪,傅龙壁见了,其余的话不敢再说,低下头去。
      傅龙城沉声道:“你这是在提醒我吗?”
      “小弟不敢。”傅龙壁忙躬身道。
      傅龙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说话,又都咽了回去。

      采薇园。傅龙城刚带着两个弟弟走入大厅,随风已经迎了出来,跪下行礼道:“见过师父、二叔、三叔。”
      傅龙壁道:“你怎么在这里。”
      采薇园的当值弟子,除了特殊吩咐,均由府内刀手担任。内府当值弟子,分为三层。一层为总当值,由傅家自傅龙壁以下几位少爷;二层为分当值,则由二代弟子小卿人担任,三层便是府内日常侍卫,共分刀卫与剑卫两组,每组都是七十二人,负责全府的日常巡卫。
      而傅家铁血三十六骑、飞云二十四鹰等弟子却称为外府弟子,以江湖人的身份在江湖行走,其实乃是傅家遍布天下的眼线。这些弟子都是十八岁入选,到了二十四岁便要退出,而老大则可以到二十八岁。其余人则严格按年龄限制,少一人则选一人补上,人数总在七十二、三十六、二十四不变。
      府内还有三位管家,乃是兄弟三人,名王福、王喜、王禄。这三位老管家都是傅老太爷也就是傅怀的书童。傅青书当家时就升任管家了,与傅青书名为主仆,亲似兄弟。到了傅龙城这一代,三位管家的身份就更高了,虽然他们自贬身份,以奴仆自居,但是傅龙城一向对这三位管家执礼甚恭。傅家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傅家的管家可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管家,相当于一个大家族的三大统领。禄三在关外傅家镖局主事。而福大管家更是位高权重,家里大事小情,他都做得一半的主。福大管家主武,为人较为严厉,喜二管家则处理府内日常杂务,为人却较为和气,却府里这许多人日常起居照顾的周周到到,完完全全。

      “是。今天当值的本来是燕东大哥,不过月冷师兄请燕东大哥做些别的事情。让我在这里当值一天。”傅家弟子当中,随风和玉翔年纪较小,傅龙城对这两个弟子最是宽容、怜惜。
      “月冷在里面吗?”傅龙城淡淡地问。
      “月冷师兄拿了笔墨给子庭叔送进去了,子庭叔要给香姨写信。”随风问一答十,话一出口,连忙又用手掩口,又觉这样在师父面前不妥,连忙放下,有些惴惴不安。
      “写信?”
      “师父,您没有说过被罚的人不许写信,师父不要生气。”
      “我没说过这种事情吗”傅龙城的规矩很多,他一时也想不起自己是否定过这条规矩了。
      “是,师父,师父的规矩随风都记得很熟,石牢的规矩也很清楚,绝对没有不许写信这一条。”随风连忙道。
      傅龙城点了点头:“回头告诉小卿,凡是受罚的人不许写信。”
      傅龙壁欠身应是。大哥看来心情不是很好啊。傅龙壁不由有些忐忑。
      “你不在里面伺候,在这里做什么?”傅龙城问。
      “月冷师兄不让我在里面看着,吩咐我在这里等着,若是来人,及时通报。”随风信口答道。
      傅龙壁听了随风所言,心想要糟。随风口无遮拦,这样说不是等于月冷让随风在这里把风?他深知月冷心性。月冷禀性纯良,颇知分寸,绝不至说出此等让人误会的话来。
      傅龙城眉峰一皱:“月冷倒是越来越会办事。你就去通传一声,说为师到了。”
      这倒好,做师父的来见徒弟,还要人通传。傅龙城这话明显带着怒意。
      傅龙晴心知随风那句“若是来人,及时通传”的话果真触怒大哥。
