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城

　　12.

　　大路朝天，一马平川。这里的路况实在是太好了，一条马路直直地通到天的尽头，一条岔道都没有，两旁都是荒野，只偶尔会有对面来的车，那感觉吧……仿佛这大马路就是你家开的。
　　这样的路不只是开车的时候心旷神怡，脚底的油门也会忍不住踩了又踩，一不小心就超速了许多。
　　路上的限速是70Mile，陆戎开到了100Mile，也就是时速160公里，再往下踩油门，就只见发动机转速呼呼升高，速度不再上去。
　　“操！这车改过设置，最高时速只有100Mile！”陆戎骂了一句。
　　租车行必定十分了解情况。
　　“您悠着点啊哥，五条人命在你手上呢！”彭元凑过去看了眼时速表。其实一路以来他们都开到过这个速度，路况那么好，车况那么好，不超速确实忍不住。
　　夕阳红灿灿的染红了半边天空，打开车窗，风呼啸而过，无论向左还是向右，都是无尽的旷野，荒草和石滩连绵不绝。这样又开了一会儿，拐过一个弯，路边开始零散出现了一些树木和房子，景色也有一了一点变化，隔一段路途就能看见一些建筑，也出现了前方有休息区的指示牌，看样子前面有镇子了。
　　“哎你说镇上会不会有好点的饭店啊？”Claire凑上前问。
　　“你还是别期待太多，除非有吃牛排和海鲜的地儿，不然还不都是汉堡三明治。”陆戎叹气，这些玩意儿吃一礼拜就吃腻歪了。
　　“等等，你听，听见了什么？”彭元忽然道。
　　大家竖起耳朵听。
　　彭元望了下后视镜，说了句：“完了，遭埋伏了！”
　　“嗯？”陆戎也下意识望了眼左侧的反光镜，叫起来，“哎呀妈呀，后面这辆警车不会是在追我吧！”
　　彭元幸灾乐祸：“不追你追谁啊我的哥，你超速啦！”
　　“不是吧，这警车哪儿来的啊，路就这么一条，我怎么就没看见呢？”陆戎把速度少许降下来点，看警车是不是还在追他，又看了眼自己目前的时速：90Mile。
　　唐满月说：“你当然看不见了，这是美国警察的惯用伎俩，他们的路上没有抓超速的摄像头，只能用人工蹲守的方式。就这车流量，能逮着一个也不容易。”
　　“那也不能这么卑鄙啊！”陆戎不敢再往前开了，降低了速度，慢慢靠边，这时才清晰地听见警车上在喊话让他靠边。“
　　“喊话也不用个大点声音的公放，我怎么听得见他在叫我！”陆戎抱怨道。
　　“你这还挑！”彭元白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问：“哥，你不是没驾照吗？”
　　陆戎手一抖，叫道：“哎哟我的奶奶哎，美国无证驾驶会被抓起来关十五天不？”
　　彭元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就算本来不会，你超速了那么多，估摸着得关起来。”
　　陆戎哀嚎：“爷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别叫，把车停稳，座位往后拉，我们换位置！”唐满月拍了拍陆戎的肩说。
　　陆戎赶紧停好车把座位椅子往后拉，唐满月迅速爬上来，坐到陆戎腿上，陆戎再抽身爬到后面去。
　　虽然这辆凯迪拉克是个大家伙，但是陆戎也是个大家伙，连爬带滚终于爬到后座，警察同志就到了驾驶座车窗边上，敲了敲窗户，让唐满月开窗。
　　陆戎擦了擦头上的汗，一阵心虚。
　　警察同志看过唐满月的驾照后，问他们这伙人是干嘛的，唐满月说对不起警察叔叔我们是学生，来玩的。警察同志挨个把他们都看了一遍，然后收走了唐满月的驾照，跟她说让她跟在警车后面，就回到自己的车里，在前面开路。

　　“这是要干嘛呢？”Claire低声问，“会不会把我们抓起来？”
　　“你想多了，是去警局登记罚款。”彭元笑，超速被罚款什么的，嘿嘿，他其实还挺熟的。
　　“漂亮小姐姐……”陆戎趴到驾驶座靠背上，替唐满月捏肩膀，说：“不好意思啊，让你给我背锅。”
　　“没事，你记得报恩就行。”唐满月勾了勾唇角。
　　“好说好说，以身相许都行！”陆戎讨好地把脸都凑上去了。
　　彭元不屑地丢了两个字出来：“你那是报恩么？是要债吧？受人恩惠还占人便宜！”
　　陆戎马上横眉过去：“小孩子别说话，一边玩去！”

　　唐满月跟着那个肚皮上一圈肥肉的警察叔叔到了高速公路边的警署，陆戎跟在边上，左看看右看看，倒是新鲜。
　　美国人少地多，郊外的房子大多都是平房，就算楼房也多是两层，不大会往高处造。这个警署也是一大个平面，房子很新，陆戎进门的时候喊彭元给他拍了个照，说要给自己第一次进警署留做纪念。
　　彭元说：“我送你个一字：土包子！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陆戎说：“你小学没毕业吧？那是三个字。”

　　胖警察把唐满月和陆戎带到了一个柜台边上，陆戎琢磨着坐在台子那边的应该是出纳吧。出纳先生是个四十多岁的白人，精瘦，还光头。他接过警官递过来的单子和唐满月的驾照，抬头跟唐满月核对了一下长相，说：“你超速了。”
　　“是的，我很抱歉。”唐满月点头，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态度十分诚恳。
　　“你好，我是法官罗恩。”光头站直了对唐满月微笑，“你因超速罚款三百五十刀，你需要抗辩吗？”
　　陆戎站在边上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法官？看来美帝国主义的法官都渗透进了基层组织了！不过这程序倒是真规范，超速警察给罚个款，还要经过法官的公证，并且给与抗辩权，这就极大地确保了警察不会滥用职权。

