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养

　　佟雨果然是为打听纪泽阳。
　　去学校外面的奶茶店两人买了一杯布丁奶茶，一起在学校里闲逛。
　　“所以，他是你父亲的学生？”佟雨，“那他岂不是B大的学生。”

　　她颇为无奈，“我记得在电话中我说过，他是我爸的学生。”
　　女孩讪笑，“对不起，我当时的注意力都放在老男人三个字上面了。”
　　“可是B大，是B大耶！全国最好的学府！全国高中生的梦想大学！”

　　“那这样，老程岂不是更厉害，他可是B大的教授。”
　　程灿看着远处红色橡胶跑道上的人影说道。
　　佟雨和她一起坐在国旗杆下，隔着操场，对面就是高台。开学时，老师就会站在上面发表讲话。

　　佟雨也沉默，半晌后才说，“我从没见过像你父亲这样的男人。”
　　“嗯？怎么说？”
　　“吸引人。如果你父亲和我们一个年代，我一定会忍不住去追他，如果是作为父亲，他会是每个女儿都崇拜的男人。”
　　一个儒雅温和到了极致的男人，不论对于哪一种类型的女人来说都是诱惑。
　　程灿笑了，突然觉得眼睛泛酸。
　　“看来我母亲当年非常有眼光。”

　　她的母亲和父亲是师生恋，顾丽主动追的程文，那时她二十一岁，大四，马上要毕业，青春活力地像正盛开的花，他三十五岁，比她整整大了十四岁，已经是平静的一滩水。
　　当时社会风气并不能接受师生恋，幸好他们真正相恋时，顾丽已经毕业，尽管如此，程文有一段时间也受了不少流言蜚语，差点前途尽毁。

　　过了两年。
　　程文三十七岁，顾丽二十三岁结婚，不久后便有了她。
　　在她记忆中，他们夫妻二人从未红过脸。
　　他们很爱彼此。

　　顾丽在去世时，也不过才三十八岁，遗照上美的不像一个将近四十岁的女人，反而更像二十七八岁的姑娘。
　　岁月没有催她老去，却被某一场事故带走了容颜。

　　中午，他们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吃了中饭。
　　很简单的鸡肉咖喱饭。
　　味道还不错。
　　佟雨走出好久，都再念叨，下次还要再来吃一次。

　　下午两人出了学校。
　　佟雨约了人在商场见面，都是初中同学，她也认识。
　　程灿最后想着无事，便一起去了。
　　出租车停在广场口。
　　下了车，前面停满了车，外面的大路在堵车，司机不肯再走。

　　她们只能在这里下车。
　　往前面再走十分钟就到了。

　　商场门口等着一群人，等她们还未走近就看见了他们。
　　“程灿也来了。”
　　几个男生都很高兴，围拢上来。
　　她也不奇怪。
　　她和佟雨自小和男生的关系总是比和女生好，一般出来玩，基本上都是万千绿中一点红。
　　不过，这次显然不止她们两个女生，还有一个女生站在后面，正看着她们。
　　面上带着笑，看起来是位大家闺秀。

　　“谁带的。”
　　佟雨抓住一个男生的领子皱眉问。
　　其中一个男生举手，“这是我姐，技术一流。”
　　技术，指玩游戏的操作。
　　佟雨看了对方好几眼，女生面带微笑，自有气场，她勉强信任，放过对方，几人准备去网吧开黑。

　　程灿看到这一段才明了。几个男生走在前面，程灿拉着佟雨走在后面，“你今天的聚会就是拉着人去开黑？”
　　佟雨转头，“要不然呢？”
　　她理所当然地说，“以往不都是这样。”
　　程灿静默半刻。原本她是以为毕业了，人都出来聚一聚，“好吧，没什么，去吧，刚好最近有部电影我还没看，你们去玩游戏，我去看部电影。”

　　佟雨说一起去，准备陪她选好电影票再离开，以往都是这样，两人能玩这么多年，不是因为爱好，而是因为分工协调，互不干涉。
　　等走到影院，才发现，今天根本没有她要看的那部电影的场次。
　　其他的电影，光是看名字，她都不会再想看第二遍。

