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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整个世界都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执剑长老似乎被我这一嗓子吼得有些懵，不过他这种几乎把高冷刻在骨子里的男神自然是不会露出崩坏的神情，也不会气急败坏地蹬腿就把我踹出去，人家只是西子捧心般伸手按住了心口，默默把涌出唇角的血又咽了回去，姿势优雅中带着点儿病弱，依旧好看得很。
如果忽略他手里那把笔直笔直地点在我额顶的长剑的话。
剑气森冷，再这么保持一会，我会不会秃啊……保持着抱头跪下的姿势，我实在有些担心。
“焚寂剑灵……”
诶？
焚寂剑灵，谁？
我下意识抬头看去，无辜又茫然地眨巴了下眼睛，然后在执剑长老充满厌恶和警惕的目光中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说的好像是我……
等……执剑长老，论辈分，你好歹也要叫我一声师叔——不对，说反了，我好歹也要叫你一声师叔，平日里你对我有偏见不待见视而不见也就算啦，但好歹咱们同门一场，要不要随随便便就给我扣帽子还骂来骂去啊！
说起来……颜值担当你崩画风了啊。说好的泰山崩于面而色不变呢！？你瞅瞅自己那张脸啊，冰雪消融都不足以形容你现在皱眉瞪眼的模样了好吗，这尼玛是雪崩好吗！
放下手，我抬眼看了下执剑长老，心里总觉得此情此景此人有哪里不太对劲，忍不住就是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从我这幅表情中看出了什么，执剑长老的神情越发严肃起来，雪白的长发无风自动，配合着飘动的袖摆衣袂，整个人显得气势逼人。
看着他那副如临大敌的戒备模样，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意兴阑珊，我站起身，执剑长老手中长剑谨慎地随着我的动作移动，不宽的剑身映出底下跃动的黑红色火焰，投进我的眼底，晃得难受。我略略移开视线，舒展眉宇，无视牢牢锁在额心的剑尖冲着他拱手一礼，冷淡地开口。
“弟子芙疏，为掌教真人门下，并非执剑长老口中的焚寂剑灵。”
“……扶苏？”
执剑长老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大约斟酌了下我是在自报家门还是在说“弟子服输”。我知道，他从一开始就对我的身份存在某种不太好的猜测，而现在他微微拧眉，显然已经做出了判断。
我不想说什么，也不屑于再多解释其他。
哎，人和人之间最起码的信任啊……
也不知道执剑长老你到底脑补了些啥，不如说出来咱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居然妄称天墉弟子……我怎不知掌教真人门下何时多出扶苏此人？！堂堂焚寂剑灵行事如此卑劣，实在有辱上古凶剑之名！”
火海翻涌，却抵不过执剑长老手中长剑、眼中冰寒。
“扶苏扶苏，想不到，你竟是这样认同自己的身份——简直痴心妄想！还不快从屠苏的意识里滚出去！！”
什么？
我就这么被便宜师父除名了？说好的盛大的拜师仪式呢！？
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我本已平静无波的心被狠狠刺了一剑，好你个师父父，平日里小乖乖小宝贝地哄个不停，到头来却连个名分都不愿意给我！
“过……过分！”
手掌传来一阵剧痛，我倒抽一口凉气，惊醒过来。
入眼是熟悉的床幔，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我一时有些回不过神——刚才，又是梦？
可那也太真实了。真实到，之前那股莫名的荒谬感也跟着追了出来，令我心中焦躁，难以平静。
坐起身，我有些迟钝地偏过头看向窗外，夜色黑沉，几点星光遥不可及，手掌传来阵阵刺痛，似乎也被这片夜色隐去。我拧起眉，目光穿过这片黑暗，径直投向某个方向。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躁动。
那是一种充斥着不祥的强烈煞气，隐隐透出些业火之力，和我体内的什么东西遥相呼应。
我站起身，赤着脚踩在地上，夜间的寒气从地面传来，却无法令此刻的我感觉到寒冷，从方才开始挥之不去的焦躁，此刻在体内化作无法扑灭的火焰，令我越发焦躁起来。
伸手抓住胸口的衣领，我急喘了几声，极力平复下紊乱的气息，缓步走向房门。
打开门，山巅刺骨的夜风扑了进来，卷起我披散的长发。森冷的寒意似乎激怒了我体内一直禁锢着的东西，它挣扎着咆哮着想要挣脱束缚。
我眯了眯眼睛，在这冰冷寒风和炙烫热意交锋中，不知为何从心底腾起一股快意来。
【昔日修炼双剑、苦无进境之时，无人让我放弃……初有所成、经络逆变之时，无人让我放弃……失却望舒、日夜受火焚之苦，无人顾我生死……如今，太迟了。】
