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女

　　江信看着妻子，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姜丫儿盯了他半晌，心里升起一团火，面无表情地问他，“是不是江守仁那个老东西又起什么歪心思了？”

　　江信心里叹了口气，知道瞒不住，就开口说：“叔公年前找我，说是江涛家嫂子有一侄女，贤惠能干，模样性情都不错，比江辰大几岁，领到家里也能帮着照顾江辰。”

　　姜丫儿听到这里心里就一沉，她还怕自己想岔了，问：“大嫂子娘家也不是吃不起饭的，怎么就忍心把家里女孩儿送给人使唤？”

　　话既开了头，其他的也没必要遮掩了，江信接着说：“不是当使唤丫鬟，我听叔公那意思，是想给江辰当童养媳……”

　　“签契么？”姜丫儿忍着怒气，冷静地问到关键点。

　　江信摇头苦笑。

　　“这个老东西，他怎么不去死！”

　　姜丫儿一肚子气瞬间就爆了。

　　童养媳她又不是没见过，要么是家贫养不起被父母卖了的，要么就是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前者从被卖了开始就断了跟父母的关系，后者更是被倒了多道手连家乡哪里都不记得的。

　　有哪一个是父母家族俱全，连卖身契都不签就敢叫做童养媳的？

　　“江守仁这个老东西打的好算盘！这哪里是童养媳，这分明是帮着他来盘剥你这点家产的小贼！”

　　姜丫儿越说越气，咒骂的声音不由就拔高了些。

　　江信看着暴脾气的妻子，无奈地劝她说：“你声音低些。”

　　姜丫儿对江守仁一向恨到极致，这一回，他连自己年幼的儿子都算计上了，姜丫儿盛怒之下，不由就对江信生出迁怒。

　　“怎么，听不得我骂他？你拿人家当个长辈，人家可没把你当晚辈看待。这是第几次了？一次又一次算计，你是不是非得把妻儿老娘的命都赔进去了，才能认清这个老东西的嘴脸？”

　　江信无奈，知道妻子在气头上，低声哄劝她说：“我叫他一声叔公，不过维持个脸面。我心里拿不拿他当长辈看，你不清楚么？我叫你声音低些，是想说这是在外头，不比咱在自家，让人听了不好。”

　　姜丫儿听了，收住了阴阳怪气迁怒江信的话，也没有再咒骂江守仁，只是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显然心中怒气未曾消减。

　　江信低下身段小意殷勤地哄劝，姜丫儿也不看他。哄到后来，江信说得嘴干舌燥，姜丫儿伸出手掐住他腰间的软肉，咬牙切齿地拧了一圈，低声说道：“你最好想法子快点把这件事解决了，你要敢跟江守仁那个老东西一个鼻孔里出气，老娘立马就把你江家的祠堂给你掀了！”

　　江信疼得龇牙咧嘴还不敢让姜丫儿松手，挤出笑连连点头说：“不会不会，你消消气。”

　　姜丫儿心中怒气哪里消得下？想到自她嫁到江家起，江守仁干过的那一桩桩一件件的烂事，就恨不得手撕了他！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到夜半也没合眼。看到旁边没事人一样睡得正香的江信，恼火地想把他推醒，又体谅他这几天连日奔波的辛苦，只得恨恨收住了手，背过身去不再看他，省得心烦！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她精神就有些憔悴。

　　江信端了水盆和毛巾进来，听到东屋里青桃儿叽叽喳喳跟小麻雀一样的声音，又提起了昨晚的话头。

　　“我说的话你也认真考虑下，我是真觉得青桃儿这孩子不错。”

　　姜丫儿把毛巾拧干盖在脸上，沾着井水的毛巾冷冰冰的，让她打了个激灵。过了一晚，她心头的火平下去，这会儿也能正常跟江信说话了。

　　“让青桃儿当童养媳么？你看阿李不拿大扫帚把你撵出去！”

　　“怎么能是童养媳？我能办出这么不靠谱的事儿么？”江信为自己辩驳。

　　不是童养媳，那就是娃娃亲了。

　　“两个孩子都还小，还没定性，着什么急？再过个十年说亲也不迟。”

　　“十年，黄花菜都凉了！都说三岁看到老，两个孩子不管以后性格如何，起码人品不会坏了。早早定下，早早放心。”江信急于说服自己的妻子。

　　姜丫儿拿下脸上的帕子，看了他一会儿，心中思绪翻滚。

　　不过是临时兴起的一个念头，江信一向有成算的一个人这回却这么草率急切，恐怕这次的事儿不光是江守仁一个老东西在捣鬼。

　　江信跟她对视着，没有移开眼。

　　姜丫儿低下头，把毛巾又投到水里，看着水盆，低声道：“你这个心思还是歇歇吧，张家本来就觉得亏欠，你现在提这个，阿李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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