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云社]岁岁悠悠,郭家云九

　　鹤生本自野，终岁不见人。
　　朝饮碧溪水，暮宿沧江滨。
　　忽然被缯缴，矫首盼青云。

　　孟鹤堂最近很忙，忙到爆炸的那种。
　　大连生日专场结束之后，紧接着就是上海的相声有新人。中间几天休息还得磨一磨新活儿，实在憋得他难受。心心念念了很久的复联4也没看成首映，今儿周一想拉着几个人陪他去看，接连问了几个人，都表示已经看过了并且并不想再经受一遍。
　　"哥，你放过我吧，我真的看过了。"尚九熙在电话里哀嚎，"您拉着九良去不得了，再不济你拉小九儿去，上回攒局她有事儿没去成。找她啊，找她准没错儿！"
　　着急忙慌地就把电话撂了。
　　孟鹤堂盯着被撂下的电话，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九良是不可能了，小九儿还是可以坑一把的。

　　"喂，九儿。"
　　"嗯？咋了孟哥。"
　　"起了吗姑娘？"
　　"……我爸应该还没起，你要找他吗？"
　　"别别别，让师父他老人家睡吧。你哪儿呢？"
　　"湖广。"
　　"你今儿不是歇吗？上湖广干嘛？"
　　"买炸糕。"
　　"好这一口你说……我带你吃好的，你陪哥看场电影。"
　　"啊……成啊，但是——"郭云九早上没吃饭，供血不足，脑子转得有些慢。
　　"那就这么定了啊，在那等着，我去接你。"孟鹤堂挂了电话。
　　"我不看复联4……"郭云九半截话儿卡在嘴里。她对着挂掉的电话盯了半晌，叹了口气。

　　"我把客房给你收拾出来，你今儿在这儿睡一宿吧。"
　　"不了，我回去吧。"郭云九站起来伸个懒腰，"夜黑风高孤男寡女的，我怕你被大林打死。"
　　"哼！"孟鹤堂愤愤地收拾着桌子，哼哼唧唧，"就知道往自个儿脸上贴金，是个女的吗你。"
　　郭云九踹了他一脚，孟鹤堂"哎哟"一声。
　　"几点了都，我送你。"
　　"你那破车我可不敢坐，半路再嗝屁了咱俩都得完蛋。"
　　"你在客房睡一晚能死人咋的，那新活儿还没弄出来，明儿你还得来，麻烦不麻烦。"
　　"不行，我爸说让我回家。你这儿离玫瑰园也不远，你别管了，我蹬辆共享单车回去。"
　　"不行，大晚上的多危险。"孟鹤堂说什么也不同意，说着就去拿车钥匙。
　　麻麻烦烦的，本来就弄了一晚上的活儿，过两天就比赛了，不赶紧睡点觉又要折腾。
　　郭云九趁着他去拿车钥匙的功夫直接推门走了。
　　孟鹤堂听见关门声响赶紧追出来，电梯已经下到一半多了。他气急败坏地怼亮了按钮，掏出手机打郭云九的电话。
　　"在底下等着我听见没！"
　　"哎呀你啰不啰嗦，我都骑上车了，你赶紧歇着吧，我明儿再来找你。"
　　"郭云九！"孟鹤堂极少咬牙切齿地说话，喊了一句名字之后也不知道要怎么凶她，还是放软了语气，"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知道知道，挂了挂了。"
　　孟鹤堂捏着手机叹了口气，这姑娘什么时候能考虑考虑自个儿。
　　先睡觉吧，明天收拾她。

　　第二天。
　　"三伏天儿穿长裤？你这也是够潮的。"
　　"你管我。"郭云九白了他一眼。
　　"凶什么凶。"孟鹤堂委屈巴巴地瘪着嘴。
　　"包子还有粥，庆丰包子铺买的。"郭云九把手里还冒着热气的塑料袋递给他。
　　"嘿嘿，"孟鹤堂接过来傻笑，"谢谢九儿。"
　　"赶紧吃，吃完把最后那点儿弄出来。"她把另一袋放在桌上，"九良呢？"
　　"快到了快到了。"孟鹤堂吃着包子，嘴里含含混混的。
　　"成，等他一会儿。"

