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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刘兰芝疲惫的撑着额角，闻声点头道：“我确实只看到两人，他们身手利落，我家那些护卫也是重金聘来的，可在那两人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他们高挑结实，穿着质地上层的黑色衣衫，面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咬着牙回忆起当时的事，说罢便低头埋在臂弯里。
罗馥又轻声问：“刘姐姐，他们可有说话？”
“好像有……其中一人压着声音说了一句，说我……”
罗馥皱眉，“说什么？”
“说我……说我仗势欺人……下贱，抢男人。”
抢男人？
罗馥知道刘夫人最近给她相看庐江才俊，甚至还托人打探建业、扬州郡还有长沙郡这些地方的官家子弟。难道是因为这个得罪了人？
她正思索着，如月恰好进来，她脸色不好，偶尔压抑着咳嗽两声。春猎那日她恰巧感染风寒，重病不起，所以被劫的时候她并不在场，故而自责万分，拖着生病的身子坚持照顾刘兰芝。
如月进来后看到刘兰芝坐着便连忙给她拿了衣衫披着，还在她后背塞了一个软枕。柔声道：“姑娘切不可再哭了，曹将军嘱咐过，要您仔细保养伤口，过不了多久都会好的。这次有秦姑娘帮忙，定能将贼人抓住，您这罪不能白受，咱们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这如月倒是有几分血性，听她这么一说，刘兰芝也多了几分力气，再加上她本身也不是软懦性子，想到自己被害的一身伤痛，便撑着如月的手臂缓缓坐直身子。
她摸索着抓住罗馥的手，沉声道：“馥儿，帮我抓住他们，杀了他们！”
仇恨在刘兰芝心里扎了根，罗馥对上她蒙着布的双眼，竟觉得那里有一道光射出来，她抿紧唇瓣，鼻翼扇动，却不再流泪了。这才两日她便瘦了一圈，原本圆润的小脸此刻如刀削一样刚硬。
罗馥看着她劫后重生竟有些庆幸，或许这一世她经历过这一遭，往后再遇到变故时就不会想着自尽这条死路。
她抬手将刘兰芝散乱的头发抿到耳后，说道：“刘姐姐，有我在，你别怕。”
“嗯，我不怕。”
那个午后，两个好姐妹相拥而泣，罗馥在心底暗暗发誓，定要保护好这个可怜的女子。
回府之后，她辗转反侧想了一夜，最后还是怀疑到了秦罗英身上，倒不是她对这人心怀怨恨就强行扣上罪责，而是，她很清楚上一世秦罗英对刘兰芝的憎恨。
这憎恨，或许不比对她的少……
那时，刘兰芝得偿所愿终于嫁入戴家，虽是低嫁，但戴仲卿名声好，人们便也羡慕她嫁得如意郎君。婚后她头一回出来赴宴，就在宴席上当着众人的面讽刺秦罗英母亲是个逼死正妻的狠毒小妾，还说那小妾娘家丑事。又指责秦罗英意图勾引妹夫，引得众人哗然。
随后不久，她还出手搅黄了秦罗英的婚事，让自己的表妹嫁了过去。
如此几番折腾，秦罗英在闺中名声一落千丈，直至最后嫁给冯子遇为妾。
所以，依着秦罗英那记仇的性子，这一世怎么能饶过刘兰芝？
思索了一夜，罗馥一早起来就带着翠玉到了哥哥院子里，她寻思着，接下来还得去戴仲卿那里走一趟。
她进了哥哥院子后青竹便迎过来说哥哥正在练功，罗馥见他如此勤奋便十分欣慰，绕过回廊去小院子看他打拳。
过去时他恰好收势，长长呼了口气便拿着巾帕擦汗，抬头看到罗馥便高兴的跑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哥哥刚才那套拳如何？”
罗馥笑着赞道：“虎虎生威，力道十足，哥哥打的真好。”
“嘿嘿，也就马马虎虎吧，你过奖啦。”
“青竹说你这两日越发勤奋，是不是又被什么高人打败了？”
