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如刀蝶如雪

　　据说归云宗二当家林璋独子林千珏，从万里之遥的都州城回来的时候，还带回了一个男人，好事的人打听的多了，就知道这男人竟然是都州城那等南风极盛的地方里风月之地带回来的小倌。

　　林千珏竟然好南风！

　　这个消息另一众江湖儿女啧啧摇头，扼腕叹息，却也有不少人，心底暗暗惊疑，这其中就包括林梦。

　　林千珏自打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人瘦了不少不说，面色也不好了，而且眉间总是氤氲着一种隐隐的浑浊之气。

　　他现在几乎每日在山下，若不是林璋唤他上山有事交代顺便父子两人见上一面，恐怕这云锦山他都不想登上来。

　　林璋有一个方外的好友，是古禅寺的高僧，林璋年轻的时候没少荒唐，跟他那个哥哥一样，风流孽债欠了不少，渐近晚年到是好像看破红尘，素心向佛了，特别是这两年来，感觉到这权势也是握不住了，繁华富贵真当是过眼云烟，还不如吃斋念佛好呢。

　　今日他请了自己这好友，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下棋参禅。

　　林千珏刚到了院子里，林璋就把棋子一搁，将他叫到了一边去。

　　他捋了捋最近新蓄的，颇让自己得意的美髯，沉吟道：“珏儿，听说你带回了一个男人？还是从倌馆那样的腌臢地方？”

　　林千珏素日以来眼睑下的青灰终于淡了些，那一张少年的俊丽脸庞也好像张开了些，五官更锋锐，更有棱角了，他此刻的声音不带一点感情：“父亲，那不过是孩儿偶然看到觉得新鲜，顺便带回来的一个玩意儿罢了。”

　　林璋点了点头，觉得孺子可教也：“珏儿，那你那个玩意儿，若是玩腻了，趁早丢了。”说罢他想了想，又拍了拍林千珏的肩膀，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子一段时间不见长高了，已经和自己一般高了，此心甚慰，又补充道：“不过，既然是个男人，也不能给你生个一儿半女的，传出去也不大好听，你若是玩腻了，杀了他就是了，就是要好好处理，别叫有心之人知道了。”

　　他跟自己儿子私底下说话，向来都不会遮掩什么。

　　林千珏看了他一眼，眸光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只是道：“孩儿心里有数。”

　　林璋觉得儿子现在沉稳，比之前那顽劣的性子好了不知凡几，压低了声音又道：“下个月还要召武林各宗各派在进行一次屠魔大会，再一次讨伐碧霄宫余孽势在必行······虽然你那个便宜堂兄现在成了少宗主，不过，往后如何还未可知，这一次大会，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林千珏点了点头：“孩儿记住了。”

　　林璋就放心了。

　　林千珏也不多留，很快就走了，林璋便又回去找他的好友下棋了，一子刚落，就听到他这位好友说：“林小公子这趟出了远门回来，怎么好像遇到了什么波折似的？”

　　林璋执起黑子的手一顿：“此话怎讲？”

　　那僧人轻轻落下一子：“本是红鸾星动，可是小僧观他印堂发黑，目光浮泛······是有桃花劫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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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另一边，林梦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想跟林千珏好好谈谈。

　　“姑母。”林千珏对他这个姑母，还是十分尊敬和喜爱的。

　　林梦虽早已出嫁，嫁的还是和归云宗几乎成分庭抗礼之势的正道武林第二门派，可是夫妻感情十分寻常，数月前她夫君又新纳了两房小妾，夜夜笙歌夜夜春宵后，她也就觉得那个家没什么好留恋的，还是回归云宗畅快。

　　而且归云宗内，她的厢房物件箱箧，一应未动，都给她收拾的整整齐齐妥妥帖帖的，连她出嫁前伺候的丫鬟仆从，也没有遣散或者另派了其他的活儿，因此她回这归云宗，心底就还如当年未出阁一般舒心自在。

　　“嗯，珏儿，你此行回来，我看你瘦了许多，想是旅途劳顿，受了风霜，我这边炖了点乌鸡老参汤想给你尝尝，一来可以补补身子，二来，这滋味到真是不错，你快吃吃看。”

　　其实何止瘦削了许多，就连面色都好像差了好多似的，只是林梦心疼，看在眼里也没说。

　　“谢谢姑母，还是姑母待我好。”林千珏端起那碗参汤就牛饮一般的喝了个干净，连那无骨的鸡肉也囫囵吞枣般吞进了喉咙，喝完了还赞了一声,“滋味真好！”

　　只是赞完了，他就想起身走了似的，要不是林梦一把拉住他，略略怨了一句，“你是有什么事，怎么这般急？”还真拦不住他匆匆下山去了。

　　他真的着急下山，自然是为了花见嗔，此刻花见嗔人还锁在他那别院的床上呢······时间长久，怕是受不住的。

　　他心里焦躁，面上却敛了眉，语调平稳地道：“也没有什么事，姑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么？”

　　林梦本也不知该不该问，最后还是叹了一声：“听说你从都州带回了一个………男人？就养在山下你那个别院里？”所谓小倌，即是男、娼，这等词汇，她可不想说出口。

　　林千珏也不隐瞒，这话儿还是刚刚林璋问过他的：“是。”

　　“你······”林梦就开始忧心起来了，她心里其实有个猜测，但那猜测也忒大胆了些，她根本不愿它成真，自然也就问不出口，所以此番问得实在是别别扭扭。

　　林千珏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似的，无所谓地说道：“只是带回来玩玩儿罢了，姑母，这事儿我心里有数。”只是他说话时，也是低眉敛目，不敢和林梦去对视。

　　“哎，你，知道就好。”林梦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劝慰了，想了想，道：“你这是年华正少，遇见的人还少，以后要是遇见了真正喜欢的女子，就知道了，那时候你娶妻纳妾，我们做长辈的，也是半句不会提的。”

　　林千珏点了点头。

　　林梦看了他一会，没看出他有什么真心，叹了一口气，说话就有些重了：“你这年纪正是练武的好时候，每日也不要疏于练功，玩物可不要丧了志。”

　　只是又想到林千珏那一段被掳的的时光，竟被那样对待受苦，而自己却是一点不知，更未能帮上他什么，心里也就疼惜更甚，最后话锋转回，温言道：“这件事，珏儿你自己把握就是了。”

　　林千珏这回答应的，可就真心实意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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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千珏走了以后，花厅的屏风后转出一个人来，这人一身银蓝色长衫，腰系仙鹤祥云宽带，身佩青玉玉佩，身姿落落挺拔，长睫秾秀，眉眼温柔，正是花青----也即归云宗少宗主林千意。

　　“千意。”林梦对这个横空出世的侄子到底还是不能待他如待从小养大的林千珏一样亲近，此时笑容也有些僵。

　　要不是千意在知道珏儿来了以后非要避到屏风后面，本来他这两个侄子到可以促膝长谈一番的，两人差不多年纪，又都是男子，话题应该更多才是。

　　林千意此刻笑得温和：“姑母，千珏若知道我在，恐怕关于这事情，是半句不会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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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林千珏正要往那小庄里赶，还在半山腰上的时候，突然接到门内弟子通传，说掌门想要见他，有要事商谈······

　　又是有事，林千珏捏了捏拳头，好巧不巧，今天事情到是多的很，心里便不由得升起了几分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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