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偏执的他[八零]

作者:咚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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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狈少年


      阿汀隔着长长的距离,与狼狈的少年对视。

      第一反应是好瘦。

      就像濒死的野兽一般伏在地面上,延展出来的四肢满是伤痕,鲜血淋漓。
      头发短短的,仿佛刺猬的脊背,依稀瞧见狭长的口子,七横八歪划破额角。

      他一动不动,眼眸微微眯起,凶光毕露。
      这个刹那,阿汀想起街角遭受过虐待的一只猫。

      想起它根根分明的肋骨,锋利的爪牙和金黄色的竖瞳;想起自己因此被咬过的手腕,邻居姐姐的创可贴;以及外公着急地跳脚,痛骂那只野猫不知好歹的光景。
      想起深深的海,动物园里被困住的万兽之王。

      前世无数的光怪陆离划过头脑,阿汀轻轻抿起唇角。温软的眼眸黯淡下来,微微泛着酸。

      “小怪物醒了?!”

      闯入者的声音太过突然,阿汀脚尖踉跄,差点摔下去。

      她小心翼翼地稳住重心,侧头才瞧见刚才那个短发女孩,眉眼浓重,带着少见的英气。

      阿汀看王君的时候,王君也在打量她。

      六月的日光打磨少女圆润的肩线,照得她晶莹剔透,白得近乎透明。阿汀把乌黑柔顺的头发绑成低低的马尾,当她转动面庞,三千发丝在空中悠悠打个转儿,有种说不出的灵动感。

      好陌生的一个阿汀!
      王君呆看半晌,扭头就跑。

      阿汀看着她的背影,指尖搭在粗糙不平的通风口。稀里糊涂地回头,定睛再去找,却怎么也找不着,那双又漂亮又厉害的琥珀色眼睛了。

      他好像在睡觉,侧躺,脊背蜷缩。
      外头的阳光这样盛,照得一方尘土细碎飞扬,照不亮他。

      “你好。”她试着打招呼。
      他不搭理她的,连一点眼角都不屑给。

      她软声说:“我是阿汀。”
      他还是不理。

      阿汀睁着两只水灵灵的眼睛,脸上没有任何的沮丧。
      她只是看着那团冷漠的轮廓,非常安静的看着,大有守候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喵。”一只通体漆黑的长毛猫,如出一辙的眼睛颜色。

      它跃下高台,迈着轻巧的小步来到人的身边,脑袋枕在前肢上,垂下毛茸茸的大尾巴。
      黑猫送给脸生的小姑娘一个倨傲至极的眼神,随后便依偎着少年沉沉睡去。

      明与暗,人与猫,所有景物与意象交织,造就一个宁静又诡异的夏日午后,不允许外来者打扰的模样。

      阿汀转身离开他们,回到井边打水。

      她们家住的是老瓦房,外头潦草涂一层漆。进门摆着八仙桌八角椅,左边是土灶,满地的木屑媒灰。里头摆着一张空板床,床上床下堆满杂物。

      房屋看着是两层结构,由没有扶梯的木质楼梯连接上下。其实二层的天花板很低,高度不超过一米六,称之为阁楼更实在。

      小小矮矮的阁楼硬是被分出两间房,外头挂着粗布帘子,放着一张床两个柜子,这好像是爸爸妈妈的房间。
      里屋自然是阿汀的,床头有个小窗,地也宽敞,除了必备家具,另外设有木质的桌椅。

      阿汀拧了抹布,沿着床头床尾、窗台桌椅擦过去,将所有细小的污垢,缝隙中的发丝和指甲屑一一除去。

      沉闷的味道顿时消去大半,房屋变得整齐干净,她心满意足。坐在门口翻开书本,认真复习起八十年代的语数外和物化生。

      *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天边泛起一片富有层次的橙红色。
      阿汀抬起脑袋,望见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忽然想起一件事:晚饭怎么办?