耳边似乎听到有人沉声低念，原本还带着些冰冷的嘲讽笑意，到后面却只剩下一片空洞的苍凉。
很热，非常热，像是火焰一寸寸灼烧着经脉，很痛，身体里细小的脉络打结逆行乱成一团，伴随着无处宣泄的燥热，我只觉得眼前浓黑的夜色都蒙上了火焰的赤红，令人不安，令人狂乱。
“……我一生成于修道、亦毁于修道，纠结已深不可解，此种心境，他人……怎能体会……”
无意识地低喃，我扶着门慢慢跪倒在了地上，眼前一片模糊，汗水如雨一般从额头、鼻尖、下巴砸落。
撑在地面的手慢慢收紧，掌心能够感受到尖锐的痛意，却很快淹没在了身体内巨大的痛苦中，我低着头，脑子里涌现出那么多杂乱的零碎的画面，我想要去看清，却根本没有办法集中意识。
很快，那些画面也都模糊了，只剩下一片仿佛永远不会结束的绝望痛苦。
我再也支持不住，摔倒在地上，拼命地从地面汲取一丝丝可怜的寒意，妄图借此压住体内翻腾的火焰。
蜷起身体，我紧紧环抱住自己，手掌深深刺入手臂，再忍不住地哭起来，不管不顾地胡乱喊叫着。
“……姐……唔……姐姐……”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难言的疼痛渐渐褪去，我的意识还有些模糊，只感觉到似乎有人小心翼翼地将我从地上扶起，抱在怀里。
“芙疏，芙疏！”
喔……看来，应该是便宜师父了……
我这么想着，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连想睁开眼睛都做不到，只能软软地靠在他怀中。
“执剑长老，方才那是……”
“——羲和……阳炎……！？”
刚才还一门心思想干掉我的执剑长老，此刻在便宜师父的提问下沉默了片刻，似是不敢置信般惊叹了一声。
说起来，他说的那个什么羲和，我总觉得有点熟悉。
刚刚琢磨了一下，脑海中就又是一阵刺痛，我轻嘶了一声，不敢再去想，索性放任自己继续在便宜师父怀里挺尸。
“执剑长老，你识得芙疏周身诡谲剑气？这剑气来得蹊跷，偏偏与焚寂……你之前便与我说过，小疏来历不凡，连你也未敢断言，莫非、莫非小疏她与焚寂——”
耳边的声音渐渐淡去，被从记忆深处浮起的言语替代。
【大哥！】
【不是的！我不想和你打！】
【你！你疯了！你凭什么拥有别人的命？！凭什么决定别人生死！！】
为什么，凭什么，你们什么都没有经历过，怎么敢怎么能，对我（他）所作所为妄作断言！
那股愤懑不甘，来的突然又猛烈。
我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源自我本身的情绪，却又奇怪地，有一种感同身受的共鸣。
眼前依稀浮现出一个背影，头顶是天空中翻腾着滚滚黑云，他手持长剑长发披垂立于其下，周身吞吐着火红的烈焰，卷起了他被火光映出红色的发尾。
他，是谁？
脸颊被擦拭了下，动作实在不算温柔，抹去我满脸湿意的同时，也抹去了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
我有些难受地皱起眉，好不容易熬过去的灼烧感好像伴随着那个身影一起被唤醒，现在又重新在我的体内肆虐起来。对之前的疼痛心有余悸，我忍不住蜷起身想把自己再缩起来，刚一动作，手腕便碰到了便宜师父的手掌，应该只是比寻常人的温热要低上一些的温度，对于此刻的我来说，却是冰冰凉凉特别舒适。
我先前还没有察觉，现在发现了，顿时有种便宜师父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丝丝冷意特别吸引人的感觉，登时不管不顾，拧身把自己埋进他怀里，手脚并用地恨不得把整个人都贴上去。
途中自然遭遇了便宜师父的抵抗，他连着哎、诶地惊叹了几声，显然是受到了宝贝徒弟从未有过的亲近后，太过受宠若惊，连声音都远了几分。
我不舒服地哼唧了几声，那本来难以突破的抵抗犹豫了下，然后半推半就着便被拨开了。
终于成功抱住了凉飕飕的冰块，我闭着眼在他胸口轻轻蹭了蹭，滚烫的脸颊贴着微凉的衣襟，鼻端似乎还有远山积雪的清冷气息，那种舒适的感觉，让我忍不住喟叹了一声，再忍受不住地、幸福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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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嗯，此章中涉及到本文设定，不过芙疏不是玄霄。
这文的脑洞是很早以前的了，和我的那本玄霄文是一个系列的，当然，没看那本也不妨碍继续阅读。我一般不太喜欢过早地吐露设定，至于最后能不能圆回来……嗯，应该的吧……
以及，第一人称就有一点不好，视角全是妹子自己的，想法也是，但是她自己想七想八的，又大多数都是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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