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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徐三废了一点时间才找到那两只乱跑的猪。
等她找到并把他们赶回去的路上，还在碎碎念：“你们真的一点都不乖，小心我让你们提前去世，知不知道啊……”
这碎碎念在到家门口的时候戛然而止。
只见她家门前乌泱泱挤满了人，因为乡下没有出门就锁门的习惯，所以还有几个人登门入室，坐到她家堂屋里。
徐三顿时心生不妙，但看见刘婶也在堂屋的时候便放了一半的心。
她还想观察一会，想等摸清楚情况之后再进去，要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但是人群中有个眼尖的女人看见她能，于是大喊了一声：“徐三回来了！”
这下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她身上了。
徐三心里低骂了一句，面上还得挤出笑来：“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都挤在这了？”
没人回答她，倒是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徐三：……
行叭，不说就不说，反正一会进去了就知道这些人目的是什么了。
想到这，她反而不慌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还虚什么？要是一会忍不住脾气开骂了，难不成这些人能到地下去和她爷爷奶奶阿爹阿娘告状？于是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慢悠悠地把猪赶回猪圈，还从水缸里舀了碗水洗洗手，理理头发，这才走进堂屋。
堂屋里坐了三个人，其中一个人她很熟悉，就是刘婶。至于剩下的两个……其中一个有些面熟，她在记忆中搜肠刮肚翻了老半天，才从犄角旮旯中摸出那么一点印象，面熟的这人，是村中一个爱说媒的妇人，论辈分，徐三还得喊一句刘二奶奶。
这人长了一副好面相，体型富态，常年笑眯眯的，先博了人三分好感。
按理说一般媒人在村中的地位应该蛮高的，但在刘二奶奶这里就不一样，因为她做的，都是恶媒。
所谓恶媒，就是婚后男方女方不合甚至大打出手，最后基本以和离告终，最被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徐三十岁那年，这个媒人不知道收了多少钱，把自家村的一个老光棍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终于招来了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做媳妇，听说那姑娘掀开盖头的那一刻就后悔了。因为家离这边远，她父母好不容易来了一趟还被那个老太婆糊弄了，指着村中最上进的那个后生说这是她介绍的人，父母回去后喜滋滋地准备婚事，结果居然是一个又懒又穷，婚房还是借别人的老光棍。
当晚人家女孩子就从洞房里跑出来了，和她父母好一顿哭诉。她上面还有三个哥哥，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一个丫头，却被人欺负成这样，立刻就炸了。她娘也不是善茬，和刘二奶奶撕了个彻彻底底。
年幼的徐三围观了这场大戏，还认真看了看当事人的脸，印象太深刻以至于现在一眼就认出来了。
至于另一个女人……徐三偷偷打量了一番。
这个女人的衣服料子是最便宜的那种葛布，没有补丁倒是很整洁，面上隐隐有倨傲之色，颧骨很高，显出一副刻薄相。她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实在是不认得。
她偷偷去看旁边的刘婶，只见刘婶给了她一个担忧的眼神。
“丫儿，老婆子这次来，是要跟你说一个好消息的。”刘二奶奶见了徐三，笑得见牙不见眼，握着她的手，还很亲昵地捏了一下，“这是简娘子，你唤声简姨。”
徐三面上带着笑，对老年人她还是很温和的，哪怕知道这人来者不善：“是简姨啊，我还没……”边说边挣扎了一下，没想到对方握得很紧，没把手抽出来。
还没等她话说完，就被打断了。
发话的正是那位简娘子：“这不行呀，我家可不要这么懒的媳妇，赶个猪磨磨唧唧的，这么长时间连杯水也不知道倒。”
“嗨呀简娘子，三娘还小呢，在家娇娇气气，嫁了人那可不就改了嘛。”这次说话的是刘二奶奶。
徐三看着她们一唱一和，明白了这两人的目的，都快被气笑了，客客气气地怼回去：“您要什么样的媳妇跟我有什么关系？”
“三娘，你知道我们这次来是做什么的？就是给你说亲的啊。”刘二奶奶依旧死握着她的手，亲昵道。
果然是说亲。
徐三冷笑一声，用力甩开刘二奶奶的手：“这样娇气的婆婆，谁爱伺候谁伺候去！”
“再说了，您和我一年也说不了几次话，怎么想起来给我说亲了？”
