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妃要出墙

　　除夕宴在江府正堂举行，男女分席而坐。

　　女眷们的席位设在正堂西侧，被一架两人高的二十四扇绘锦绣山河图的琉璃纱屏风遮挡住。

　　这晚江府内外张灯结彩，众人面上都带着喜气，到处洋溢着一股浓浓的年节气氛。

　　江舒芸带着红梅等几个侍女来到宴上的时候，赵氏正和徐姨奶奶、顾姨娘三人站在一处。

　　之前赵氏被罚闭门思过，原本由她掌管的府中一应内务便落到了徐姨奶奶和顾姨娘手上~虽然这次暂时被放出来，可江太傅根本不准她插手半点内务上的事。

　　所以，赵氏此时只能交叠着两手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瞧着徐姨奶奶和顾姨娘两个有商有量地支使底下人干活，安排开宴前的各项事宜。

　　“芸儿！”

　　就在赵氏尴尬不已之际，她发现了刚进门的江舒芸。

　　赵氏忙在面上做出惊喜之色，快步走到江舒芸面前：“许久不见，芸儿你脸上的伤……”

　　“多谢婶娘关心。”

　　已经知道了赵氏的真面目，对于她此刻的虚情假意，江舒芸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傻傻地感动了。

　　只见她朝赵氏微微屈膝行了个礼，语气平淡道：“经过府医的诊治，如今好得都差不多了。”

　　“哎哟，这疤看着还是很明显啊……”

　　尽管江舒芸带着面纱，可是她额头上和面纱后隐约透出大片的深红疤痕，一看就是很难祛除的那种！

　　赵氏心里偷乐不已，脸上却露出无比痛惜的样子，蓦地提高声音道：“这过了年你就十四了！离及笄是越来越近……婶娘真是替你发愁，等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你可怎么办啊！虽说咱府里人都知道你是个好的，可你的脸变成这样，就怕外头有那些个眼皮子浅的，他光要面子不要里子啊！那时，芸儿你岂不是——”

　　岂不是就嫁不出去了！

　　最后那半句话赵氏故意没说，但照她前头说的那一番话，里头的意思却是不能再明显了。

　　因她扯着嗓子一通的喊，附近众人都听得清楚，当下纷纷把同情的目光投向了江舒芸。

　　“婶娘不用担心，缘分自有定数，再说，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呢。”

　　看江舒芸眼神平静，语气和缓，一点都没有被她的话给吓到，或是为自己脸上的伤感到懊恼……

　　赵氏登时有些怔住：眼前的这人，还是她那个耳软易拿捏的大侄女么？！寻常女子毁了容，整日以泪洗面还来不及，怎么她倒变得比之前更加淡然了？！

　　“大小姐别站着，快入席吧！九皇子殿下和老太爷、二老爷马上就要过来了！”

　　趁着赵氏愣神的功夫，顾姨娘忙过来引江舒芸入了座，然后回身半是玩笑半是责怪地拉着赵氏小声道：“姐姐也真是！大过年的说那些话做什么~知道的都晓得您是疼大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故意膈应她呢！”

　　“哎呀，要不是妹妹提醒，我这一时心急口快的，倒是没想得那般周全~”

　　看着眼前春风得意的顾姨娘，想到自己失势这些天来，这小贱人不仅分走了她掌管内务的权力，还夜夜霸着她夫君江振南——赵氏恨不得此刻就冲上去，三两下把顾姨娘撕个稀巴烂！

　　然而，赵氏最终还是按住了她心底汹涌的妒恨。

　　“瞧妹妹掌管了一个多月的内务后，说话做事都比以前稳妥多了呢！”小贱人！等着！等她再得势的那天，看她不扒了这小贱人的骚狐狸皮！

　　顾姨娘掩嘴笑道：“姐姐这是笑话我呢！……时候不早了，请姐姐也入席吧！”

　　“行，妹妹先忙着，我自去便是。”

　　两个女人相互虚伪着，各自走向各自的位置。

　　*

　　江舒莲因为禁足不能出席今晚的守岁宴。

　　所以当江舒芸坐定后，就发现在她右侧位置上坐着的是三堂妹江舒苓。

　　“芸姐姐！”

　　六岁的江舒苓非常活泼好动，看到江舒芸的伤疤也不怕，反而偷偷问江舒芸：“姐姐现在还疼不？”

　　江舒芸笑着摇摇头：“不疼了。”

　　江舒苓闻言，放心地点点头。

　　过了一会，看到龙暄跟着江太傅进来，小丫头在边上偷偷惊叹：“我听姨娘说过，九皇子殿下晚上要和咱们一块儿守岁！芸姐姐，你快看坐在祖父身边的那位——那位好看的大哥哥，他就是九皇子么？”

　　江舒芸瞥了眼正堂上首的那抹英挺身影，有些不自然道：“是。”

　　“我听侍女说，上次九皇子落水，就是芸姐姐救的他！”
　　“……我没救他。”

　　“那为何大家都说你是九皇子的救命恩人？”
　　“因为他——”

　　江舒芸有些头大，正不知如何解释，江舒苓忽然又在她耳边低呼：“芸姐姐快看！九皇子殿下在偷看你呢！”

　　“别胡说，快吃你的烤羊肉……这个趁热才好吃。”
　　“哦。”

　　稳住贪吃的小堂妹，鹿眼微微往上一抬。
　　隔着屏风上那一层轻薄半透的琉璃纱，她和某人的视线刚好撞上。

　　江舒芸迅速低头。

　　龙暄捂嘴轻咳了一声，边上的江太傅听见，立即关切道：“殿下喉咙不舒服？”

　　“前几日受了些风，太医在调理着，没什么大碍的。”

　　江太傅闻言稍微安心了些，继续热情地招待他。

　　守岁宴上一派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可是江舒芸低着头，总感觉有两道灼人的视线，时不时就透过屏风投到她身上。

　　她不敢抬头，只能跟着江舒苓一起闷头大吃。

　　见她在下边吃得欢，龙暄心中欣慰极了——看她那小身板，他还以为她吃得跟猫一样少呢！还是多吃点好！多吃点，以后才能变得更加丰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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