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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外
姬离衣觉得身边似乎换了一个环境，没有再听到姬夙柔与姬云兰的声音，有的只是呼啸的风声。
但扛着她的人却突然说了一句：“六小姐还是不要白费力气的好。”
是那提醒姬夙柔的人，似乎有些耳熟。
“你是谁？”
“二小姐已经没有打算让您活着回来了，方才不也是已经唤了我的名姓吗？”
她说话似有些冷漠，不像一般人。
东芝？
她想了想第一次与姬夙柔见面之事，她身边的那个人。
“你是管东后院的管事丫鬟？”姬离衣试探道。
“六小姐想起我来了。也是……我们已经打了不少照面了。”
她说的，应该是姬昌月吧。
听声音也就与自己差不许多，一个女子，举着一个人，似乎速度还不慢，居然还能淡定自若毫不喘气地说着话，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而且一般这活不该交给男的来办吗？
姬离衣忍不住问道：“你是叶家的人，为何要替她办这般伤天害理之事？”
“对等交易，公平。”她依旧淡淡然，步伐却从未停歇。
互帮互助，狼狈为奸？
姬离衣踢了踢麻袋，想换个姿势，身体被屈得有些酸，后背还留有姬夙柔那一脚的疼痛麻辣。
这一脚，该是多用力，她感到那脊柱骨都快被踢裂了。
“她能为你做什么？我也能。”
书楼离妖界出入口那边距离不远，这丫鬟的脚力似乎还不错，一路都是又跑又跃的，不耽误一点儿时间，姬离衣便有些着急。
东芝忽然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姬离衣有些惊喜，难不成一句就说通了？
“人死之时，其言也善。”
……？
“当时我最早找的就是六小姐您，您却冷漠相对，一口否决。如今……您却又要帮我了？”她语气中并非疑惑，而是苦笑。
怕死吗？
姬离衣：……我真的是&*…&*%……&……，姬昌月这天杀的，跟每个人关系都搞不好，让我来收拾烂摊子！
“也许那日我心情不佳，所以就没应下来。”姬离衣心虚道。
“不必解释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我已与姬二小姐约好，您一死，我的愿望也就能达成。”东芝若无其事般说出这话来。
姬离衣透过布袋口的缝隙，看到她又开始动身。
“杀人总归是不好的……”姬离衣想要苦口婆心地劝，哪知半句还没完，就已被打断。
东芝道：“若我杀了一人，为救一人，也能算扯平了吧？”
什么歪理？
“原以为不会那么好得手，没想到姬六小姐是个弱不禁风的人。真是闻名不如一见。”
“……”
“那既然要杀我，何不痛快地杀？”
东芝嘲笑道：“明明是小姐您自己贪玩跑进妖界，被那些妖怪残害，跟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无言以对。
可是……不是还有姬云兰这个人证吗？
难不成，姬夙柔也要把她给……
想到此事，她又开始着急了。
“不行……绝对不行……”姬离衣喊道，“我不能死。”
虽然，姬云兰只是姬昌月的姐姐，虽然，在对于三百年后的自己来说，她们早已是白骨黄土的存在，虽然这一切，可能只是幻影浮梦，可她来这并不是为了这样的结果。
“可六小姐，您必须死……”东芝幽幽的声音飘了进来，异常阴冷鬼魅。
不管是三百年前还是三百年后，人若是没点本事果然都是难以立足，有时候连回手和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
古人诚不欺我，父亲诚不欺我……
她感到自己被人抛了出去，然后穿过了什么，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那背上的疼痛又加倍地从后脑窜了上来，将自己麻木，一时昏迷了过去。
不知多久，姬离衣似乎恢复了点意识，睁开眼，四周依旧黑蒙蒙的。
她感到好像有什么在边上。
一声两声嗅气的声音凑近。
“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嗷呜——”
姬离衣：“……”
“这气息不对啊，没有妖气，怎么好像……”这妖怪估计是见识浅薄，没穿过人界来闻过人的味道。“……说不上来。”
“好香啊，该不会是什么好吃的吧！”听起来年幼的声音这么说道，姬离衣还听到他咽了咽口水的咕隆声。
“……”
怎么办？好像已经到妖界了！
“打开看看。”年纪稍稍大点的说道。
姬离衣感到头上捆紧的绳子在被解开，心都到了嗓子眼儿了。
难不成这么快就要被妖怪给吃了？
那根绳子缓缓被撤走，因在黑暗中许久，哪怕是一丝的光亮都能照的她睁不开眼，一时难以习惯。
“哎呀妈呀！”外面的妖怪似乎被惊了一下。
她被他们这惊吓的语气也吓了一大跳，准备动手敲妖来着，结果仔细一看……