简娘子满脸怒火，站起来猛地一拍桌子：“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
刘二奶奶急忙站起来安慰简娘子，一边又恨铁不成钢地对徐三说：“你年纪小，懂个屁！简娘子她儿子可是秀才郎呢。”
徐三冷眼看着这两人，嘲讽道：“秀才郎，考了几年啊？怕不是都三十多了？我今年才十八，您想想配吗？”
简娘子呼吸一阵急促，显然被戳到了痛点上。
“而且秀才郎算什么？考了几十年都是秀才的大有人在，我今儿就告诉你们——”说到这，徐三提高了声音，务必要院内院外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我徐三，不当过门妻，只娶上门郎！”
这一下，宛如油星子滴到了油锅里，人群中瞬间哗然一片。
简娘子气的发抖，颤颤巍巍抬起手指着徐三：“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敢学城里的大家闺秀娶上门郎……”
“哪条律法规定了农村女子不许招赘？您没见识就别多说了吧。”
“我……呸！”简娘子恨恨地看她一眼，她儿子刚考上秀才，正是心高气傲的时候，哪忍得了这么被人奚落？当下便拂袖而去。
刘二奶奶没拦住，想必这媒是做不成了，这说媒钱也肯定拿不到了，想到这，心头像是被剜去了一块肉，疼的滴血：“你这死丫头，不识好歹！”
说完也气冲冲地走出去了。
主角走了，门外那些看热闹的人可还没走，一个个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刘婶便发话了：“还杵在这干嘛呢？家里没事啊！”
刘婶年轻时去过城里，很有些见识，因此村里大多数女人是服她的，听到她发话，觉得这没什么热闹可看，而且家里还有一大堆活等着做，也便陆陆续续地回去了。反正今天看了这么一场热闹，回去也不怕没东西说。
等人都走光了，刘婶去关上院门，嗔道：“你之前说那么大声作甚？”
“我要是不说大声让所有人都听到，那刘二奶奶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我呢。”
在亲近的人面前，徐三收起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模样，微微嘟着嘴，俨然一副娇气包的模样。
“你说的也是。”刘婶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
徐三没躲，还蹭了几下。
这么说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先例的，在刘二奶奶做了那些恶媒，男女方和离之后，总会满村子地说是女方多么多么不好，不贤惠，这才被和离的，更过分的是某次直接暗示女方搞破鞋。
徐三第一次听到这些小道消息的时候还震惊了好一阵呢。
“再说那个简娘子，她也不是什么善茬，这事八字没一撇呢，就开始说我懒了，可不像来相看媳妇的婆婆样。再加上她家有个烧钱的秀才郎，是想娶我还是想娶我的五十亩地，这不明摆着吗？人家都觊觎我家产了我还笑嘻嘻地迎上去？那我怕不是傻哦。”
五十亩地在小河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全买了最少一百两，足够一个四口之家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辈子了。
刘婶轻轻感慨：“你也长大了，这些都看得通彻。”
她把徐三抱在怀里：“若你爹娘还在，哪会让这些人上门？！怪婶娘没用，阻止她们还被驳了回去。”
她不是徐三的正经亲戚，并没有立场阻止那些人。
徐三在她怀里摇摇头，语气显而易见地低落下来：“不怪婶娘，婶娘待我好，我知道的。”
“唉。”刘婶叹了一口气，随后像是又想起什么，道，“你院子里养些什么才好？”
“啊？”话题转的太快，徐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之前没出孝，养猪也好，反正赖在家里不动弹，但是现在这情况，我看你还是要养些鸡鸭，不说别的，鸡蛋鸭毛都能卖出去，还有狗，狗能看家护院最好不过的。”
刘婶絮絮叨叨的，徐三听她要从哪抱只狗崽回来都计划好了，忍俊不禁道：“养那么多我那里顾得过来？”
“你不是要招赘吗，都当上门郎了还指望着当大爷呢？”
这下子徐三忍不住了，直接笑了出来。
刘婶的思想观念还真是别具一格。
计划完以后要养的动物，刘婶又问：“招赘可有什么要求？”
“当然有！”
“说说看。”
徐三不假思索道：“
聘礼三两银……”
“有点多了。”
“……家务活全包，不许娇气，打骂随我不许顶嘴，生不生孩子随我心情！”
刘婶啧了一声：“你这是找夫婿还是找丫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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