      “随风,你想仔细了,你月冷师兄可说过让你来人通传的话。”傅龙壁忍不住出言喝问。
      欺瞒尊长,一向是名门世家的大忌,对尊长不敬之罪,也是武林家族的重罪。若是月冷真说过此话,毫无疑问有对师长不敬之嫌。
      随风听了师父口气,早就暗呼不妙,这时听了二叔的话,才猛然警觉自己错在何处,慌忙扑通跪下:“师父,月冷师兄只说让我在这里等候,‘若是来人,及时通传’这八个字确是随风自己加的。”
      “随风大胆,这种大不敬的话你也敢乱说。还不掌嘴。”傅龙壁很少责罚弟子,这次也有些生气。
      “师父、师叔开恩明鉴,是随风的错,随风口不择言。月冷师兄确实没有说过。”随风边说边自己掌嘴,虽是自己出手责罚,却打的颇重。
      月冷从暗室内快步走出,见随风跪在地上掌嘴,不知他所犯何事,连忙跪在他身边,却不敢开口求情。随风噼里啪啦打了五六掌,嘴边都流下血来。
      傅龙城皱了下眉道:“好了。”随风停下手来,身子还吓得簌簌发抖,不敢抬头。
      傅龙城目注傅龙壁道:“你倒是越来越疼惜这些子侄了。”
      月冷受了子庭的连累,本已在傅龙城那里获责,因为太后姑妈求情,傅龙城才饶了月冷。
      今番月冷又来给子庭与香儿传信,既然子庭与香儿之事不被尊长许可,月冷此举有暗违上命之嫌,傅龙城焉有不怒之理。如今随风受罚,也是受了月冷连累,傅龙壁如此做,也是怕大哥重罚月冷,才曲意为他开脱。
      傅龙壁垂首道:“小弟不敢。”
      傅龙城看了月冷一眼,道:“你可知道随风因何受罚。”
      月冷叩首道:“徒儿不知,总是我这当师兄的未能作到教训之责,还请师父罚我吧。”
      “可是你命随风守在这里?”
      月冷略一踌躇道:“是。”
      傅龙城脸色一寒。
      月冷吓得面色发白,颤抖着声音道:“是徒儿擅自作主,答应帮香姨……帮梅小姐给子庭叔传话,并请子庭叔给梅小姐写信。徒儿知此举会受重罚,所以让随风避出。都是月冷自作聪明,请师父重责。”
      傅龙壁这才松了口气。含烟正好行了过来。太后悬念子庭,自己不好来探问,便让含烟过来。含烟远远见两个师弟跪在地上,师父面有怒色,忙抢前几步跪下道:“师父,师叔。”
      傅龙城这时怒气稍减。便板起面孔训含烟道:“你平日是怎么管教师弟的。”
      含烟不知月冷、随风所犯何错,又不敢问,只得叩首道:“是含烟之错,请师父降责。”
      随风也叩首道:“师父不要怪两位师兄,都是随风的错。”
      傅龙城本想命含烟重重打月冷、随风一顿,突然想起姑妈说自己对徒弟太过严厉的话。自己似他们这么大的时候,所作所为似乎更大胆一些。只是爹爹很少动怒责罚,偶有差错,也有姑妈相护求情。挨板子的次数掰着手指头就能数过来。
      但是如今府里的弟子可没那么幸运了。包括自己的几个弟弟在内,三天两头地就要挨打受罚。这些弟子都是十七八岁二十左右,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言语有失,偶有差错也是人之常情。自己难道真得太严苛了吗。
      看看跪在地上的三个徒弟,在看看噤若寒蝉的傅龙壁、傅龙晴,不禁有些悔意。
      这几日来,因了子庭的事情,自己好像脾气更大了一些。弄得府里子弟都战战兢兢,惟恐做错了什么。
      傅龙城缓和了神色道:“有些事情长辈有长辈的考虑,你们只照做就是了。这次为师暂不追究,若是谁再妄做主张,绝不轻饶。”
      “是。多谢师父。”含烟、月冷、随风齐声应是,却都没敢起身。
      “含烟以后严加约束月冷和随风就是了。起来候着吧。”傅龙壁待傅龙城走向内堂,对三个侄儿吩咐道。
