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响曲线

　　生活在成都，节奏很慢，但七天假结束，很大一部分人还是要重回工作岗位苦逼。ELC除了别寒，其他几个人还跟着永恒团各位在外面浪，发信息问的时候，发现他们居然跑去了稻城亚丁。

　　“他们不是只在成都附近玩吗？怎么跑稻城去了？”唐灼见坐在录音棚外的沙发上，刚刚在录音棚里练歌一个多小时，现在出来休息一会儿。他翻着朱群飞的朋友圈，定位从峨眉山到青城山，到都江堰，最后直飞稻城亚丁，每条朋友圈都是满满九张图，有风景照，有他和李时光的两人照，还有十多个人的大合照，他们还真是……自成旅行团呢。

　　别寒坐在电脑面前，微微点头：“嗯，临时起意吧。”

　　“哎。”唐灼见饶有兴趣，“朱群飞跟李时光现在是在一起了？”

　　别寒想了想，不确定：“是吧，你去问他就知道了。”

　　唐灼见翻了会儿朋友圈放下手机，重新拿谱子看了半天，抬头问：“我现在唱歌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什么问题？”别寒不知道他要问什么。

　　“就是现场和录音棚，技巧啊，感情之类的。”唐灼见问得很认真，但把别寒问笑了。

　　“拜托，我只是录音混音师，又不是你声乐老师，这些你不应该去问问你专业老师吗？”别寒笑着说，他是有认真指导唐灼见怎么在录音棚或者舞台上发挥出最好的状态，或者如何能让人听起来更加专业和自然，但那也只是听觉效果方面，要论专业还是要专业老师教啊。

　　唐灼见把谱子盖在脸上，闷闷的没有说话，他倒是想问专业老师啊，但是这件事的具体情况唐灼见始终没有跟别寒怎么提过，如果能完美解决，这事就算过了。

　　“如果你想问问你专业的其他方面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提点建议。”别寒接着说，然后唐灼见将谱子拿下来了。

　　“你说。”只要涉及到专业，唐灼见就很认真了。

　　别寒想了想说：“我觉得你现在最大的问题应该是歌路，别人能听一次就记住你的声音是因为你的音色很特别，但也就注定了你更多的要去唱很特别的歌，否则就是最普通的歌，目前来说的话，你适合的风格都偏独立，加上你音色色调很冷，有一种，很强的洒脱感在里面，所以……你应该自己也很少唱那种没那么冷清的歌，像Funk、Jazz，或者最近几年国内火起来的Future Bass，匪帮、Trap肯定更没有接触过了吧？”

　　唐灼见整个人危襟正坐，听完很认真地点头：“我……驾驭不了。”

　　“没让你驾驭。”别寒笑，从工作台扔了一个巧克力过去，唐灼见伸手接住，“是让你去尝试一下怎么改变音色，不仅仅是从发声位置上改，还有感觉，要尝试你不适合的曲风，总有用的，学习是这样的，有深度，有广度。”

　　唐灼见剥开巧克力，含了一块进去，点点头。

　　唐灼见内心很野，可在舞台上稍显中规中矩，他不紧张，自带气场，却始终没学会那些摇摆又骚包的动作。

　　《沙塔》在网上已经传得很火了，是一部讲抗战时期的片子，导演拍过不少好片子，主演也是几个实力派明星，配角便是那些当红流量艺人，每个都是能带来一干票房的人。

　　元宵前三天，当时录音时见过的乐队众人再一次见面，在录音棚进行了长达三天的排练，其实根本用不着排练那么久，到后来他们都只在录音棚练两遍，聊会儿天，又练练，本来就已经合奏过，这次来只是时隔半年需要温习一下罢，但导演很重视这个节目环节，很重视这部电影，愣是要求了三天时间。

　　“三天你赚了多少钱？”唐灼见出来问了别寒一个他从来都还没想过的问题。

　　别寒没怎么在意，顺口就答了：“5000一个小时。”

　　“……”唐灼见眨眼，迅速心算了一下，他们一天差不多在录音棚里呆了4个小时，3天12个小时，12乘以5000，干……

　　“所以你就在这里坐着，或者都不用在这里坐着，三天净收入六万？”唐灼见还在想，自己一年能花六万吗？

　　别寒不以为然：“六万？多吗？”要知道唐墨砚他们做电影配乐一分钟就两万，做音效和混音更贵。

　　唐灼见笑眯眯凑近他：“那你要给我花吗？”

　　他把别寒逗笑了，伸手宠溺般摸了下他的头发，答到：“玫瑰吗？我待会儿给你买？”

　　“……”

　　前期学习也要花钱，学了多少回本多少罢了。

　　唐灼见朝别寒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录音棚继续排练去了。

　　《沙塔》首映式那天，唐灼见睡了自然醒，他醒来的时候别寒已经走了，前一天说是有录音。于是他随便给自己弄了些东西吃，洗脸刷牙，开音箱在家练了会儿歌开嗓。下午两点，唐灼见准时出现在首映式现场。

