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响曲线

　　唐灼见去别寒那边，搬了个凳子安安静静地坐在他旁边，因为别寒现在在录音，录音棚里还有一支乐队，马一吃完全家桶后就一头扎进了录音棚内部调音台里，一呆就是整整一个下午。

　　期间，唐灼见一句话都没说，除了最开始过去的时候试探性地问了别寒一句可以坐在这里看看，当学习吗以外。

　　即使就坐在身边，可别寒忙起来也愣是一句话没跟唐灼见说。

　　直到接近晚饭的时候，乐队录音完成，乐手纷纷从录音棚里出来，依次向别寒道谢离开。

　　别寒喝了一口水，转过头看到旁边还端正坐着的唐灼见，问到：“你在这坐一下午不累？”

　　唐灼见摇头：“我只是坐着又什么都没干。”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你……辛苦了。”

　　“嗯。”

　　没过多久，门开了，朱群飞走进来，后面还跟着闻海山，唐灼见看过去的时候从闻海山眼里看出了无比复杂的情绪，他不太会隐藏，跟唐灼见对视了两秒便别开了头。

　　怎么？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了？那小眼神里怎么充满了不可思议和敬畏。唐灼见想了想，自己应该没做什么，那这种眼神的目标可能是别寒吧。

　　“老大，我女朋友来了，她想请我们一起出去吃饭。”朱群飞说，但他口中的女朋友并没有跟进来。

　　别寒眼都没抬：“不去。”

　　行吧，唐灼见突然从别寒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哎呀，老铁不扎心啊！有人请吃饭咋的还没兴趣了？”朱群飞过来摇了摇别寒的椅子，后者依然不为所动。

　　“你没隔几天就又找个新的女朋友，我没兴趣见证你的后宫壮大日记。”别寒把朱群飞的手从椅子上打下去，继续慵懒地半躺着。

　　于是朱群飞把目光转向了唐灼见：“全世界最好的唐灼见，你去吧？”

　　“不去。”

　　“……”

　　唐灼见跟别寒不一样，他不去仅仅是因为觉得没必要，真的一个月换一个女朋友，他去见了也不会认识，还不如不去，省得尴尬。

　　朱群飞叹了口气：“就你俩不去？得嘞，我看明白了，你俩绑定了是吧？还是我海山够铁，一说见见我女朋友他就答应了。”

　　“你以为他为了见你女朋友？他只是为了吃。”别寒冷冷地一语道破天机。

　　闻海山：“……老大能不拆我台吗？”

　　“不能。”

　　“……”

　　朱群飞正一筹莫展，一股书香味就飘了进来，随后唐墨砚带着一个女人就进来了。

　　“你们好。”长得标志，举手投足间有股文人墨客的气息，礼貌地朝里面几个人打了招呼便走到了朱群飞身边，“我是朱群飞女朋友，胡洁。”

　　“你好。”别寒礼貌性地回答了一声，目光只在她身上扫过便移开。

　　既然人都站到面前了，唐灼见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头小声地跟别寒说：“不然，去吧？”

　　别寒满脸都写着不情愿，看着唐灼见，抿唇思考两秒，最后还是站了起来，微微点头。

　　呵呵，我就知道会是这种结局。唐墨砚很不齿。

　　他们去了一家水煮鱼店，一路上朱群飞和胡洁都手挽手恩恩爱爱地走在前面，看得唐墨砚眼皮一跳一跳的。

　　片刻，唐墨砚凑唐灼见跟前，小声跟他说：“朱群飞每个女朋友都是这种，一看就特别有文化的高材生，家里又是什么书香门第，为人温和善解人意什么的。”

　　于是唐灼见懂了，点点头：“是不是他的初恋就是这种类型？”

　　初恋倒不至于，唐墨砚看了一眼走前面一段距离的两个人，确定他们听不到，便压低了嗓子跟唐灼见说：“他遇到的第一个这种类型的人，毕业于台湾大学台湾文学研究所，是个博士，那个人就是这种，一眼看过去就知道特别有文化，彬彬有礼的一个读书人。”