      含烟等应声是,待师父、师叔走入“天梯”才站起身来。这边只剩下他们师兄弟三人,含烟不禁绷紧了脸色,喝问两个师弟道:“怎么回事,说。”
      石室宽大,石壁冰冷,室内也冷列异常。四颗宝石镶嵌在石壁上,每颗宝石前置有一块不透光的石壁,石壁滑动,可以阻断宝石的光芒,调节室内的亮度。石门上无锁,左右滑动开合,没有声响,石室有门无门,有锁无锁却是毫不重要。就算大门四开,被罚弟子未得师命,也绝不敢踏出石门半步。
      子庭端端正正地跪在石室正中。石室内纤尘不染,甚是洁净,旁边地上放着一个黄花梨木的弯牙炕桌,桌上放着同质雕金的托盘,笔墨纸砚俱全。两个蒲团整齐摆放在离子庭不远处的地方。“子庭见过大哥、二哥、三哥。”子庭叩头行礼。
      傅龙城走过去坐在一个蒲团上,刚一坐定,便觉一股寒气袭来。傅龙城武功深厚,自是不妨。可是子庭受罚,并不能运功护体,这份罪也够他受了。傅龙壁、傅龙晴默立于傅龙城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屏息凝气。
      “你抬起头来。”傅龙城的声音冷冷地。
      子庭应声将头抬起,看了大哥一眼,忙垂下目光。这十几日来,子庭脸上已经消肿,伤势基本痊愈,淡兰色的长衫,干净整洁。背部挺的笔直,也有几分消瘦,却依旧英挺。傅龙城的怒气不知不觉消了几分。若是子庭也如那梅小姐般憔悴,只怕又免不了挨傅龙城训责。
      “你是觉得伤好多了,还想再讨打吗?”傅龙城的目光落到托盘的宣纸上,怒气又生。
      “子庭不敢。”
      “你写了什么,拿出来。”
      子庭不禁暗呼点背,他与香儿多日未通消息,心中焦虑可想而知。得知香儿获准在傅家休养外,心里不由再生出一丝希望,与香儿之事,可能还有希望。近在咫尺,却全无消息,子庭简直彻夜难眠。
      突然想起古人鸿雁传书之事,便趁着月冷今日来探望自己之机,请他帮忙,与香儿带封信去,谁知就给抓个正着。
      “还不交出来。”傅龙城已有不耐之色。
      子庭千般不愿,万般不愿,也不敢不听,只得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双手奉与大哥:“这都是小弟的主意,大哥不要责罚月冷。”
      傅龙城接过信,看也不看,手一抖,信件化为片片细小的碎屑,洒落地上。子庭看的心伤不已,自己对香儿的挂念叮嘱就这样化为碎片,感觉便像是自己的心,也被揉碎了。可是却既不敢出言相求大哥,更不敢去拿那碎片。
      “你在这里多久了。”
      “十五日了。”
      “你都想了些什么?”
      “子庭有错。”子庭这些日子来,想得很多,也终于明白了二哥当初问他的话的意思,若是一开始就告诉母后实话,苦求母后答应,再将香儿假托是梅大人的义女,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的这个地步了。当然了,除了后悔之外,便是白天黑夜的想着香儿了。这话却不敢说。
      傅龙城哼了一声:“口不对心的话不说也罢。”
      子庭不敢接话。
      “你许久未见太后,都不问候一声吗?”傅龙城陡然提高了声音。
      子庭吓得一颤,忙道:“子庭不孝。母后她,她可安好吗。”提到母后,子庭也有些难过,自己这次实在让母后失望了,也伤了她老人家的心。
      “你知道就好。太后这两日,便要为你指婚,该如何做,可还要我说吗?”
      子庭呆立半天,默默无语,忽然抬头道:“大哥,子庭一定要舍弃香儿,才算是尽了孝道吗?”
