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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养鸡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特别是小鸡崽,要注意温度水源和清洁,一般人家里活都做不完哪有时间去照顾小鸡崽?因此鸡仔存活率不高。
但徐三很闲,她又不需要种地,每年吃租子就行了,所以有大把时间来照顾家里的小动物。
一个月后,小鸡已经褪去了细细的绒毛,换上了一层硬羽。
家里也多了一只咩咩叫的羊,要天天牵出去吃草放羊。
两只猪崽在猪圈里哼哼唧唧,一个月了也没长大多少。
徐三一个个看过去,都做了详细记录。
做完这些每日例行任务后,她又开始思考以后的生计问题。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徐三搬来一张竹制小椅子放在树下坐上,手上拿着一只用纸包裹的黑乎乎的细笔——看起来很像之前那个世界的铅笔,腿上放了一打纸。
这一个月以来又去了几次镇上,买了笔墨纸砚和一些必需品,棉花被也已经做好了,用的是今年的新棉,非常柔软。
她用自制的石炭笔在纸上划了几下。
之前卖给柳姨的猪肉反响很好,吸引了一批顾客,柳姨问能不能再养一些,多少都能收下。
于是她决定开个养猪场。
阿爹留给她五十亩地,其中更多的是山地,种不了什么农作物,因为地势原因又不容易开养猪场,于是就想把二十亩良田收回来开养猪场。
徐三把这个想法在纸上写下来,打算等徐顾回来后和他商量一下。
现在徐顾已经不去王爷子家读书了,他只读了十天就没再去过了,原因是王爷子觉得打扰了他的清静。
徐三想到这个理由,无奈地叹口气。
现在徐顾每天都会去小河村附近的山上采药,每天都会带回来一些草药,徐三认不出那些草药是什么,但不妨碍她专门弄了个草药架子。
为了防止院中乱跑的小鸡撞到架子,她将药草架子放在了西屋的屋顶。之前因为院子不够晒粮食,特地把东西屋的屋顶都砌平了,放几个架子不成问题。
随后她想起三十亩山地,想了想,在纸上写下“棉花”两个字。
这个时代的棉花产量很低,一斤棉花比猪肉还贵,但是徐三有一些关于种植棉花的小技巧,再加上《农书》里面详细介绍了棉花需要的肥料成分,她并不担心产量问题。
至于销路……她并不担心这个问题,现在棉花短缺,不愁卖不出去。
反正种地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又懒又馋,只能靠卖卖棉花和猪养养家这样子。
想了想,她又在纸上写下两个字:招工。
她自己懒得要命,徐顾每天要去山上,肯定没时间照顾那些地的。
计划完之后也到了傍晚时分。徐三看看天色,决定去刘婶家,顺便顺两个鸡蛋回来蒸蛋羹吃。
为此她还带了一大杯羊奶,最近刘喜——刘婶家小女儿——喜欢喝这个。
出门,关门,向右转,走二十步,刘婶家就到了。
秋收已经结束了,刘婶也闲了下来,她家人少,夫妻两个带一个幼女,粮食够吃就行,并不会储存太多。
一般人都在种冬粮了,但他们反而悠闲地窝在家,准备种一些杂粮了。
“婶子我又来啦。”徐三进门后喊了一声。
刘喜还在学刺绣,看见徐三进门,大声喊了一声:“娘,姐姐来了!”
“那个小土匪又来了?”
刘婶穿着围裙走出来,手上沾满面粉,围裙上也有面粉的痕迹,“过来,帮我包饺子。”
徐三应了一声就屁颠屁颠过去了。
“婶子,刘叔呢?”徐三接过刘婶递给她的围裙,挽起头发,拿起一张擀好的面皮,拿筷子舀了一点馅放在面皮上,熟练地包好,“好几天没见过他了。”
“他去镇上收租了。”刘婶拽了一小块面团,拿擀面杖擀了几下,一张饺子皮就出来了。
“我差点忘了。”徐三恍然大悟,才想起来刘婶一家在镇上还有几个铺面。
“再过几个月就是冬至,今年……”刘婶犹豫半晌,开口问道。
这地方的习俗是冬至要给去世的亲人烧纸。
“今年我带小顾去。”徐三平静地回答道,手上的动作不停。
她包饺子已经很熟练了,手指轻轻翻动几下,一只圆鼓鼓胖乎乎的饺子就出现在手上,然后整整齐齐地被放在案板上。
“也好。”刘婶像是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总要从父母逝世的悲伤中走出来的。
灶屋里的气氛一下子有些压抑。
像是为了缓解这种压抑,刘婶换了一个话题:“你知道徐……徐顾他原来那个家吗?”