      灶台上只有一颗鸡蛋和半块豆腐,锅里小半碗粥,上头热着几块红薯。
      不必多问,鸡蛋肯定是留给她补身体的,爸妈又打算吃红薯豆腐。

      这样不对。

      阿汀想把鸡蛋和米饭都应该留给大人,但又知道,他们肯定不愿意。

      怎么办好呢?

      视线不经意落在门边的小菜园子,搭建好的木架子被茂盛的枝叶缠绕,不多不少七个丝瓜悬挂在空中,仿佛动画片里的葫芦娃兄弟们。

      妈妈临走前说过,鸡蛋不够吃,就去摘两根丝瓜。
      灶台下面还有两颗土豆,水滚一遍,加点盐也能当饭吃。

      阿汀胃口不大,一顿早饭拆开两顿吃,所以中午没碰菜园子。反倒在傍晚时分伸出双手,谨慎地托住瓜柄,稍稍用力一拉,怀里顿时多了两个成熟饱满的丝瓜。

      做菜之前得先生火。

      土灶像一面挖空的正方体,木块铺在中空地带的最底层,间隙塞两个煤块。大把大把的稻秆铺在上头,半个火柴盒摆在小板凳旁边。阿汀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全凭直觉划了一根火柴,万分小心地丢进去。

      五秒,十秒,没动静。

      再划一根火柴,确定火苗精神奕奕。
      这回她郑重其事地摆放在稻秆中,冷不防又亲眼目睹它灭掉。

      第三根火柴出盒,门边偷窥的人——王君终于忍无可忍。

      她大步冲过来,用屁股挤开瘦巴巴的阿汀,抢走火柴棒一划一丢,熟门熟路地拿起煤炭夹,边拨弄边嫌弃:“你除了臭美还会干什么?这样笨,我弟弟今年两岁都会生火!”

      红艳艳的火光起来了,犹如跳舞般摇曳着。
      阿汀看得神奇,转头对她笑:“谢谢你。”

      眉眼弯弯,果然好生奇怪。
      王君只觉眼皮跳个不停,立马局促地把屁股收紧,挪了挪,害怕被她挤到地上去。

      不过这时的阿汀已然起身,走到灶台边上。

      她有着青葱似的十根手指,指尖片圆圆粉粉,没有半毫米的茧子,很像发迹人家大小姐的手。却灵活到不行。

      热锅,清水倒进去,连同土豆丝和辣椒碎末倒进去滚一把,再舀起半熟的食材。

      用刷子刷出废水,阿汀用手背抹一下额头。
      王君跟着抹一下额头,再抹抹唇角。

      日暮村世代农作为生,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怎样喂鸡赶鸭。无论男女老少,大家肩上背负着那样多的土地,那样多的生命与责任,太忙,忙到没时间正儿八经地做顿饭吃。

      又是烧火又是洗洗切切的,多麻烦?有这份时间,田里杂草能拔几株?
      如是问问自个儿,再问问别人,谁还想要好吃的?

      反正你得把活干完,回家爱怎么整怎么整。

      不会整?那你便是彻骨的懒虫,满脑子吃喝玩乐。

      在这种思想影响下,除非自家的妈心情好。否则除了丰收节假的大日子,整个村子吃的都差不多。不是青菜豆腐烤红薯,就是豆芽茄子西红柿。能生吃就生吃,撑死了切两块扔水里煮熟了事。

      村长他儿子成天嚷嚷:吃苦耐劳是咱们村流传数百年的传统美德,小兔崽子们好好守着,知道不?

      拉倒吧!明明自己去外地买了哑巴媳妇,烧得一手好菜。院子家里一天三顿的芳香四溢,好意思在小孩子面前摆弄美德?

      哼。

      小兔崽子们不吃这套,王君更是带头反抗的英雄。至于最后的反抗结果……当然是被她妈摁在灶台,削一白天的土豆丝瓜,又切一晚上的青菜,第二天便信誓旦旦道:美德好,美德妙,美德棒到呱呱叫!!

      可眼下看着小小一块猪油在锅里滋啦啦地融化,王君好了伤疤忘了疼,只想振臂高呼:天大地大好吃的最大,谁爱美谁自个儿美去吧!