      傅龙城脸色一沉。
      子庭已经接道:“若是子庭就这么死了,也是个不孝之人吧。”说着话,眼泪已经悄无声息的滚滚而下。
      傅龙城忽然心里一软,想起当年二叔去世时,子庭只有十岁,当时他也是这个模样,随后就昏了过去。当时太后曾心疼地说过,子庭这孩子,越是伤心难忍,越是不肯大声哭泣,转眼十年过去,这还是傅龙城第二次看到子庭这个模样,难道,梅小姐在子庭心中如此重要吗。想起在寒壁居时,香儿绝望哀伤的眼神,与子庭现在的模样何其相似。
      唉,傅龙城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随即又有点奇怪,自己怎么也多愁善感起来。
      傅龙城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来,小时候太后曾请得奇人为子庭和自己批命。奇人曾说子庭二十得子。自己则十五有子。如今自己已年近三十,尚无妻室,自然是不准了。看子庭现在的样子,二十有子更是不可能的。可那位奇人乃是段家太庙中的长辈,批命向来精准,为何单单这么大的事情竟会批不准呢。奇人也曾说过,子庭二十会有大劫,不过有惊无险,后福无穷,难道指的是他与梅小姐的事情吗。
      傅龙壁看大哥默不做声,不由十分焦急,以为子庭的话触怒了大哥,只怕会重责子庭,想起在翠竹轩凉亭上,大哥说起要打断子庭腿的话,更是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欠身道:“大哥,子庭他一时糊涂……”
      傅龙城轻挥了下,阻止傅龙壁再说,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子庭身侧。
      子庭是一时激愤,说出那些话来,见大哥沉默不语,已经暗暗觉得后怕,见傅龙城走了过来,以为大哥要亲自出手教训,吓得身子簌簌发抖,却是不敢闪避。傅龙壁和傅龙晴也焦灼万分,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是傅龙城却并未出手,目注墙上大大的错字,沉声道:“你是在以死相逼吗?”
      “子庭……不敢。”子庭在傅龙城冷峻的目光下,垂下头去。
      “掌嘴,十七下,你自己打。”傅龙城冷冷地吩咐。刚才子庭的不孝之言,正好是十七个字。
      子庭咬了下嘴唇,抬手用力向自己双颊打去,“啪”“啪”的声音,在安静的石洞中听来分外惊心。
      十七下打完,子庭的脸已经肿得老高。好不容易恢复原貌的脸,又变形了。
      “若你再敢口出悖逆之言,说一字,则罚十下,你记住了吗?”傅龙城的心就像是铁铸的一样。
      “大哥,子庭他还年轻,不知轻重,请大哥原谅他这一次吧。”傅龙壁再次躬身为子庭求情。
      子庭垂首称是。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了地,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傅龙壁和傅龙晴也松了口气。
      “你每日将法华经誉写十遍,免你胡思乱想。”吩咐完毕,傅龙城再不看子庭,转身走了。傅龙晴随在大哥身后,傅龙壁让过一侧,躬身相送。待傅龙城的脚步声消失在石道尽头,傅龙壁才暗吁一口气道:“你起来吧。”
      子庭原以为此番大哥前来,自己免不了又要好好挨一顿饱打,哪知大哥竟这样走了,也是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二哥一向疼他,却是一点不怕。听了二哥的吩咐,口里应是,便想站起,哪知道跪得腿发麻,无法起身,就趁势坐在地上,将腿缓缓伸直,用手不断揉搓:“多谢二哥替我求情。”
      傅龙壁看着他叹了口气,将那蒲团拿了,给子庭一个,自己也坐在他旁边,替他推宫过血。“擦擦。”龙壁将一块洁净的绢帕递给子庭,子庭接过来,轻轻擦掉嘴边的血迹,触到伤处,痛得他哆嗦。
      “你的脾气还是这样倔强。此事既然身不由己,你就乖乖听话,还可少受些皮肉之苦。”龙壁无可奈何地说。
      “二哥,不是子庭想要悖逆妄言,只是,若让我离开香儿,我怕是真的不能活了。”子庭的心痛得都揪起来。
      “胡说。”傅龙壁斥道:“你以为死是很容易的事吗?”
      子庭垂头不语。傅龙壁叹了口气:“梅小姐如今仍在傅家休养,留得青山在,总有机会。”
      子庭听得眼睛一亮:“二哥,你难道有什么好办法吗?”
      傅龙壁见了子庭殷切模样,狠下心道:“你想去哪里,这事姑妈心意坚决,哪有什么余地。”
      子庭垂首道:“母后一定还在生我的气,都是我不好,惹她老人家伤心了。”
      “你既然知道,就好好认错,顺了姑妈的心意,不要说那些赌气的话。此事大哥已经一忍再忍,你不要再触怒大哥。大哥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福伯和喜伯又不在府中,哪个敢在大哥面前为你讲话。”
      子庭伸手拣起一片碎纸,攥入手心,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话已至此,你自己想想吧。”傅龙壁实在看不下去子庭那番凄切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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