　　唐灼见点点头，想了想，想明白了：“哦，那他应该看不上朱群飞吧。”毕竟这个名字就很没文化，虽然是父母取的，可毕竟是他在用。

　　唐墨砚微微一笑：“你错了，那个人很喜欢他。”

　　“……哈？”这倒是唐灼见意料之外的，“所以？他们在一起了？后来又各种原因分开了？从此以后朱群飞找的每个女朋友身上都有那个人的影子？”唐灼见已经想好了所有俗气的剧情，但不管再俗气，现实中总是可能发生的。

　　然后唐墨砚摇头：“他俩没在一起过，一直都是那个人在追他，以前他们关系挺好，自从那个人跟他表白后，他就被吓到了，跟那个人断绝了来往。”

　　“嗯？被吓到？”唐灼见觉得这事有点没常理，被一个这么个文化人追，还被吓到，沉思一会儿问到，“对方该不会是个男的吧？”

　　“没错。”

　　唐灼见眼皮一跳，好吧他懂了，同情地看向前面的胡洁，又转头朝唐墨砚问，“朱群飞反同？”

　　“他反屁的同，他就是个同，打死不愿意承认罢了，反正我是觉得他喜欢那个人，又接受不了自己是个同，所以经常换女朋友，找的一个比一个像他，对吧？”唐墨砚说着，还看了一眼别寒，别寒也没否认，点了点头。

　　今天的水煮鱼格外辣，朱群飞一个劲地给胡洁碗里塞鱼，胡洁也不拒绝，慢慢地吃着，期间抬头和朱群飞说几句话，然后两个人便笑起来，就像这儿没有别人一样。

　　唐墨砚叹气，环视了一周说到：“什么时候培养培养马一吃辣啊？来四川了就别老想着他那意大利面了，吃不了辣在四川等同于每天只能吃土。”临走之前他还问过马一，但马一一听是吃水煮鱼，头都快摇断了，可能是受过什么刺激。

　　“今天是有点辣，嘶。”闻海山要辣疯了，一个劲地给自己倒豆奶喝，一边给自己舌头扇风，一边倒吸凉气，辣得满脸通红。

　　闻言，别寒转过头看了唐灼见一眼，发现他已经放下了筷子，便问到：“你也觉得辣？”

　　唐灼见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没辣味，我中场休息呢。”

　　“嗯。”

　　闻海山依然眼神复杂地抬头看着唐灼见，趁他的眼神还没游走过来又埋头继续吃。

　　一块糖是唐灼见啊，不像吧，一块糖挺皮啊，唐灼见那么好，怎么会是一块糖呢？可是别寒都承认了，不会错的吧，难不成唐灼见是双子座？还两副面孔？

　　饭局过半，朱群飞终于想起这里还有别人，从他那温柔乡里好不容易拔出来，便转过头，示意了一下别寒，对着胡洁说：“都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我们老大，别寒，超一线录音混音师，你去找找那些超级火的外国明星，很有可能就在制作人员里找到他的名字，帅吧？”

　　胡洁抬头，朝别寒打了个招呼。

　　别寒没说话，只点头当回答。

　　“唐墨砚，我们公司音乐制作人，主要负责编曲这一类，然后和客户洽谈合作外交这些也是他，年纪大了，油嘴滑舌你懂吧？被我们亲切的称为灵魂翻译官。这个是闻海山，是个小屁孩，现在还在跟着唐墨砚学编曲，算个实习制作人吧，其实就是唐墨砚的小弟，是我们回国之后才招到公司的，这个，唐灼见，超级牛逼的歌手，此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听他一次唱歌，以后就不想听别人的了，哦还有个意大利人，叫马一，他今天没来，说是拒绝水煮鱼，什么毛病这么点辣就不行了，他呢主要负责扩声，现场调音这一类，总之，每个人都超级牛逼！”朱群飞趾高气扬地介绍完每个人之后还接了一句，“我就是负责作词作曲的，那个最渺小却最重要的人，颜值担当，也是颜值巅峰。”