　　“看来，你只能去网吧看泰坦尼克号了。”佟雨提意见，“或者福尔摩斯。”
　　只能这样了。
　　不过程灿还是选择泰坦尼克号。

　　她们两人到达网吧时，机子已经被打开。
　　因为他们长期包厢，里面没有异味，空气还算清新。
　　程灿坐在最里面。
　　向里面走去。
　　一台电脑上的泰坦尼克号这部电影的页面已经打开，只等她用鼠标再点一下就可以直接观看。
　　服务真是周到齐全，应该是哪一个男生干的。
　　佟雨看着，乐了。
　　“这谁干的，服务到位。”
　　她每一次在网吧只看这一部电影，已经成了习惯。
　　这下，看来是众人皆知。

　　＊＊＊
　　纪泽阳的电话在下午三点打来。
　　她戴着耳机起初未听见，还是旁边的男生拍了拍她的肩，她才反应过来。
　　纪泽阳出声，“是我。”
　　她向网吧外面走，“嗯，我知道。”当然是他。现在她想不出来有人会在这时候打她电话。
　　那边接着问，“吃了中饭吗？”
　　她侧身礼让行人，站在外面，靠在栏杆上，“吃了，学校外面的鸡肉咖喱饭。”
　　她点评，“味道还不错。”
　　“那家确实不错。”
　　看来他也吃过。程灿在心里默数，哦，原来是个老店面，至少有十几年的历史。
　　老店面的味道总是好的，要不然撑不了这么多年。

　　“现在是在和同学在外面玩吗？”
　　“对。”
　　下面的商场，中间中空是一个游乐场所，她看见有孩童从滑滑梯的上面滑下去，哈哈大笑。
　　“注意安全，晚上需要我去接你吗？”
　　“不需要，我可以自己搭车回去。”
　　那边嗯了声，“玩的开心。”
　　她笑，“谢谢。”

　　电话被挂断。
　　他好像只是专门来询问她中午是否按时用餐，并未打听其余，给了她充足的私人空间。
　　她盯着被挂断的手机半晌，最后看着下方的游乐场所，笑了笑，伸了伸懒腰。

　　程灿走回包厢，佟雨正摘下耳机，面色不好。
　　看来是又输了。
　　“纪泽阳的电话？”她询问。
　　程灿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重新坐在座位上，让暂停的泰坦尼克号重新播放起来。
　　光是这部电影，她已经看了几十遍了，不是夸张，她甚至可以用英文把整个台词背下来。
　　可以说是倒背如流。
　　佟雨乘机再次提意见，“你可以试试看看别的。”她最近迷上福尔摩斯，一直怂恿她去观看。
　　“听说福尔摩斯出了新电影，你可以看一看，我有会员。”

　　程灿不理，手上动作不停，电脑里的画面重新流动起来，坚定玫瑰和杰克一百年不动摇。
　　佟雨无奈。
　　对面的男生喊了一声，她又重新加入战局。

　　晚上七点，程灿放在口袋中的手机振动起来。
　　闹钟响了。
　　她把电脑关闭，去叫身旁的佟雨，把手机上的时间给她看。
　　“你要回家了？”
　　“嗯。”
　　“吃完饭再回去，现在还早。”佟雨在桌子上拍一拍，叫周围的男生收拾东西，“纪泽阳应该没给你设门禁吧。”
　　她摇头，“没有。”

　　商场上面五楼有餐厅。
　　佟雨非常财大气粗地准备买单。
　　于是，她也非常不客气地点了一份鲜虾蘑菇芦笋奶油芝士意面外加红柚汁。
　　用餐途中，佟雨待那位男生的姐姐很平常，偶尔会有接话。
　　她想，那位女生的技术应该真是不错，要不然，佟雨不会这么“和平”。
　　她可见识过佟雨对待拖后腿而不自知女生的脾气。可以把人弄哭。