　　他们承包了整个影院，影院外面架起了防护栏，保安隔几米就站了一个，中间满满围着的都是粉丝，举着手幅，拿着应援物，有的扛着单反大炮，等着自己的爱豆出现。

　　唐灼见坐着他们专程派来接他的车，从影院的员工通道进去了。

　　首映式现场的影厅最前方也临时拉了一排栏杆，下面铺着红地毯，乐队的乐器和座位也已经摆放好，前面都还有空场。工作人员来来回回又急急忙忙地走动着确认现场事宜。

　　唐灼见被领到一个房间里，里面被临时改装成了化妆间，在这里，他见到了几个艺人。

　　“来，坐这。”化妆师招呼他，于是唐灼见径直往那边走过去坐下。

　　“我先给你打底，你的节目在最后，应该还有三个多小时，你可以在这里休息。”化妆师仔细打量了一下唐灼见，便开始给他擦妆前乳。

　　唐灼见端坐着，面前镜子强烈的灯光晃着眼睛。

　　“谢谢你，辛苦了。”他认真说。

　　这间似乎只是比较小的化妆间，人不多，就连在的艺人也不是最出名的那几个，应该还有其他的房间。唐灼见等着底妆上完，化妆师又去给别人弄，于是他掏出手机玩。

　　“这样，不好看吧，你怎么老是弄我不喜欢的发型。”

　　唐灼见抬眼，看到旁边一个男生很不满意的样子，他揉了两下自己的头发，说道：“重弄一下。”

　　发型师好像也很尴尬，只能解释道：“这样弄是用来配您今天的衣服的。”

　　“也不配啊，不好看，重弄重弄。”

　　旁人给那个发型师使了下眼色，于是他便和座位上的男生重新交涉了需要怎样的发型。

　　一顿倒腾，有挂着工作人员牌子的人进来急匆匆地说：“马上开始了，都准备过去了。”

　　流程是先由主创发表谈话，随后演员上场，播放电影，电影的结尾字幕出的时候由现场演奏代替录制版本，随后制作组出场。

　　几个演员出去的时候有人看了唐灼见一眼，当唐灼见抬起头回视的时候，那人便移开视线走了。

　　化妆间人少了一些，还有几个工作人员留着，唐灼见就坐着默默地看手机。

　　微博上相关话题下有很多刚刚影院门口的照片，很多粉丝高举双手迎接自己的爱豆，中间最显眼的人抬头与他们打招呼，现场混乱不已。

　　看来是刚刚外面那群粉丝已经接到了想看的人了。

　　除了当红艺人，那些老戏骨话题下冷清许多，有粉丝拍了照，但是远没有这些配角艺人的更新速度快。

　　“在这儿呢。”化妆间门被打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唐灼见抬头，然后站起来，恭敬地叫了一声：“院长。”

　　谭院长也四十有余了，或许是因为学习的专业的缘故，整个人比同龄人有活力多了，他走过来拍拍唐灼见的背：“那边要开始了，我先过来看一眼你，歌准备得怎么样？”

　　唐灼见点头：“没问题。”

　　谭院长上下打量了一下唐灼见，笑着说：“过个年，你怎么胖了？家里伙食这么好？”

　　“啊？”唐灼见愣在原地，胖……了吗？他好像也没吃什么很长胖的东西吧，就是晚上喜欢拉着别寒陪他吃吃火锅，撸个串，或者西餐厅来一顿烛光晚餐，心情好半夜出去吃点烧烤……好吧，他懂了。

　　谭院长一直很喜欢唐灼见，觉得他专业又好又懂事，是这几年最好的一个教学成果了，除了听李识睿吹了不少邪风以外，他相当欣赏唐灼见。

　　“哈哈开玩笑，胖点好，别跟肖回似的就行，不过听说肖回最近瘦了。”谭院长见他没说话，立刻向他解释。

　　唐灼见没想太多，笑道：“那我今天回去就跑几圈，争取开学前瘦回来。”

　　谭院长听了大笑，他拍了一下唐灼见的肩：“好好，我先过去了，外面还有很多记者媒体，我们是合作方，等会儿肯定顾及不到你，一堆人要应付，你一个人，自己好好表现。”然后凑到他旁边小声说，“争取一鸣惊人。”

　　“好。”

　　目送院长出门，唐灼见又坐回原位，拿着手机，百无聊赖。

　　“你是，唐灼见？”

　　有人叫他，唐灼见抬头，看到是刚刚被训斥过的发型师，他点头，对方显然还比较高兴，他拿着手机晃了晃：“我有关注你的微博。”

　　“谢谢。”

　　“这电影，你出演了？”他继续问，奇怪唐灼见出现在这里，也奇怪为什么他没出去。

　　唐灼见微微摇头：“没有，等会儿片尾曲，我要过去唱。”

　　对方恍然大悟。

　　“原来那首歌真是你唱的！”