      山椒蒜片干辣椒,她眼中稀奇古怪的东西,全往锅里放。白烟四处飘散,粗盐味精和白糖通通加进去,这土豆丝翻在铁锅上,仿佛也翻在王君八百年没感受过家常美味的小心脏上。

      她好难过,难过于自家妈的不争气,找哑巴媳妇学三天都没学会烧菜的把式。更奇怪于阿汀的转变,张口就问:“喂,你下午又和小怪物说什么了?”
      语气不很好,刻意的粗鲁。

      阿汀只有一个脑袋,一双手一双耳朵,做事自是一板一眼。

      手上削皮切片,几个眨眼的间隙,两条丝瓜切成厚薄均匀的一整碗。
      鸡蛋也□□脆利落地打散,又搅匀。

      锅里的水煮沸了,趁机把丝瓜倒进去,加盐。
      再用竹筷搅动汤水,伴随蛋液入锅,再加入小小、小小一勺的猪油。

      ——猪油应该很贵吧?
      她不敢多放,真的只放了一点点。

      浓稠的汤水咕噜噜冒着泡,清淡的丝瓜被鸡蛋的香味裹挟,勾得肠胃蠢蠢欲动。

      阿汀的心神回来了,困惑地问:“谁是怪物?”
      王君表情奇怪,“你不知道?”

      摇头。

      王君表情更奇怪,仿佛看到新鲜出炉的小怪物,“以前就你和阿念叫得最厉害,这你都给摔忘了?”
      说话时手指着隔壁,分明说得就是隔壁屋里的男生。

      阿汀很轻很微妙的啊了一声。

      王君吊起眉稍,“想起来了?”
      谁知她还是摇头。

      真是奇了怪了,原先的阿汀脾气坏透,自以为是村子里最好看的女子,成天吵闹着长大要嫁到城里去,继续做县城里最好看的阔太太。隔壁那脏兮兮臭烘烘的小怪物,是她最瞧不上眼的废物。

      事实上,除了拥有同样理想的堂姐阿念,村里又有哪个是她真正看得上眼的?
      至少面前这个王君不是。

      奈何当下的阿汀对往事一无所知。她误以为原来的阿汀与隔壁少年有过传奇性的过节,只是小说没写到,便好奇地反过来问王君:“我以前为什么那样叫他啊?”

      ——我咋知道关我屁事。
      王君本要脱口而出的话语,触碰到阿汀柔软乌黑的眼眸,硬生生拗成三个字:“不知道。”

      阿汀稍有失落,又问:“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知道个屁!

      王君抓抓头皮,不知怎的,她发觉自己在这转了性的阿汀面前,死活说不出一个‘屁’字。也竟然会因为自己回答不上阿汀的问题,对不住阿汀那副期待的表情,稍微感到有一点郁闷。

      “怪物就是怪物,要什么名字?”
      “我妈该喊我回家吃饭了,走了!”

      她丢下煤炭夹子,强装镇定走出大门。
      旋即飞快地逃回自己家去,心想这个阿汀怪得很,盯得她不会说话!

      “阿汀!”

      奔波劳碌一整天的林雪春可算回来了,远远闻到香味,还以为隔壁老王家有什么大喜事,走近才发现是自家的菜香味,丝丝缕缕妙不可言。

      她大步跨进门槛,瞧见阿汀正静静站在昏黄的灯光下。
      细碎的发丝垂在脸庞,心思好像很深。

      就大声道:“傻看着干什么?还能看出花来不成?想吃你就吃了,记得留一半给你爸。”
      又瞅了瞅桌上的菜,“谁送来的?你王姨还是外婆?”

      阿汀神秘地笑笑,不好意思邀功。

      前两天还吵吵嚷嚷没完没了,今天光是笑,话那样少。
      林雪春动作一顿,走近自家的铁锅,手指头一掂,热的!

      旁边居然还有盘色彩艳艳的酸辣土豆丝?

      这事儿太不对头了。
      她猛地抬起头,紧紧盯着阿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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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辽!这该死的狗血的小怪物梗,真是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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