“怎么了?”徐三很给面子地回了一句。
“就他那个婶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天天吵着说自己生了病,镇上查不出来就说要去城里查,可他家哪来那么多时间和钱挥霍?每天那个女人都要闹一场。”
徐三一想到那个场景,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还有你那些叔叔伯伯和堂兄弟……虽然住在隔壁村,但也要注意一点。”刘婶提醒道。
徐三点点头。
这里的叔叔伯伯并不是她阿爹的兄弟,而是爷爷兄弟的子嗣。上一辈的事很复杂,总的来说爷爷年轻时和他父母断绝了关系,但是老了心肠柔软,兄弟哭穷的时候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少给点救济,给的多了,心也就大了,爷爷去世的时候闹着要分遗产。
父亲和他们撕了个彻底,他在时没人敢来打秋风。
但现在不一定了。
刘婶很担心徐三,徐三却不以为意,来一个打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
天色渐渐晚了,最后天都黑了,刘叔到家后刘婶就下了饺子吃。
徐三婉拒了刘婶让她留下来吃晚饭的邀请,端着一锅饺子回家等徐顾回来吃饭。
“奇怪,一般这个时候徐顾已经回来了啊……”徐三有点疑惑,但想到应该是遇见了什么事,就没太担心。
但一直到戌时还没回来,就很担心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睡觉的点了。
徐三觉得不对劲,点了灯放在屋子里,饺子已经被她放进了锅里。然后就着屋子里的时候灯火站在门口看了又看。
还是没动静。
她焦急地在院子里踱步,慌得不得了,最后决定去找找徐顾。
徐三从房间角落里找出一盏灯笼,截了一节蜡烛点燃,然后放进去。又去厨房拿出锄刀,锁上大门就出去了。
村里大部分人都睡着了,路上黑漆漆的,白天走惯了的路现在就好像变成了一只择人欲嗜的妖怪,徐三手上小小的灯笼完全不是一合之敌。
她其实挺怕黑的,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握着锄刀的手收紧,都捏红了。
徐顾去的是小河村后面的山上,现在是秋天,叶子还没有完全落完,月光被遮了大半,风吹过树林发出呼啸声,有些可怕。
徐三一时间没敢进去。
秋天的风总带着些寒意,她紧了紧衣服,有些后悔出来时没有多穿一件,手中的灯笼被风吹得明明灭灭,配合上呼啸的风声,简直就是深山恐怖片现场。
她心里怕得要死,却还是走上了那条人为踩出的小路进去了,心想找到徐顾后要狠狠骂他一顿。
所幸她没有用多少时间就找到了徐顾。
找到的过程有些乌龙,她右手拿着灯笼,因此左边的光就有些昏暗,而徐顾蹲在路的左侧。
因此徐三走过一块“石头”的时候,徐顾突然喊了她一声,她吓得差点把锄刀劈过去。
不过还好听出来那是徐顾的声音,不然她就有可能杀了亲夫了。
“你怎么……”徐三现在还没缓过气来,撑着树大口大口喘着气,灯笼被扔在了一边。
“我不小心从土坡上摔下来了,大概右腿骨折了吧。。”徐顾装作很无所谓地说,“没关系的。”
他现在很狼狈,满是都是土,之前要摘一个东西从土坡上滚了下来,滚下来的途中右腿撞到了石头,现在很疼,不过还是撑着走到了这条进山的必经小路,到了之后就走不动了,只能蹲着,而右腿疼到现在已经没有知觉了。
“什么叫‘没关系’?”徐三第一次对徐顾发了脾气,“你到底在不在乎自己啊!”
她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强忍着不让泪珠掉下来,拿袖子粗鲁地抹了一下眼睛,拿起灯笼,外面的纸上涂了一层油蜡,所以就算刚才被扔到地上也没有烧着。
然后又拿过徐顾早上出来时的背篓,把锄刀扔进去,背好背篓,然后走到徐顾右边,把他扶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徐三一个字都没有说,但脚步放慢了,徐顾心里很慌,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以及,他终于明白了徐三说她力气很大,到底是有多大了。
腿脚不方便,于是徐顾不得不把自己的大半重量压在徐三身上,再加上满满一只背篓,但这些重量对徐三好像没有半点影响。
好不容易走到家,家里的灯光明亮了很多,于是徐三看见了徐顾满身泥土,皱着眉一声不发地摁住徐顾,扒了外衣,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然后打了一盆水,把徐顾的脸和双手擦干净。
随后硬邦邦地丢下一句话:“我去热饭。”就打算去灶屋。
“三娘等等。”
徐顾吃力地拿过背篓,翻了翻,把锄刀拿出去,露出了满满一筐杏子,道:“我帮你摘了杏子,今年还没吃过……你不是最喜欢了吗?”
徐三的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阿爹阿娘离开后,她就再也没吃过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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