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如刀蝶如雪

　　花见嗔醒来的时候，就好像一觉睡饱了似的，是这段时间以来都没有过的精神奕奕，所以他很快就想起来他是如何昏迷的，只是不知薛半素和薛情，在青州相面馆内把他迷昏了所谓何事？

　　还有些晕，似乎是药力仍有一丝未散，扶着额头，转目看看四周，却见室内十分清简，除了他所在的床，就只有一屏、一案、一椅，案上放着一尊青釉莲花型香炉，香炉上一缕淡青色烟雾袅袅升腾，是淡雅清冽的松香，明明该是寒冬腊月，室内未燃炭火却不怎么冷，想来是这小筑所在地方之故。

　　这里是？正在他一边忖度一边起身的时候，木屋的门适时被推开了，进来的人，薄唇，细长眉眼，那眼尾天生向上微挑还似染一点红晕，是那张阴阴郁郁面容上唯一的生气了，真像个鬼气森森偏逢魑魅的病书生，又像是那勾了书生魂魄的荒山野寺病狐妖，这人，不是薛半素又是谁？

　　“你可终于醒了，再睡下去薛某都要疑心是不是药剂量错了，你要一睡不起了。”薛半素站在几步开外，倚在屏上，却是一直盯着他看，目光幽幽炯炯，看得他颇有些不舒服。

　　听薛半素此言，好像他睡了很久似的，其实他并未感觉腹中有多少饥饿之感，想来，他昏迷过去，不会超过一天。只是……
　　呵，还不是你莫名其妙把我迷昏，我们可谓是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也不知找我有何贵干！花见嗔忍住心里腾起的微忿：“这是何处？”

　　薛半素眨了眨狐狸眼：“回春谷。”

　　青州之内回春谷，回春谷可是医仙的居住，有回春的美誉，自然不是因为谷内气候湿润温暖宜人，茂林修竹灵兽无数，而是有医仙长居于此，医仙薛情一年之中在青州相面馆坐诊的时间屈指可数，却都被他好运碰上了，大多数时候，薛情还是待在这回春谷中，据说每年来求医问药的人很多，谷外这些年兴起了许多客栈药铺等商铺，大部分服务于来拜会医仙的人，因此常常是热闹非凡，沸反盈天。

　　花见嗔皱了皱眉，开门见山：“你带我来意欲何为？”只是张口，却没有说出那个掳字。

　　薛半素却是走近了一步，目光晦涩，艳丽的薄唇勾起：“花见嗔，你可还记得我们之间的那个承诺？”

　　承诺？花见嗔一时眉头蹙的更深，什么承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人事纷至沓来，乱花迷眼，到让他真的想不起来那些不怎么重要的事。

　　薛半素又走近了一步，已到了他的身前，眸中发亮，声音低沉：“果然是贵人多忘事，需要薛某提醒你么？那日蝴蝶谷内，君曾诺我，一夕之欢。”

　　花见嗔心里一惊，一霎时抬头，与那双眼睛对视，就觉得心下一晃，身上也很有些发冷，世传青磷狐火，想必就是现下薛半素眼睛里幽幽燃起的两簇······

　　见他不说话，薛半素绽开了薄唇，又道了一句：“那封脐膏，三日一发作，今天可又是第三天了。”

　　封脐膏？呵，这鬼医到是清楚的很！花见嗔垂眸半晌，终于想起来所谓的一夕之欢，与其说一言九鼎不如说现下受制于人也无法选择，沉思半晌，也没扭捏，声如水月清清幽幽：“不过如此，践诺就是，只是付诺之后，我要马上离开。”

　　听到他这样说，薛半素不动声色，只是挑了挑眉，道：“今日月上竹梢薛某便来取，其余的悉听尊便。”他想得不过是现下虽有需要，且花见嗔不论是性格还是长相都十分符合他的口味，但介于他从小到大所想要的玩意儿过手即会没了兴致，想来，这人于他而言，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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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青色的床幔被放下，外衣解下，本有些清寒的室内渐渐升温，花见嗔倒也真没和这个病鬼耳鬓厮磨，毕竟两人可谓一毫感情也无，相互利用罢了，只是不情不愿的互搂着身体，肢体交缠，虽然温度渐渐攀升，也真真是味同嚼蜡。

　　花见嗔正解着自己的衣裳，此刻已近三日之期，那可恨的媚毒就要发作了，他不想露出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可是身上发软，解腰带的手都有些发抖，正自犹豫是否推脱再换个时间……

　　没想到压在他身上的薛半素突然凑近了头，在他的眉心吻了一吻，那一吻干燥温热，蜻蜓点水一般的一吻后又向耳鬓划去，鼻尖划过他的肌肤，在鬓角处也是极轻极轻的一下停留。

　　花见嗔正惊疑地欲要抬起头，更没想到的是薛半素却突然从他身上翻了下去，直直地躺在他身边作躺尸状，似乎有些疲惫地吁了一口气，道：“我累了----”

　　“······”

　　那就风停雨住，鸣金收兵，正合他意！

　　花见嗔咬了咬牙，正要整理衣裳，结果他竟然又听到了这虚弱不足可恶有余的声音，“还请你坐上来，自己动。”说罢还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眸光幽深，似有些笑意：“虽然体、位是你上而我薛某在下，不过前提可是说好的，你要作为承欢在下之人，薛某这也是为你着想，毕竟你身上现下仍残留着寒毒。”那薄唇勾起的艳丽笑容可真是让人有一种想要掐死他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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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场不知所谓的杏事到后来，花见嗔因着封脐膏的缘故，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他放弃了似的，任自己沉沦到无边的晦色之中。

　　等他清醒的时候，案上的香早已烧完了，外间似已值深夜，隔音不甚良好的竹屋外传来夜鸮的啼鸣，更衬得室内一室寂寂，只听闻身、下人清浅的呼吸，低头，烛台上红泪逶迤，烛光未尽，月色清亮，薛半素那张病脸真是面色餍足，好眠正酣。

　　他皱了皱眉，身上的汗仍未干，动了动身体，才发觉两人的身体竟然还是相连的，而下、身早已麻木不堪，就连唇上、胸膛都是痛······霎时间心上涌上无边愤怒，面上也是红白交加。若不是当时确实允诺此时又受制于人，无怪乎被落井下石，他真想撕了薛半素这张脸。

　　双手还抵着薛半素的手，清醒之时两人十指交缠的片段便刹时涌上脑海，真是跟烫手一般的马上缩回，忍着身上十分的不适，移开身体后，正要披衣离开，站在床边，就更能清晰地感觉体内那些腌臜东西流出来······

　　没想到手腕却被身后之人抓住了：“有事？”

　　身后的声音有些困顿，又有些虚弱，却更惹人生厌：“说好的是一夕之欢，这一夕可还没过去呢。”

　　花见嗔抓着衣襟的手就是一抖，那手抓着衣襟也是越发用力。

　　“困了，睡。”薛半素打了一个哈欠，欠扁的声音又如此幽幽说道。

　　红烛终于燃尽了最后一点蜡，呲的一声，烛芯冒起一缕白烟，床前明月凉冷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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