一只小小的，和一只比自己稍小的人蹲坐在一边，惊恐地看着她……
为什么用“只”呢？因为，他们的头上居然有一对耳朵，屁股上还有一条尾巴！
姬离衣环视了四周，这里的天晦暗无度，四处是融进背景的山河，青峰连绵，溪流映着四处，像影子一样移动。
不远处，似乎存有人家，亮着不明的灯火。
荒郊野外？
“你你你……你是个什么东西……！”那俩怂地退了好几步。
姬离衣：“我要问你们才是啊！”
“哥哥……你看她！没有耳朵尾巴？可以隐藏起来的……难道是大妖？”那只小的好像发现了什么，躲在他哥哥身后，害怕地抓着他哥哥的衣角，小小的指头对着姬离衣。
“别怕别怕……”大的那个虽这么说，自己却也在抖，“你……你能化成全人形……是都城来的大妖吗？”
啥大妖小妖，她明明是个人！
姬离衣：等等……如果说自己是人，那在妖界肯定会被弄死吧？
“当然了，我会隐藏原型，还会隐匿妖气。”姬离衣她说谎当然无需打草稿。
“哇……这么厉害！那……你是什么妖呀！”两只妖怪眼睛发亮，抬着头问她。
“……”姬离衣又被问题难倒，快速在脑中思考。
“狼妖。”她脸不红气不喘。
当所有类型的妖怪样子在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游过，最后停止的，一定是那个印象最深刻的。
“……”
“……”
两只小妖面面相觑，然后本来就挺大的眼珠子越来越放大，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欣喜。
最后变为了萌版的……小狗……？
“亲戚！亲戚呀！”
……………………
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
“我们正好要去都城投靠亲戚！”
这画面怎么似曾相识呢？
姬离衣：对不起，我只是为了活命才瞎说的，不要这样对我。
“……咳咳咳咳咳！”她觉得难以透过气来，快要被自己搞死了，“……什，什么亲戚？”
两只小妖对看了一眼，一起转身翘起了尾巴，然后说：“我们也是狼妖呀！”
一根灰白灰白的，和一根灰黑灰黑的小狼尾巴竖在她的面前，她觉得她现在应该装晕过去。
但是这俩肯定会再把她弄醒过来。
“……哦，哦！如此这般……原来是自家人啊……”她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
“好地方的果然不一样，姐姐生的那么漂亮！”他们似乎认定了眼前这位没有妖气没有尾巴没有耳朵的少女是自族妖怪了，就围了上来，绕了两圈，看了看。一个只有姬离衣一半高，一个比另一个再稍微高一点点。
难不成妖怪也分城里人乡下人吗？
“夸奖夸奖。”姬离衣尴尬笑笑，脸上的表情都要僵住了，“那这里是哪？”
“这啊，这是秋水岭，前面不远就是黑妖寨，姐姐是都城的人，不认识这里也很正常。话说回来，姐姐怎么会在一个麻袋里面？”那只大的小狼歪着头问他。
“不瞒你们说，有妖要追杀我，差点就完了，还好遇到的是你们……”姬离衣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真是大难不死了。
妖界那么多妖怪，看见一个不明来历的人，基本上肯定都是先杀后快，还好遇到两只涉世未深的小妖，三言两语就被糊弄住了。
“不会吧！难道说，是黑妖寨的人干的吗？！”那只矮矮的惊恐万状地道。
见他们如此，她心中又是疑问百千。
“我从未去过都城以外之处，可以同我说说看吗？”姬离衣不得要领，虚心求教。
“当然。都知道人界之人分三六九等，妖界也是一样，只是在都城的不知道在别处妖怪的苦。妖界分了里外两界，内界是幻妖境，外界则是幽妖境，内界繁华，有都城‘影心’，外界凄凉，亦有寂城‘焚梦’。可外界其他地方，则是令妖生不如死的地方。那里有厮杀、斗争，为了一块好的地盘，一块好的食物，可以让附近的河流染上妖血，三天三夜冲刷不净。而别处也只有孤独、落寞，没有可以支撑活下去的任何东西。就好比人界的贫困之地，他们也只能替其他妖做事，分得零星好处，或是哀求于其他妖怪。”
那大一点的狼妖讲到这里，似乎哽咽了一会儿，继而又接下去说道：“我们阿爹阿娘前不久死在了其他妖怪手里，临死前一定要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他们在我们小时候就说，里界是一块充满梦与爱的地方，那里有新鲜的食物，保暖的衣服，软绵绵的卧榻……而我们，正有一位亲戚，在影心城是位风云妖怪，去投靠他，哪怕希望渺茫，最后是死在路上，也比在这里等死好。”
似乎感觉自己说的太多，他又道：
“话说远了……刚说外界有冷清的地方，有争夺的地方，还有一个地方，是所有妖怪都不敢招惹的——就是这个黑妖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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