哥哥一甩那帕子叉着腰说道：“就你哥哥这身手谁能打败！若不是他们拿剑，我又赤手空拳，保准让他们满地找牙！”
罗馥听到他确实和人打过架便忍不住又念叨，让他平日小心谨慎，随后又说起“犬营”的事，哥哥只是“哦”了一声就不再多问。
“听说还有豹营和虎营，一听名字就威风凛凛。”她故意说这话想看看哥哥有什么反应。
谁知他嗤笑一声，说：“别看名字威风，指不定都是些什么人呢。”他得意的一笑，揪起一旁的黑色外衫随意披在身上，一边走一边比划道：“犬营也好，我一直就十分崇拜段大人，犬营既然能缉捕凶犯，我日后说不定能做个捕快，将那些寻衅滋事的败类通通都抓到牢里头。”
罗馥跟在他身后，见他胳膊上裂了一道口子便在进屋后就要过来缝补。
“妹妹，你还有旁的事？”
“嗯，随我去一趟戴家，刘姐姐出事的时候他正好也在，或许他看到什么了。”
哥哥却不以为然道：“他家自会料理你操什么心，只可惜母亲前几日还问我仲卿人品如何，似乎有结亲的意思，后来大约是听到刘兰芝对那小子颇为青睐便歇了心思。这下他还断了腿，咱家是定然不会同意了，你就别在他身上浪费心思了。”
罗馥听着奇怪，她怎么不知道母亲还中意戴仲卿，就他那娘和妹妹，母亲是万万看不上的。随后又觉得这些话可能全是哥哥猜测，便没放在心上。
她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便不再耽搁催促哥哥换衣洗漱，两人一起去了戴家。
巧的是，他们刚到戴家，迎面就碰上曹璋，他今日带着蓝翘，见罗馥也到了便下马走了过来。
“将军也来找戴仲卿问话？”
曹璋点点头，他看了眼戴家门厅，说道：“事发后唯一能回话的就剩下刘兰芝和戴家兄妹，刘家的车夫昨夜也不治而亡，护院头子仍在昏迷，所以，戴家人的话至关重要。”
“嗯，将军请。”
“走吧。”
他们并肩往内走，走了两步又齐齐停下，身后忽然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罗馥皱眉朝后看了一眼，就见哥哥拿着剑挡在身前，而蓝翘则拿剑指着他。
心中一惊连忙喊了声:“哥哥住手！”
她急冲冲返回去，见蓝翘冷着脸，便小心的问了句：“蓝翘，我哥哥他……”
“小妹，这人是不是有病，我就是见她的马儿不错摸了一把，她就拔剑刺我！”
这时曹璋也过来了，他只说了声“无礼”，蓝翘就收起来剑，只是身子还挡着她的那匹黑马。
曹璋看着罗馥，语气颇有些无奈道：“蓝翘爱马成痴，绝不许旁人触碰。”
“不就是个畜生嘛，至于……”
“你再说一遍！”
“嘿，我说你这女娃，我就摸了一下，它又不会死，你犯得着么！”
谁知蓝翘听罢毫不退让，冷声道：“逆风是女子，怎由得你胡来！”
罗馥愣了愣，指着那匹马，“女……女子？”
曹璋含笑点点头，随后抬手虚扶了一下，让罗馥跟着他先走，待进了府内后，才说道：“蓝翘寡言，能有个与她吵架的人也是好事，放心，她不会伤你哥哥。”
“那就随他们去吧。”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往里走去，戴家门庭不大，与刘家相比，还不及后院宽敞。总共三进，打扫的还算整洁，即便是墙角也是整整齐齐，看得出戴家也是注重体面的人家。
下人将他们引入二门，戴夫人迎出来，她看到曹璋和罗馥时热情极了，将他们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罗馥着实受不了她这做派，费力的应付了一会儿便说明来意，“表哥重伤，哥哥便带我过来看望，毕竟都是亲戚，可不能生分了。”
“没错没错，馥儿，你和仲卿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姨母知道你心善，仲卿若是知道你来探望定然十分高兴。他这会儿正醒着呢，你们这就过去吧。”随后看向曹璋，说道：“上次月娥承蒙将军相救捡回一条命，这次您又过来看她，那丫头哪能承受得起这份厚爱呢……”
