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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罗馥看着母亲眼中的担忧，心里很是愧疚，坐下来替她倒了一杯酒，认真道：“以前我不懂事总被哄骗，可现在长大了，自然分得清那些牛鬼蛇神。堂姐看不上母亲商贾身份，可又眼红咱们有钱，老是想着过来捞好处。眼见着年纪都大了，我日还后还得躲着些呢。”
“算你识相，母亲还真怕那丫头带坏了你呢。听说近来你二婶在给自己亲闺女说亲，那个良妾便也着了急，四处打听。”
“母亲，戴家表姨母是不是和那良妾相熟？”
母亲嚼着菜闻言想了想，说：“似乎是出了五服的表亲，那两个婆娘都不简单呢，那良妾面上亲热心里黑，戴氏温吞但性子古板，爱攀高门，他们要是成了亲家，就是苦了仲卿那孩子。”
罗馥端着一盏茶也不喝，就捏着杯沿轻晃，好一会儿才问：“母亲什么时候给我张罗亲事？”
“嗯？你这是急了？”
她笑了笑，说道：“母亲便为我寻个家世一般，人性子稳重，孝顺和善的人家吧。”
“年前不是还嫌你姑姑说的那几个孩子木讷，嫌你父亲那些学生没本事，躲在后院柴房，生生病了一个月。吓得我们都不敢给你张罗，怎么就想明白了。”
罗馥先前确实总想着攀个高门，只是她那时的想法就是希望能照顾娘家，哥哥不争气，二房又看高不看低，她就怕自己低嫁了家里被人瞧不起，也怕朋友逐渐疏远。
上一世多半时间就跟在秦罗英身后，被她那一套唬的不辨是非，天上日久，和家人都不亲。
她很后悔上一世的痴傻，拉着母亲的手臂撒娇道：“女儿有犯糊涂的时候，在这里跟母亲陪个不是嘛，您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日后我都听你的，平平安安一生最好不过。”
“馥儿长大了，娘很高兴，只是婚姻之事急不得，娘得仔仔细细给我儿挑一个，人品、相貌、才情虽不必一等一，却也得过了娘这关。”
“好，娘的眼光最好了！”
两人正说笑着，门被“哗啦”一下推开，哥哥文璞腰上挂着木剑就大跨步进来了，一边走一遍嚷嚷:“从外头就闻到香味儿了，你们可真小气，竟偷偷开了小灶，这可都是醉香居的招牌菜，你们竟不喊我来吃！妹妹，你真不孝，枉费哥哥每次给你买那么多好吃的，你却连个鸡腿都不给我……”
说着便眼明手快的从罗馥跟前将那盘口水鸡捞到自己跟前。
母亲冲自己那风风火火的儿子翻了个白眼，双臂抱胸盯着他，问：“你成天在外头吃香喝辣也没想着给我们几个老的买些尝尝，还有脸说你妹妹，去去去，我们母女说些体己话，你过来做什么！”
哥哥吃东西就像只松鼠一样，两颊永远都鼓鼓囊囊，反正就见他一直往嘴巴里塞，偶尔咕咚咽上一口。
罗馥瞧了几眼也跟着有了食欲，拿起筷子便又吃了起来，到最后娘儿三个竟吃了精光。
吃罢喝茶解腻，罗文璞酒足饭饱，总算想起正事来，跟罗馥说：“祖母说上次到庙里祈祷你身子早日康复，眼下你好利索，明日哥哥便陪你一起到广福寺还愿。”
母亲一听连忙嘱咐：“多带些香油钱，下个月初八是你们祖父忌日，再请大师门过来做场法事。”
罗馥点点头，可心里却想着对曹璋撒的谎，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将广福寺监控起来了。
“妹，秦罗馥！”
“要死啊你个臭小子，这么大声吓到你妹妹怎么办！”
哥哥头上被打了一巴掌，又被拎着耳朵训了一顿，见母亲走开，便伸长手臂在罗馥脸上捏了一把。
“想什么呢，害我又被骂！”
罗馥揉了揉脸，讨好的笑笑，说道：“我记得广福寺有眼十分甘甜的山泉，哥哥，你帮我抬几罐回来存着，我也要学着煮茶。”
罗文璞嚼着果子，闻言点点头，“好说，这个哥哥一定给你办妥了。那你早些休息，哥哥要去练功了，刚跟人写了一套剑法，得趁热打铁多练练。”
“哥哥，你可记得征兵的消息，到时候咱们送些钱分个好一些营里待着。”
“行，你放心。”
哥哥走后，母亲便说道：“明日铺子里巡账娘得亲自去看，带上周婆和寥管事，他们什么都懂，路上有个照应。”
“好，女儿回去了。”
“嗯，去吧。”
她收拾了食盒也回了自己院子，翠玉找出一套淡蓝色的衣裙，罗馥又选了一只垂珠银梳，沐浴熏香，她仔细准备好才睡下。
每天她都要醒很久，将前世记忆再翻出来想想，看看是否忘记了什么，再把现在的事也琢磨一遍，回想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她很害怕自己做的不对，而被收回重生的权利……
就这样，她每天都带着感恩和恐惧，小心翼翼的活着。
翌日清晨，鸟儿在窗下唧唧咋咋，罗馥猛地睁开眼，擦了额头的冷汗便拥着丝绸棉被坐着，近一柱香后手脚才有了些温度。