　　孟鹤堂不敢置信地盯着大屏幕。
　　他居然输了。
　　仅仅几票而已。
　　"我觉得这不是这个节目应该得到的结果，从来没有这么弄过一块儿活儿。"
　　孟鹤堂从来温温和和的，但硬气起来说出的话也不给任何人面子。
　　"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最柔和的嗓音和最坚定的话，在孟鹤堂这里毫不违和，反而掷地有声。

　　但是，输了就是输了，师父的话把不甘心的他险险安抚住。他和九良鞠躬下台，回到观赛区。
　　他坐在椅子上，低着头。

　　"你胳膊上是什么？"
　　"刮了一下。"
　　"怎么刮的？"
　　"就不小心蹭的……嘶——干什么孟鹤堂！"
　　"你是不是摔了？"孟鹤堂急眼了，"你咋那么能忍呢？姑娘家家的会留疤的你知不知道！"他红了眼眶。
　　"都怨我，我昨儿就不能听你的说什么也得送你回去。"
　　"怨你干什么，我自个儿路上犯困摔进草坪了，就蹭了下胳膊腿儿，这说出去不够丢人的咋跟你说啊……"
　　"郭云九！"
　　"我错了。"

　　他抬起头，面上还是那个温温和和，待人端方的孟鹤堂。
　　没有任何人责怪孟鹤堂，所有人都知道他拼尽了浑身解数。
　　但他就是不甘心。

　　回酒店之后，他给郭云九打电话，沉默良久。
　　郭云九一遍又一遍地安慰他，只是一次比赛而已，又不是决赛，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只是因为第一次用心努力却没有回报，因为对不起长路相伴的九良，对不住全心尽力帮我的你，一时无法面对日日熬到天光大亮的自己。
　　无力的挣扎，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你才三十岁，"郭云九在电话那头笑骂，"我的哥哥，这次输了又如何呢？机会那么多，何况现在此程未尽，结果不晓，输赢难定，何必自寻烦恼？"
　　"还难过不？我今儿去烧香了，我说我拜三拜，祝我哥哥峰回路转，乘风破浪。"
　　孟鹤堂低头笑了，眼眶泛红。

　　"傻子，说出来就不灵了。"

　　郭云九在另一边弯了眉眼。
　　我不信神，不信佛，只信你刺破平庸的才气和岁岁年年的努力沉淀，经年未改的平和温远与不屈不挠。

　　电影院。
　　郭云九抱着一大袋炸糕，百无聊赖，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儿傻。
　　周围的姑娘都和男朋友来的，人手一份爆米花。前面几个姑娘一直往后瞧他俩，以为是俩大男人来搞基。
　　郭云九狠狠咬了一口炸糕。
　　抠门！连一桶爆米花都不给买。越富越抠，还不如以前呢。

　　她对漫威不感兴趣，也不太认识，所以前几天他们叫她出去时她都拒绝了。今天被骗过来让她有些生气。
　　满肚火没处发，她也不是爱憋火的人，越想越气，转脸就要祸祸孟鹤堂。
　　就当她转过头去，看向身边的人时，她顿住了。
　　那人闭着眼睛，睡得很熟。眼睛红红的，应该是刚刚开场时哭过了。
　　郭云九一下子又心软了。
　　满满当当的行程表，一场接一场的商演，他在台上说相声，底下的姑娘那么开心。
　　可是，都没有人问一问，他开不开心。
　　那么多的诋毁、群嘲、辱骂，他怎么可能看不见、听不到。
　　你们快把一个如此温和的人，逼迫至双目苍凉，犹如惊弓之鸟。
　　他是有怎样的罄竹难书，是怎样的恶贯满盈？
　　他没有看上去那么坚强。希望你们能好好珍惜他。

　　郭云九把大衣脱下来给他盖上。

　　我最温柔的哥哥，无需心急，不必惶惶。
　　将所有的烦恼与恶意折入梦乡，让世间所有的棱角都柔入黑暗。
　　那所有的事情，面向你呀，都是云上绵柔的絮，小猫儿蹭触时的须，是江边夜深时，江南姑娘响起的曲。
　　而如今的波折、跌宕于惴惴不安，只是那些美好事物来临以前——一个小小的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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