她故意曲解二人来意，声音又急又尖，曹璋毫不客气的截断这番话，淡声道：“本将只是来向戴仲卿了解一些案发时的细节，并非探病，烦请戴夫人带路。”
“哦，行，那将军请。”戴夫人脸色好似调色的瓷盘，随心而变，可那一双笑盈盈的眼却始终弯着就好似被针线缝上去的。被曹璋这么冷声打断也丝毫不尴尬，立马收敛笑意走到前面带路。
罗馥揪了揪曹璋袖子，小声道:“一会儿我先问。”
“好。”话音刚落指尖就被曹璋捏住，虽然隔着衣袖还是让罗馥心口“砰砰”直跳，她脸上迅速散开两团红晕朝着耳根蔓延，急忙忙的抽出手指，低头紧跟着曹璋的脚步。
一路行到戴仲卿门口，曹璋让戴母去拿戴仲卿的药方，支开人后便推门进去了。
戴仲卿坐在床上，手上拿着书卷，沉静安然，日光在他身上轻轻的渡了一层金光，竟让人不舍得惊扰。
他认真的看着书卷，直到罗馥和曹璋走到床边才抬起头。他抬头的第一眼看向罗馥，眼中细碎的光线中拼出她的样子，他忽然冷笑一声，说道：“你是来警告我不要乱说话的吧。”
罗馥皱眉，戴仲卿很少这般急言令色，今日这般鄙夷厌恶还真让人纳闷，她不由得看向曹璋，却见他正面色阴沉的看着戴仲卿腿上的伤。
她只好又将视线移向戴仲卿，正色道：“表哥言重了，我来只是想问你当日的情形而已，何来‘警告’一说。”
他冷笑连连，将书扔在床上，依旧盯着她冷声道:“你们兄妹人前和善人后卑劣，可真叫人恶心！做下这个局不就是想将我与刘兰芝绑在一处！你看不上戴家，想攀曹将军这高枝便去好了，没人拦你！可你为何要将我二人毁了！刘兰芝不是你的闺中姐妹吗？你怎能下此毒手，你都没有心吗！”
戴仲卿声嘶力竭，盛怒之下说的话就连罗馥都差点信了，信自己是个恶人！可这些话实在太过可笑，她设局陷害，这又是从何说起？
见他一双眼气的通红，捂着短腿气喘吁吁，罗馥便压着火气，说道:“简直无中生有！这都……”
“都是假的对么？我早知你不会承认！你小小年纪就虚伪刁钻，在家中欺辱罗英，在外又骗刘姑娘，眼下更是把曹将军也骗得团团转！”他义正言辞的说了一通，随后看向曹璋，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劝说道：“曹将军，这罗馥可不是你看到的这般天真烂漫，她……”
曹璋冷眼看着他，抬手打断，警告道：“趁本将还未动气，你最好立刻闭嘴，看人识物不必你来教我！”
随后瞥了他一眼转身走到窗户边，看着外头的梨花海棠，说道：“为何说罗馥设了局？证据。”
戴仲卿从枕头下摸索出一个东西，冷声道：“行凶之人身上的玉佩！是我挣扎间拽下来的，你应该认得吧！”
此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随后是哥哥的说话声，他一路小跑进来，人未到话先至，“仲卿，听说你受伤了，怎么样……欸？你从哪里捡到我的玉佩？”
罗馥眉心紧皱猛地抬头看向戴仲卿，伸手从他手中抢出玉佩摩挲了几下说道：“秦罗英来看过你，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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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奇幻新文《小结巴的彪悍人生》正在连载喲，请小天使支持～戳作者专栏就能看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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