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是你

　　那是七年前，高考后的那个夜晚。

　　穆溪静静地坐在庄园院子里的秋千上，一边乘凉，一边等着文姣给她打电话。

　　今晚，文姣约了顾清流，说是要向顾清流告白。不论结果如何，文姣都答应了穆溪，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她。

　　“小姐，有您的电话！”保姆刘姨推开了玻璃门，扯着嗓子喊道。

　　穆溪几乎是在一瞬间跳下了秋千，一个趔趄，差点就跌倒了。

　　“小姐，您慢点儿，当心别摔着……”

　　刘姨的话还没说完，穆溪已经擦过她的身子冲进了客厅里。
　　穆溪的第一台手机是在今天的晚饭上，由她父亲交到她手上的，她还来不及告诉文姣她的手机号码。所以，家里的电话依然是她们交流的媒介。

　　穆溪走到电话机面前，深呼吸了一次，故作镇定地打了个招呼：“喂？”

　　“溪溪，是我！”文姣激动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对比起文姣的兴奋，穆溪的心情突然有些沮丧。
　　这个时候，她不得不自私起来。她其实多么想听到文姣沮丧的语气，虽然这种想法很对不起朋友，但这就是她此刻最真实的心态。

　　“嗯，怎么样了？”穆溪问道。
　　握着电话的手不由自主地缩紧了几分。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文姣反问。

　　穆溪一怔。

　　文姣却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接着道：“好了，我直接跟你说吧！先说坏消息——”

　　“我今晚跟顾清流表白了，他说，他其实并不怎么喜欢我……”

　　穆溪的眼眸微微一闪，心里的大石头悄然落地。此刻她特别想长舒一口气，但她还是忍住了，就着文姣的话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那就要说好消息啦！”文姣的话语里透着明显的欣喜。

　　穆溪一怔。看来，表白失败并没有让文姣多难过，文姣应该已经有更好的打算了。
　　于是她的音调也跟着畅快了些：“嗯，姣姣，我听着呢，你说吧！”

　　而这时候的文姣却扭捏了起来：“哎，其实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我怕你……笑话我……”

　　“怎么会！”穆溪失笑，“你什么窘迫的样子我没见过，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怕我笑话呀？”

　　文姣这才开始娓娓道来。

　　“顾清流不是说他现在不怎么喜欢我嘛，本来我挺难过的，但是就在我要走的时候，他突然又说，其实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穆溪的笑容渐渐僵在了脸上。

　　“我不懂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然后他就问我——你是不是文浩天的女儿。我点了点头，结果他说——你家里那么有钱，能不能帮帮我，我想出国念书。”

　　“当时我就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告诉他，其实我本来就打算出国留学的，但是如果为了他，我可以留下来。但他却说，他一直有出国留学的梦想，只可惜因为家庭条件不允许。”

　　“其实他表达得很明白了，就是想借着我对他的爱慕，让我家资助他出国留学。我当时可气愤呢，质疑他在侮辱感情。可是溪溪你知道吗？顾清流真的是一个很坦诚的人，其实他完全可以欺骗我，说喜欢我，然后骗我送他出国的，可是他却跟我说了实话，还把自己的目的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了。”

　　“后来他问我，敢不敢带他一起出国，花个几年时间，让他喜欢上我。我当时那颗心啊，真的是扑通扑通跳得都快出来了！我想我是不可救药地爱上他了，哪怕知道他是为了钱才给我这个机会，哪怕知道这段感情不一定有好的结局，我也有种飞蛾扑火的冲动……”

　　文姣激动地说了一大串，突然问道：“溪溪，你在听吗？”

　　此时的穆溪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应了一句：“嗯……”

　　文姣听到了穆溪的声音，又继续分享她的好消息。

　　“所以，我很没骨气地接受了他的赌约，我说只要他做我男朋友，我就能带他一起出国，而且在国外的日子里，我一定能让他喜欢上我！”

　　“溪溪，你说，我做得对吗？我知道你估计会骂我，说我没自尊，说我倒贴，这些我也认了。因为直到今天晚上我才知道，原来我是真的很喜欢他啊……”

　　“溪溪，我觉得顾清流即便不算特别喜欢我，但对我也是有好感的，否则为什么那么多的高枝他不攀，偏偏选择了我呢？所以，我一定要努力，努力让他早点看到我的好，然后喜欢上我！”

　　穆溪的手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文姣的那句话，也是她很想问的一句话——为什么那么多的高枝他不攀，偏偏选择了文姣？！为什么是她最好的朋友？！为什么在这之前，他要给她一个暧昧不明的约会？！

　　“溪溪，你怎么不说话？你该不会……是生我气了吧？”文姣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都决定去试一试，否则，我这辈子都会有遗憾的。溪溪，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穆溪将一声哽咽生生地压了回去。
　　然后强装淡定地应道：“既然已经选择了，你开心就好。”

　　“我就知道，溪溪你肯定会支持我的！”文姣显然很高兴，“溪溪你放心，我一定会幸福的！”

　　“嗯……”

　　“对了溪溪，咱们约好的毕业旅行，还是要一起去好不好？！”文姣又道，“行程我都规划好了，买的这个周日的机票，酒店也是当地最好的。你放心，这些费用我全包了！”

　　“不用的。”穆溪打断了文姣的话，“待会我会打两万块钱到你常用的那张卡上，多出来的，就当作这些年我蹭你吃喝还你钱了。”

　　文姣一怔：“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你不要逞强，这点钱对我来说……”

　　“姣姣，这些钱对我来说，其实也不算什么。”穆溪再次打断文姣，“我家里的条件，并非你们看到的那样。至于这其中的故事，等后天咱们上飞机了，我再同你说吧。”

　　“好吧……”文姣虽然好奇，但穆溪既然都这么说了，她也暂时不好多问。

　　“不早了，我要去休息了。晚安。”

　　穆溪草草结束了这次的谈话。

　　挂断电话的那一霎那，两行眼泪如流水般在她脸颊淌下。

　　她还是没能控制住内心的情绪。
　　这一个晚上，彻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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