　　唐满月说：“没有，我超速了，是我错了。”说着看了陆戎一眼。
　　陆戎很自觉地掏出钱包，拿信用卡。
　　法官对唐满月的态度表示满意，光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低头做了几张单子，递给边上的胖警官。
　　胖警官核查了一下，再把驾照和单子递给唐满月，严肃地说：“你知道这条公路限速多少吗？你知道你超速了多少吗？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唐满月态度极其端正地认错。
　　警察同志又说：“这不只是罚款的事，你还会给其他车辆造成危险，你车上有五个人你可知道？”
　　唐满月继续低头认错，美帝国主义的警察同志跟咱的警察同志一样会做思想工作啊！
　　陆戎站边上就更不好意思了，瞧这事整的……本来该是英雄救美，这回成了美人救英雄，这让英雄的脸面往何处搁？不过他还真不确定在无证驾驶的情况下超速百分之五十会不会被拘留，万一拘留起来，那事情可就真玩大了。
　　彭元个没良心的还笑，说：“哥你要是被抓了，我们不会抛弃你的，我们自己去玩一圈，到了日子再回头接你。”
　　陆戎灰溜溜地坐在后排，脑袋靠在唐满月肩上，那叫一个惆怅啊。
　　唐满月抬手揉揉他的头发，跟摸宠物狗似的，以示安慰。

　　晚饭还是麦当劳。高速公路的休息站就是麦当劳的天下。
　　彭元喝着咖啡对行程做了个总结：“虽然出了点小状况，不过还好就耽误了半个小时，这一路上车速比预计的要快，我们吃好晚饭就出发，预计九点钟应该能到目标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耽误大家了。”陆戎举起咖啡说，“我自罚一杯。”
　　彭元马上抬起自己的咖啡跟他碰了一下说：“没事没事，来来我陪你喝两口压压惊。”
　　“走开走开，谁要你陪。”陆戎伸手搂住唐满月说，“今天多亏漂亮姐姐救我于水火，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说着低头凑近了唐满月说：“你还没说以身相许要不要呢？”
　　“哎哟你还要不要脸！”彭元瞪大了眼睛，“小姐姐才不要你呢，你离她远点就是报答了。”说着屁股也往唐满月那儿挪过去。
　　唐满月左右看看：“要不然，我就勉为其难把你俩都收了吧？你们从此要好好相处，在家做饭洗衣服看院子，再给我生俩孩子？”
　　彭元目瞪口呆地望着唐满月清亮的目光，摇头说道：“在下眼拙，也是陛下您隐藏得太深了，这会儿刚发现原来都是同道中人。”
　　陆戎嗤之以鼻，“谁跟你同道。”
　　彭元说：“我决定了，今天晚上我要给陛下侍寝！”
　　唐满月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
　　陆戎说：“你做梦。”
　　彭元笑得很贱，“那行，咱俩一起伺候陛下，我也没意见。”
　　张腾彦笑得好不欢乐，搂过Claire，“你看他们口味多重。”
　　Claire嘿嘿一笑，“一个给满月姐捏肩，一个给满月姐洗脚，倒是很合适的。”

　　晚上九点多，终于赶到了目的地，赶了整整一天的路，大家都乏了，连Claire都不问要不要睡帐篷了。毕竟连续跑了九百多公里路，都快够从上海跑到北京的距离了。
　　用iPad在网上订好了房间，找到旅馆地址后，大伙草草收拾了一下就各自休息了，连彭元那么能折腾的人都不闹了，脑袋一沾到枕头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气不大好，阴沉沉得像是要下雨。而阴雨的早上是最好睡觉的，大家不约而同都睡到很晚才起来。按计划今天只要跑三个多小时就能到达目的地，不急着赶路。
　　彭元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了，他先打电话把人一个个都喊起来，然后才跑去刷牙洗脸换衣服。都这个时间了，餐厅的早餐肯定结束了，所有人穿戴整齐到彭元房里集合的时候，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
　　Chamberian是个很小的小镇，downtown一共就那么几条街，想来午饭的选择余地也不多。跟旅馆前台的大爷打听了一下小镇上餐厅的情况后，挑了家最贵的去。
　　一般来说，贵的东西总要比便宜的东西好，在这点上大家还是能达成共识的。
　　本来只想随便吃吃，没想到那家意大利人开的小餐厅味道做得竟然还不错，特别是提拉米苏的味道，简直绝了！餐厅不算大，在一栋全木制的房子里，家庭经营的模式，一对意大利裔的老夫妻加上他们的女儿和女婿，生活平静而惬意。
　　小镇上客人不多，看到有陌生客人来，还是东方人，老夫妻特别热情，又是送饮料，又是跑上来聊天，知道他们要去总统山，更是热情地给他们介绍路途和游玩的地点。老夫妻说，如果他们时间不急，可以去下Badlands National Park，绝对不会让人失望。
　　彭元拿出iPad看了下地图路线，设计了一条从总统山回头往南走，绕回去到Badlands National Park的路，这样还能顺路到Hot Springs。Hot Springs，这名字听起来就是个泡温泉的地儿啊！在这么个春天还没把寒冬化开的地方，温泉是多么充满诱惑力，大家自然都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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