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妃要出墙

　　痊愈？！

　　江舒芸捏着手中那个冰冷的小药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殷婆婆，你这小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当然是治伤祛疤的药膏呀！”

　　——什么药膏这么神，只需短短十天的功夫，就能治愈她身上如此严重的烫伤？

　　想起前世无数次求医问药却成效甚微的糟心经历，江舒芸不敢相信道：“殷婆婆，你说的是真的？这是什么药膏？竟有那般神奇之效？……还有，你这药膏是哪儿弄来的？”

　　“让你擦你乖乖擦就是了！你这孩子，哪来这么多话？难道我老婆子还会害你不成？！”

　　江舒芸闻言，忙道：“婆婆别误会，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只是我这伤口上先擦了府医开的药，怕婆婆的药和府医开的有药性冲突之处——不如明天等问过府医，若他看过之后判定两药没有相冲，我再用也不迟。”

　　“那庸医资质拙劣，连个烫伤都治不好！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查看我的药膏？！”

　　像是被江舒芸半信半疑的态度给冒犯到，殷婆婆登时气得直翻白眼。

　　隔空凶巴巴地骂了府医几句后，又看江舒芸有些怕怕地看着自己，殷婆婆两手叉腰，佝着身子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压着火缓缓道：“我晓得，一个平日里没怎么来往的老婆子，这大半夜的贸贸然送了药来，任谁都难免心中生疑！大小姐谨慎些也是人之常情~咳，就算是我老婆子多管闲事吧！反正药送到了，大小姐要是信得过我老婆子，那就按我说的擦；若是信不过，扔了也没什么。”

　　说完也不行礼告退，气哼哼的就往寝房外头走。

　　“殷婆婆！”江舒芸有些过意不去，急急唤了一声。

　　殷婆婆的脚步在屋中间的小圆桌边停下。

　　“殷婆婆，我不是疑心你，只是……”
　　“大小姐不必多说，这药擦不擦都随大小姐自己。”

　　殷婆婆冷冷道：“老婆子只有一个要求——今晚我给大小姐送药的事，还请大小姐不要随意对旁人提起，免得给老婆子惹来麻烦！”

　　“婆婆放心，我不会乱说的。”看殷婆婆生气的样子，江舒芸暗怪自己刚才那番话生硬无礼，伤了老人家的颜面和一番好意。

　　她心中愧疚，此时听到殷婆婆提的小小要求，自然是赶紧应了下来。

　　“如此便好。”

　　瞥到江舒芸眼中的悔意，殷婆婆气消了几分，刚想抬腿继续走人，不想却被圆桌上那半盆水给再次绊住了脚。

　　“这水有些不对劲啊。”
　　殷婆婆仔细闻了闻，随即转过头，神情复杂地看了江舒芸一眼。

　　“婆婆，这水……怎么了？”

　　“咳，本来这事老婆子我是不想再管的~”

　　显然，殷婆婆还在为先前的事心存不快，不过思量了片刻后，殷婆婆终是别别扭扭地开了口，提醒她道：“你若还想要你那张脸，以后就别用这盆里的水了，水里被人加了脏东西——对了，这水是哪来的？”

　　江舒芸听了心中一惊，颤声道：“我听红梅说，这水是徐姨奶奶派人送来的，里头专门加了些草药……”

　　“不可能，徐桂香那人一贯胆小怕事，绝无这等心机和手段！”
　　殷婆婆笃定道：“她是你祖父的侧室，膝下没有儿女，害你对她没有半点好处——这事她应该不知情，是被人利用了。”

　　“……谁会利用姨奶奶来害我？”

　　殷婆婆那般肯定的语气不像是骗人的，一想到自己清洗伤口的水里被人加了脏东西，而且刚才红梅已经用那水给她擦过了所有伤处！

　　江舒芸登时又是慌乱又是害怕，如同溺水的人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她爬下床，飞快地奔过去拉住了殷婆婆的手：“婆婆！你告诉我，水里加了什么脏东西？我的脸……这水我已经用过了！照婆婆你说的，我的脸会不会变得比现在更可怕？我、我在府中从未与人结怨，到底是哪个如此狠毒，竟要害我？！”

　　“嘘，先别慌，只用了一两次还是有救的！大小姐要镇定，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惊慌失措，免得让那些下作胚子知道你已经察觉，又改用其他手段，到时候防不胜防！”

　　“那依婆婆的意思，接下来，我该如何是好？”

　　见江舒芸闪着双鹿眼，像是一只纯真可怜的小兽般无助地望向自己，殷婆婆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大小姐就装作不知，但是绝不能再碰那水！府医开的药膏无碍，只是疗伤甚微——”

　　话没说完，忽然听寝房外不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殷婆婆压低声音，快速叮嘱她道：“总之，凡事多留个心眼不会错的！大小姐也别多想，好好养伤！你那群侍女很快就要到门口，也不知这会儿她们中间有没有背主的，今晚的事还是别让她们知道为好！老婆子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

　　江舒芸拼命点了点头。

　　果然，殷婆婆刚出了门，红梅和其他侍女就在门口请示，说要进来伺候她歇下。

　　江舒芸藏好殷婆婆给她的药瓶，尽管此时她心乱如麻，可她还是按照殷婆婆说的，强作镇定地让红梅等人进来伺候。

　　在整个洗漱过程中，江舒芸努力回想前世用了徐姨奶奶送来的水之后的反应，前世她那些伤口倒没什么明显的异常，只是听府医说愈合得异常慢，而且她还总觉得伤口发痒——难道就是因为被人加了东西的缘故？