　　除了胡洁饶有兴致地听他说以外，其他人都没有理他。

　　朱群飞尴尬了，心说这群人咋的还不给兄弟面子呢？咳了两声又找了个话题：“小洁，你为什么要叫洁呢？”

　　唐墨砚扶了扶额头，这他妈都什么跟什么，问个问题就不能问得有点情商吗？

　　胡洁还一本正经回答了：“家人希望我永远不要被社会的肮脏所污染。”

　　“嗯，挺好的，怪不得有那么多叫洁这个音的，什么张杰，周洁，王婕，李捷的。”

　　“……”佛了。

　　这顿饭吃得唐灼见看朱群飞的眼神都变了，但同样，闻海山看唐灼见的眼神也变了，一桌人各怀着心思，各自心潮暗涌。

　　从水煮鱼店出来之后朱群飞就要带着胡洁离开说是过会儿二人世界。

　　“我都在想我为什么要答应他这个饭局请求。”唐墨砚百思不得其解。

　　就唐灼见想得通，笑了一下道：“吃都吃了，就别管当时怎么想的了。”说着从兜里掏出口香糖，一人递了一颗，“喏，口齿清晰，你我更亲近。”

　　别寒顺手接过来：“是口齿清新。”

　　唐墨砚不耐烦地打断两个人的对话：“知道了知道了，烦不烦啊，清不清新不重要，你我更亲近就是了！”

　　唐灼见：“……？”

　　别寒毅然决然地开车送唐灼见回家，也毅然决然地把正要上车的唐墨砚和闻海山赶了下去，美名其曰不顺路，两个人只能虎视眈眈。

　　“老大偏心。”闻海山难过地说。

　　唐墨砚只能拍拍他，恶心道：“狗男男狗男女还是不要理好了。”

　　被别寒单独送回来的唐灼见没觉得哪里不对，没了朱群飞和闻海山，耳边清净不少，便静静地坐在车上看外面。

　　“等会儿回去玩游戏？”别寒问他。

　　唐灼见淡淡道：“不玩，回去练琴写歌，我老公上线少了，他在的时候我再上吧。”

　　“嗯。”别寒觉得这很好，决定今晚不上线。

　　“你为什么要在游戏里也叫别人老公？”

　　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灯，车慢慢停下。

　　唐灼见脑子转得快，想起了之前肖回把他的玩笑话捅给别寒那件事，尴尬道：“抱歉，都是玩笑，结果刚好被你遇到了，因为我真的很懒得解释一件事的……”

　　“嗯？”别寒转头看了他一眼，反应过来，“哦，我没问那件事，只是问你为什么要在游戏里叫别人老公？很喜欢他吗？”

　　“喜欢啊。”唐灼见正色道，“我还是很崇拜他的，我玩魔兽十年了，他是离我最近的传奇，以前不懂的时候盲目跟风追他，后来懂了也懒得追别人了。”

　　“哦，就是，并不是不可代替？”别寒笑了一下，看着指示灯变绿，一脚油门便出去了。

　　没有人是可以代替的，但其实每个人都是可以被代替的。唐灼见郑重地否认了：“我说的喜欢他不是要追到现实里去那种喜欢，就是我知道他在那里就够了，叫他老公纯粹是因为……想叫叫。”说到后面底气不足，这个理由不够充分，但他确实也没别的理由，喜欢他，就想那么叫他。

　　男人之间的崇拜也不是只有称兄道弟般的热血，肖回把小栗旬叫做老公，他把Cold叫做老公，本质是一样的。

　　“我挺崇拜他的，我觉得能带一个团队拿世界首杀的人都挺牛逼，可惜他不带团了，本来还想跟他一起拿个首杀什么的。”说到这些，还是有些失落，但也就这样了，本来就是毫不相关的两个人，不该左右别人的决定。

　　别寒明白他的意思了。

　　车停在唐灼见楼下，别寒没上去，两人道别之后便各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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