“姑娘，又做噩梦了吧。”
翠玉推开窗户，换了插瓶里的花，便勾起床幔，见罗馥像往常一样呆坐着，脸上还有泪痕，便熟练的调了桃花玉脂膏放在一侧。
罗馥接过热帕子捂在脸上，舒舒服服的呼了口气，又将那脂膏厚厚的涂在脸上，上一世，每到冬天哑巴都会弄这些古怪东西给她用，才让她不至于将脸冻烂。这个配方可以调理肤色，时间久了可以红里透白，还有淡淡梅花香。
她喝了杯热茶缓过神，见翠玉还在担心，便安慰道：“大约是先前生病身子一直发虚，所以才会噩梦，其实醒来以后那些梦早就消失的没了踪迹。你可别说给母亲他们，不然哥哥又得挨打，好不容易爹爹这些天和那些学究们相谈甚欢，就让他多高兴几日。”
“奴婢记下了，今日去寺庙内多磕几个头，祝姑娘吃好睡好。”
“那就劳烦我们翠玉了。”
两人说笑了几句，心中的阴霾也都散了，哥哥难得穿了正经衣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身鸦青长衫，也是一表人才。
“妹妹，车里是我叫人新做的软垫，还有书局新来的画本子，你若无聊便看看解闷儿。”
“嗯。”
刚要上车就看到府里家丁哼哧哼哧搬着三口缸出来，寥管事立在一旁，想拦又不敢拦，正在干着急。
罗馥过去后，搓了搓手指看着那几个缸，有些迟疑道：“哥，这不会是用来……”
“对呀，我昨晚特意去寻的，大小适中正好放到车里，洗刷的很干净，还连夜做了盖子，怎么样！”罗馥吃惊的长大了嘴，想说他两句，可对上那双星星一样亮晶晶的眼睛时，都化作一个无奈的叹息。
只好，委婉的提醒他，那口泉水是人家佛家圣地的金贵水，哪能成缸的往家里搬！
“就说你傻！”
这还成了她傻？
哥哥上前拍了拍她的头，语重心长道：“那地方我知道，小时候我们那几个兄弟还去洗过脚呢。就你把这事儿说的玄乎，寺庙大方得很，山泉源源不竭，多取些怎么了！用不完你也可以浇花，寺里的水有灵性，你那些花花草草保不齐还能成仙呢。”
罗馥头大如斗，发现自己真是低估了自家哥哥的不靠谱，又好气又无奈的央求：“快将那水缸放回去吧，你这通歪理也就自己信，出去都要丢死人了！”
“嘿，妹子，你这话可就不仗义了。这有什么丢人的，到时候你就只管上香祈福，剩下的哥哥保管给你做的妥妥帖帖。”
昨夜他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她看着那些下人还在搬缸，本想阻拦却被哥哥扛起来推上了马车，一旁的周婆看不过眼连忙将罗馥救下来。
“公子可不能这么对姑娘，在外头是要被人笑的。”
罗文璞最厌烦这话，一听便恼了，提高了声音说道：“你们整日不是怕这个笑就是怕那个笑，怕他们做什么！真是的，有什么事小爷担着，启程！”
说罢，便去招呼那些下人将三口缸都搬到了后头的马车里。
罗馥回头看了一眼，见他竖着眉毛，一副初生牛犊那种张狂气，心里又生气又担忧。
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若没人杀杀他的锐气，日后定是要栽几次跟头的。
周婆是看着他们兄妹长大，自是知道哥哥那脾气，微微叹息道：“一会儿下了马车姑娘再去劝劝，不然寺僧看到，定是要将咱们赶出去的，可不能和人厮打，听说那些人的棍子，厉害着呢。”
罗馥也有些为难，没想到他会出这个幺蛾子，闭着眼气道：“若是以前，我早就去告诉父亲了！”
可一想到前世他惨死就心软，终究舍不得让他挨打挨骂，只希望一会儿他能冷静冷静，将马车留在山下。
广福寺并不远，车马半个时辰就能到，只是哥哥今日又钻进了牛角内，死活就是不肯放下那几个缸。
“哥哥，咱们在家里是怎么说的，这一路你是要照顾我的，可这还没上山你便气我，你……”
“妹妹，我就不明白，取些水罢了，怎么在你们眼里这就成了伤天害理！”
“我不是……”
两兄妹在山脚下争执，从后头来了一辆马车，被挡着过不去。
来人正是曹璋。
赤霄就是个耳报神，凑到前头听了几句便知道了来龙去脉。
曹璋被拦住本有些不耐烦，可听到赤霄说秦家那位罗馥姑娘正和自家哥哥吵架，竟忽然生出几分好奇，从书卷中抬起头，淡声道：“上次见秦家两兄妹十分要好。”
怎么会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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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鱼宁 1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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