　　饭后，各自回家。
　　她叫来出租车，佟雨家就在附近，两人约好明天见面，她就先下车离开。
　　“对了，明天多抹点防晒！”
　　等车开出几步远，她坐在车上听见佟雨的喊叫声，回过头，她双手成喇叭状放在嘴边。
　　十分不淑女。
　　这种场面可千万不要被佟家父母看见，她心想，会闹翻天的。
　　程灿趴在车窗上，挥挥手。
　　一样，也是个疯子。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住。
　　周围都是一片黑暗，只有路边的灯微微发光。
　　纪泽阳家的是电子锁，告诉过她密码。
　　不过，她开门后，才发现他还未回来。
　　此时，时间是八点半。
　　对于上班人士来说，无疑还很早。

　　厅内灯都被打开，屋内因为没人显得有点凄凉。
　　她坐了一会儿就返回房间。
　　想了想，掏出手机给纪泽阳发了条短信。
　　程灿：〔我已到家。〕

　　等了一会儿，没有消息进来，她也就不再关注。
　　从衣柜拿出睡衣准备去洗澡。
　　洗完澡后，大约已经是九点。
　　对于长时间喜欢熬夜的人来说，生物钟已经定下，此时很难睡着。
　　前段时间，她才买来一批书，还有很多都没有看。
　　其中有一本是张爱玲的《易经》，她看了已有大半部分，最近刚好看到琵琶乘船到香港的维多利亚大学读书。
　　她这才觉得剧情有意思起来。

　　几点钟睡着的她也不知道，早上闹钟响起，她睁眼时，发现书掉落在地上，柜台前的小灯还开着。
　　换好衣物，洗漱好，她打开门，有什么东西倒下，散落开来。
　　门口放着一个乳白色的大方便袋，里面装满了各种盒盒瓶瓶的东西。
　　多是外文，韩文。
　　她弯腰提起来，左右看了看，拎回房间。
　　发现都是护肤品，甚至还有一整套的化妆品，化妆刷。
　　她有些惊讶。
　　这些东西肯定不是他买的，应该是他吩咐助理去买，却没有说完全，人家以为是帮女朋友购置，所以干脆买了全套。
　　她扒拉着盒子。
　　而且还全是按着贵的挑的。

　　对于大多数女人来说，他一定是个好男朋友。
　　她心觉。

　　把东西放到桌上，她拎起书包，准备出门。
　　准备拿起餐桌上的早餐，在路上吃，才听见厨房有声音穿出来。
　　她走进去。
　　纪泽阳正低头切割一个血橙，案板上都是红色的汁水。
　　旁边放着一个榨汁机。
　　“你今天没上班？”
　　她靠在厨房的柱子上，出声询问。
　　纪泽阳手里动作不停，把切好的橙子放进榨汁机。
　　两个透明的杯子被放在旁边。
　　“起来了？”
　　他把榨汁机里的果汁倒出来，经过她身边时才说，“等下我送完你上学，我再去公司。”

　　程灿唔了声，“纪先生，你绝对可以评选上年度十大有责任监护人。”
　　他举起手中的果汁，递给她，“谢谢夸赞。”

　　两人坐在餐桌上用餐，一切都很平和，寂静，协调。
　　程灿喝完最后一口果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觉得她这个月可能会长胖好几斤。

　　纪泽阳的车停在小区外面。
　　看来他早上出去过，那么他起的可真早。
　　在这方面，程灿一直很佩服对方，她佩服每一个早起的人。

　　他帮她打开车门，才走到另一边上车。
　　“好用吗？”
　　车子停在一个十字路口，纪泽阳开口问道。
　　“什么好用？”
　　程灿开始没听懂，等男人的目光不停划过她的脸庞，她才若有所悟。
　　她直接询问，“那是你买的？”
　　“不是。”
　　她猜对了。
　　“看来你没跟你的女助理交待明白。”她打趣对方。
　　纪泽阳微微蹙眉。
　　她接着说道，“她可能以为你是准备送女朋友礼物，你要知道，我才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没必要那么早就准备化妆，而且学校应该明令禁止。”

　　“抱歉，我不太懂。”
　　只是在他模糊的一段记忆中军训后，偶然才能搜索处那么一段，女生抱怨太阳太大，皮肤都被晒黑，话语中提到防晒，护肤等词语。
　　“没关系，我觉得你做的已经很好。”
　　真的做的很好。
　　也许是她的父亲老程，都不会如此仔细，注意到她军训时期的护肤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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