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女

　　等江大嫂子走了，江霄看着一脸亲热把江大嫂子送到垂花门才回转的江老娘就是一肚子怒气。

　　“奶，你下次别让她进门，一个老娘们儿天天不着家净到别人家里当搅屎棍。”江霄说话不带脏字就不是他。

　　但他这气撒了也白撒。
　　江老娘把他当三岁小儿，根本不往心里去。

　　“嘘！”江老娘压低声音，说自己的大孙子，“你这话小心叫她听见。”

　　她一边扶着李大嫂往回走，一边小声说自己的大孙子：“你在家里这样说就算了，出门可不能这么说话，叫人听了说你粗鄙。”
　　嗯，跟江大嫂相比，她还是挺分得清内外的。

　　江霄一肚子气能把他憋死，“我说的是下次别让她进门，奶你听到没有？”

　　“好，好，”江老娘哄着他，说：“下次你不在的时候再让她来，知道你烦她不想看见她。”

　　江霄气个倒仰，他是这个意思么？

　　“我在不在家她都不能来！”

　　“那谁跟奶奶说话啊？”江老娘对待江霄的态度就是‘瞧我这任性的大孙子’，江霄说什么她都一脸慈爱地当小孩子对待。

　　“姨奶不是在家么？天天光跟她说话还不够？”江霄说，语气挺不耐的。
　　李大嫂年龄跟姜丫儿差不多大，但是按辈分算，是江霄的姨奶。

　　“不够，”江老娘笑嘻嘻的，她还故意逗自己的大孙子，说：“奶每天对着同一个人，也烦啊。”

　　江霄被她这个完全不过心的样子气得肺疼，“那就换个人！这条街上多少老娘们儿，你换个人跟你说不行？”

　　“不行，她们都不爱到咱家里来。”
　　这是实话，江老娘眼瞎心盲给自己从仇家找了个孙媳妇的名声都传遍了，谁也不肯来江家搅这趟浑水。

　　“她们不到咱家来，那你就到她们家去！”江霄简直气急败坏。

　　“好，好，不叫她来，你这么大气干什么？”
　　江老娘心里：任性的大孙子这回任性得过了头，不管怎样，先哄着他把气消下去。至于叫不叫江大嫂子来家里？人家都到门口了还能不让人家进来？

　　江霄看她一脸哄小孩儿的表情就知道她奶又在糊弄他，这话是讲不明白了。

　　“你就等着我爹娘回来跟你掰扯吧！”

　　江霄撇下一句话气呼呼地走了。

　　江老娘对自己孙子挺溺爱，江霄连句好话都不说就气冲冲地走了，她还在后面嘱咐：“好好吃饭，汾河边冷，记得加衣裳！”

　　李大嫂在旁边看着，真是挺无奈的。

　　事情的根子就坏在江老娘身上。
　　但是偏偏，这是个根本讲不通道理的人。

　　你要说她不安好心，那倒没有。她是真心觉得孙二姐贤惠能干，是个能做孙媳的佳妇，她是觉得自己一心为小孙子打算。

　　怕就怕这个“一心为你好”的心理。
　　她抱着这个心理一条道走到黑，谁反对都没用，她就觉得自己这个心思是对的。

　　但要说她固执己见，好像也不是。
　　起码就李嫂子看到的，每回江大嫂子说出的事情，她都能听进去。

　　同样的话，自己家人说跟江大嫂子说完全就是两个效果，这就很微妙了。

　　搞得外人都要怀疑，是不是江大嫂子才是江老娘亲女儿？江霄以前被江老娘护着江大嫂子气到不行的时候，就说出过把她送去给江大嫂子做老娘的浑话。

　　就像芹子抱怨的那样，这个家，除了江信还肯坚持她娘是久居宅内不了解世情被小人蒙蔽以外，其他人都觉得江老娘就是缺心眼儿或者心眼儿长歪了。

　　江辰一直跟着那群小伙伴到天都擦黑了才回了家。

　　江老娘坐在自己的房屋门口，一双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念叨着：“怎么还不回来？那群野小子自己不回家，也不叫我孙子回家。”

　　芹子拉着江辰进来时，恰好就听到这句话。
　　她心里忍不住翻白眼，想说人家都不稀罕带着江辰玩的，还拉着他不让回家，想多了。

　　但是，江老娘心里，就是自己孙子哪儿哪儿都好，如果有哪一点不好一定是外面的人带坏了他。
　　她溺爱得非常理直气壮。

　　一直到饭桌上，她还在嘱咐自己的小孙子，“别老跟那群野小子混，那群野小子天天打打闹闹的，你长得斯文，他们容易欺负你。”

　　“李瑞哥哥他们没有欺负过我。”江辰帮自己小伙伴儿辩解。

　　“上回不是还笑话你了么？还好意思笑话我孙子有小媳妇，我看他们以后都娶不上媳妇。”江老娘说。

　　江辰不吭气了，不高兴地瘪了嘴。
　　他被笑话了两天，也知道了这群小伙伴儿里有小媳妇的就他一个，本来就够异类的了，他小媳妇还比他年纪大，太难为情了。

　　芹子在旁边翻白眼，就孙二姐这样仇人撮合来的媳妇，人家怕是宁愿打一辈子光棍都不要。

　　“你下次去找你江进哥哥玩去，江进读过书，斯文，你找他玩。”江老娘说。

　　江进是江大嫂子小儿子，跟着一个老道学念过几年书，把自己也念成了个小道学，被同龄人嫌弃到不行。

　　江辰本来就有点小古板，不招人待见，再跟江进那个小道学混一块儿，以后大概就没救了。

　　江老娘在祸害小孙子的道路上一路绝尘地向前。
　　芹子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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