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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
少年放弃了抵抗,只是重又闭起眼睛,长而浓密的眼睫微微颤抖,如同两片蝶翼,花见嗔一边动作,一边慢慢敛神凝气,欲要运起功法。
然而天不遂人愿,大门猛地被人推开。
夜里冷风忽地吹将进来,吹得层层纱帐仿佛群魔乱舞,珠帘叮咚,晃得人心神一震。
见到嵌在门那,裹着一身寒气的云栖,花见嗔心口气息一滞,差点又吐出一口血来。
在来得及抓过床下锦被,盖在两个人的身上。
他怎么来了!?
花见嗔出来时,确定他已经熟睡,他睡眠向来深沉,如何又会突然醒来?
他一向被花见嗔保护地太好,性子又天真无邪,哪里见过这种事,看到床上情景,便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一张小脸刹时褪尽血色,双目泛红如有血意,不管不顾地冲将进来一把抓住花见嗔身·下少年的头发,蛮横地要将之拖拽出去。
林千珏在门被推开的那一霎那就睁开了眼睛,苍白的脸上嫣红一片,眼中是无尽的屈辱。
可他竟然并不挣扎。
“云栖,放手。”花见嗔冷声道。
可一向乖觉的云栖非但没有放手,听了花见嗔的话,越发觉得愤怒委屈,通红的眼眸泛起泪光,更加用力地拽着林千珏的头发撕扯,力道大得简直要将他的头皮扯下来一般:“贱人。”
“花青,快带少主回去!”一时之间心烦意乱,脑门真是一抽一抽地疼,心底不由得有些恼怒,即使再疼宠他,他也不该如此无法无天。
一直隐没身形的花青终于出现,却也一时畏缩手脚,不知如何是好。
“哥哥!云栖不走!云栖要砍死这个贱·人!”不料云栖突然抽出花青腰上配剑,一剑斩向床上静默如死的少年脸上。
然后,猩红的鲜血滴落在少年的脸上,顺着他俊秀的眉睫一路淌下去,流淌到他苍白的唇畔,感受到了脸颊上的温热,少年蓦地睁开了眼睛,看着花见嗔,凝目在他的伤口之上,一脸的不可置信。
原是花见嗔方才脑中一片空白,回神之时,才发现自己竟是徒手接下了那一剑。
那一剑力道极大,若不是有内力在身,手掌都要被砍断了,然而这一剑也至手掌的伤深可见骨,花见嗔面色一白。
“主人!”花青当即惊呼出声,脸色惨白。
咣当一声,长剑落地,云栖眼中的泪涌了出来,他不可置信地呢喃唤道:“哥哥!”就要来执起花见嗔受伤的手,那手上血流不止,很是可怖。
一声清脆的巴掌,却是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落在云栖脸上的手火辣辣地疼,甚至比那只受伤流血的手更痛,也是,十几年来,花见嗔从未对他说过重话,更何况出手打他,云栖心里定是难受,而花见嗔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可花见嗔面上还要装作一副冷淡严厉的样子,道:“滚回去。”
云栖只是捂着被打肿了的脸,大睁着眼睛,一副丢了魂魄的样子。
如此一番闹剧下来,花见嗔是一点兴致也无。
将云栖谴回自己的屋里关了禁闭,又处置好林千珏,回到无鸾殿,已是三更天了。
夜漏声声,清凉月夜。
由花青为花见嗔处理手上的小伤口,这种事就不劳烦薛半素了,免得又他揪住被冷嘲热讽一番。
垂眸看着花青低眉垂目的样子,他的眸光不像常人那般深色,而是十分清浅温柔,有时候在极亮的阳光下,看起来是浅碧色的,纤长细密的眼睫在眼睑下投下两片温柔的剪影,高挺的鼻梁,淡色而柔软的唇。十分温暖的模样·····一时间到是微有些怔忪了,他好像总是这般温柔。
挥去脑中那些莫名而起的幽幽情愫,花见嗔重又镇定如同以往,好整以暇地道:“花青。”
“属下在。”
“跪下。”
花青不疑有他,双膝跪地。
花见嗔微笑着,凝目看他,他这个人,跪也跪的优雅从容,一举一动之间,皆仿佛别有韵味。
俯身,一把扣住花青的后脑勺,脸渐渐地逼近他的脸,直至两人鼻尖相触,呼吸都混在了一处,辨不分明,花见嗔本就是在方才松松系着的衣袍,因着这动作斜襟半敞,露出大半个胸膛来。
花见嗔笑意未敛,观察着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他目不斜视,纤长的眼睫翕动,在清俊利落的脸颊上投下小片阴影,一双清浅的幽幽的眸子幽深如许。
可是垂落身侧的手却紧紧地捏成拳,捏得指节发白。
花见嗔侧过脸,鼻翼擦过他的脸颊、耳鬓,他的鬓发上仿佛有松香,好闻极了,花见嗔笑着想,这可真是个耳鬓厮磨的模样了,于是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凑近他的耳畔。
此刻花青已是屏住了呼吸,双拳握得越紧,额上甚至都冒出了细微的冷汗了。
花见嗔见此,心头越冷,压低了声音微哑着道:“花青,你爱上我了?”
用的是我,不是“本座”。
而后倏然离开。
有些事情已经不需言明,因为做得实在是太过明显了,那个青阳剑派的弟子是说了什么话才被花见嗔盛怒之下一掌杀死的?深更半夜的,本该熟睡的云栖又是如何醒过来知道花见嗔在何处的?花青这样心细如发的人,又怎么可能有所疏忽,那些从各处而来的少年,掳来的倒少,各个分部买来敬献上来的多,可这几个月里,接二连三地死了多少个了?
花青啊花青,你只需要按规矩办事就好了,为什么,要这样费劲心力地阻挠?
一滴烛泪滴落在形如莲花的灯台之上,幽幽的烛火之中爆出一朵绚烂烛花。
“花青,为什么,不想本座碰别人?”
半晌无话。
不否认,那就是默认。
花青跪在地上,低垂下了头颅,“属下知罪。”
“贱·人!”一巴掌挥在他的脸颊上,这蕴含了大半力道的一巴掌,令他的脸重重一偏,嘴边流出血来。
见着花青这番模样,花见嗔一时心如潮涌,思绪万端,花青啊花青,我对你可曾有半分温存?甚至将你的自尊踩在脚下,我那么努力地对你不好,你怎么就如此自轻自贱地爱上了?所以我骂你贱·人,并没有骂错。
“属下知罪。”花青并未说什么,只是抬手擦去嘴角边上的血丝,复又跪爬到花见嗔的身侧,跪得挺直。这幅屈从又倔强的样子,花见嗔看得愈发心头火气。
说什么“属下知罪”!心头反反复复萦绕的就是这四个字,花青,真是可笑,明知故犯,你倒是知的什么罪!
一脚踹在花青的胸膛上,他被踢得滚落出去,气血上涌,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这回是一个字也不能说了。
“自去刑堂领六十鞭,滚!”
他走之后,花见嗔便将寝殿中所有桌椅物件尽都扫落折毁,心头的火,竟是幽冷至极。
那个女人冰冷的笑语如同地·狱最深处恶鬼口吐的毒气,一遍又一遍,回旋在脑海,越来越清晰,原来是永远也无法忘记的——花见嗔以为可以忘却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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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发文好累,发三章文的功法,一章文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