　　晚上躺下后，估摸着红梅和几个侍女在外间睡下了，江舒芸在半透的青色床帐里悄悄把小药瓶给拿了出来。

　　打开瓶口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清凉香味从小瓶子里飘散到空气中。

　　殷婆婆说，用这个药，十天就能令她的伤口痊愈！

　　尽管心里仍然对殷婆婆这话有些怀疑，可是“痊愈”这两个字，对于江舒芸这个前世今生都饱受烫伤之苦的人来说，实在充满了天大的诱惑！

　　——反正前世用了那么多药，试了无数种民间土方，照样还是留了满脸的疤！既然殷婆婆把她的药膏说得那么神，不如她就试一试？

　　此时寝房里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江舒芸翻开锦被，轻手轻脚下了床。

　　桌上殷婆婆说有问题的那半盆水，她是断不敢冒险再用了。
　　江舒芸用茶壶里放凉了的水浸湿帕子，跑到朦胧的铜镜前，先是把伤口都清理了一边，然后在大部分伤口上都重新涂了府医开的药膏，却唯独留下一处伤口不涂。

　　看着铜镜里那个位置不太显眼的，在她颈部下方边缘的深红伤口，江舒芸咬咬牙，从从殷婆婆给的小瓶子里倒出点黑色的膏状药物，小心地抹了上去……

　　*

　　第二天清晨，侍女们还没进屋，就听见她们大小姐寝房里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

　　“大小姐！”

　　红梅第一个冲了进去，等她奔进寝房里间，便看见江舒芸一手摸着脖子，直愣愣地站在铜镜前。

　　此时江舒芸面上的表情，可以说是十分的怪异。

　　她死死盯着镜子中自己脖子上那块淡红色的伤疤，一双清澈如小鹿般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又因为脖子上的伤口恢复神速，江舒芸在震惊之余，心脏被一阵狂喜所击中，禁不住喜极而泣。

　　仅仅是一夜的时间，脖子这处伤口上的灼痛感消失了，外观也与其他涂了府医所开药膏的伤口形成了明显的对比——只是涂了那薄薄的一层药膏，昨晚还是深红色的伤口，到今天早晨变成了淡红，竟已恢复了大半！

　　这是在前世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殷婆婆说的果然是真的！

　　她有救了！等这些伤好了，这辈子，她将不再是世人眼中的丑女……

　　看着自己在铜镜里那爬满张大片深红烫伤的脸，江舒芸不禁又哭又笑。有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脖子上那处伤口在飞速愈合生长的轻微声响，那是一种破茧重生的声音，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美妙和希望！

　　“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红梅见她在铜镜前癫狂哭笑，吓得赶紧上前扶住了她。

　　“大小姐，您不要吓奴婢啊……”

　　红梅并没有发现她家小姐脖子上那处即将痊愈的伤口，还以为是江舒芸一早起来照镜子，看到镜中那张几乎没一处好肉的脸时受了刺激。

　　怕她再受刺激，红梅立即朝外头喊人：“来人！快把这房中的铜镜，不！把这里所有的镜子都拿下去！不能再让大小姐照镜子了！”

　　“……红梅！你这是做什么？”

　　没了镜子，那她以后可怎么查看伤口每天恢复得如何啊？

　　“那些镜子对您治伤无益，大小姐您先忍一忍，等过阵子好了，咱们再照，好么？”

　　见红梅眼含热泪，一副全心全意为她担忧着想的样子，江舒芸心中感动，侧过脸，正打算把自己脖子那处快要痊愈的伤口给红梅看……不想就在这时，一个侍女跑进来禀告，说二夫人来探望她，这会儿已经带着一大群丫头婆子到门口了。

　　“快请婶娘进来。”

　　红梅赶紧擦了泪，麻利替江舒芸收拾了下。

　　“哎哟，我的芸儿啊！”

　　主仆俩刚整顿好，一个穿着紫缎开襟长裙，梳着高髻的高挑妇人便快步走了进来。

　　“婶娘！”

　　重生之后再见赵氏，江舒芸鼻子有些发酸。

　　她祖父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她父亲江振东，另一个是二叔江振南。

　　眼前的赵氏就是她二叔江振南的正妻。

　　自从江舒芸父母双双去了之后，赵氏接替她母亲执掌江府中匮至今，对她这个长房孤女一直照拂有加。

　　江舒芸也喜欢和赵氏亲近，甚至早在心里把这个大方体贴的婶娘当自己亲娘来看待。

　　她重生归来又再受了一遍烫伤之苦，此刻见到赵氏，江舒芸真是有一肚子的辛酸委屈想和赵氏诉说！

　　“婶娘……”
　　“天呐，瞧瞧你这张小脸，这都成什么样了啊！”

　　赵氏拉着江舒芸坐到床边，掏出一块丝帕捂脸哭道：“可怜的孩子！我不过是昨日回了一趟娘家，不想府中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舒莲那孩子玩闹也没个分寸……唉！都是我这个当阿娘的平日里惯坏了她！没教好她！千错万错，原都是我的错！芸儿，是婶娘不好！婶娘知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如今你有什么火，都冲婶娘来吧……不要怪莲儿好不好？
　　莲儿比你小了两岁，还不懂事，她闯祸后就吓坏了。
　　咱们府上下谁不知道，在一众孙女孙女里头，老太爷最疼的就是你~莲儿这傻孩子，她是怕老太爷回来，知道这事后会责骂严惩她，所以从昨天到现在都不吃不喝的，仍躲在床底不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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