　　唐灼见没问他为什么这么说，只是回了一个绅士的微笑，便又低头看手机了。

　　唐灼见礼貌又冷淡，他很容易得到别人的好感，也很会将人拒之千里之外。

　　那个发型师看着唐灼见，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所属的影视公司百万是《沙塔》赞助商，所以自家公司的两个不怎么出名的艺人才被抬上去拿了两个不轻不重的角色，在审片的时候连着主题曲插曲什么都是算在里面，所以他意外也听过主题曲，更意外听同事传了一些风声，不是什么好的风声，是关于主题曲演唱者的，没想到，今天能意外在化妆间遇到这位演唱者。

　　只是他似乎有些高冷，尽管他在说话时毫无架子。

　　从这里能隐隐听到有人拿着话筒讲话的声音，有掌声，有笑声，甚至还有外面粉丝突然整齐划一地喊着些什么，唐灼见只默默地等着，戴上耳机听歌。

　　他能感觉到有目光一直在往自己扫，开始没怎么在意，但是到后来他抬头，与发型师对了个正脸。

　　“呃……”发型师尴尬地望天。

　　唐灼见扯下耳机，笑着问到：“怎么了吗？”

　　发型师还有些犹豫，然后他试探性地问：“你知道袁伟易吗？”

　　“不知道。”唐灼见回答得很干脆。

　　“你现在签了哪家公司？”他继续问。

　　“抱歉，我还在大学，没有签公司。”

　　“学生？！”他大吃一惊，怪不得，唐灼见的身份应该也是被调查清楚了。

　　“嗯，所以，怎么了吗？”唐灼见觉得还有点怪，这个化妆师的一举一动都很怪，他不做怀疑，直接问。

　　化妆师想了想，看看房间零零星星其他的人，好像注意力都没有在自己身上，于是他压低嗓子，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如果你遇到一个叫袁伟易的人，离他远点。”

　　这是作为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的提醒，唐灼见不清楚其中波折，只觉得肯定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便点头：“好，谢谢你。”

　　随后两个人坐回原位，不再说话，等观影开始后，原本离开了的艺人又都回到房间，这里一下子又变得满满当当，还有吵闹。

　　化妆师拿了西装过来让唐灼见换上，开始给他正式上妆，做头发。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直到工作人员再进来通知：“唐灼见，唐灼见过来准备了。”

　　“好。”他站起来跟着出去了。

　　关门的时候门里两个艺人面面相觑了一下。

　　“唐灼见？是上次老袁上次私下里说那个？”

　　“是吧？我也不清楚。”

　　唐灼见在观影厅门口遇到了乐队的乐手们，于是纷纷打招呼，重要场合，他们全都穿了正式的演出服，还调侃唐灼见穿正装相当帅。

　　两个小时的电影接近尾声，十多个人已经悄悄进入了现场，各就各位，唐灼见就站在观影厅最前面的正中央，手里拿着话筒，但是调音台上他的那一轨还没有被打开。

　　下面很黑，没有观众注意到这一片漆黑下已经有人准备好了，但从下面能清楚的看到观影席上所有人的脸，制作组、出品方、演员、影评人、媒体，娱乐圈和电影届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整个观影席大致数下来四五百人。

　　唐灼见深呼吸一口气，微微闭眼。

　　身后屏幕黑下来，从出字幕的第一帧开始，身后的乐队便开始有所动作。

　　起先人们都以为是原声在播放，本着尊重制作组的原则，没有人说话，等待所有字幕出完，但从唐灼见拿起话筒开口的时候，他正上方的灯光打下来，照出整个乐队的模样，上面才小声哗然了一下。

　　歌手是站在最前面的人，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从他开口，到一段结束，下面全然安安静静，从间奏开始，偶尔传来一点窃窃私语，询问这是谁，称赞这个歌手不错，或仅沉溺于他的歌声，当然也有另外两个目光，一个直勾勾地盯着最前方那个人，内心的算盘从头到尾全然打好，还有一个满意地点点头，跟旁座人小声说：“这我儿媳妇。”

　　唐灼见唱歌很稳，面对几百名观众依然从容不迫。这电影本身整体基调偏黑暗，他的音色更是给整首歌增加一份压抑。

　　随着荧幕上最后一个镜头，主题曲《沙塔》，演唱：唐灼见，一曲结束，迎来下面的掌声，乐队成员起身，唐灼见站在最前面，带领着全员鞠躬。

　　然后观影厅的大灯被打开，乐队和歌手纷纷退场，接下来是导演致辞。

　　唐灼见从侧门出来后直接去刚刚的化妆间换回自己的衣服，他不知道自己等会儿还要做什么，打算在这里坐一会儿等整场结束，跟院长打声招呼便应该可以离开了。

　　他坐在原位，不料后面突然站了两个人，唐灼见抬眼，从镜子中看到了两个人的模样，其中一个人开口：“你好，你是唐灼见吗？”

　　“是，你好。”

　　这俩好像是电影里某两个配角，其中一个还是刚刚跟那个发型师有点小摩擦那个。

　　两个人得到答案之后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只是朝他笑，然后走开。

　　……有毒吧。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