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异瞳

　　罗一瞳没嘚瑟多久，下午午休回来，老皮把成绩单贴到公告栏里。

　　有同学看着成绩单，抑制不住诧异，音调无意识拔高：“卧槽！罗一瞳考了咱们班第八？！”

　　有同学闻言凑过来：“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挤进人群中看到成绩单后同样卧槽一声：“我出现幻觉了？她怎么考了那么低的分数？”

　　“你没出现幻觉。”窦聪聪指向成绩单：“看她英语成绩。”

　　罗一瞳的英语成绩只有了53分，连及格线都没有达到。

　　“她英语怎么考了那么低？”
　　“不应该啊，我拿她英语试卷对过，她选择题全对啊，只算她选择题也比这个分数高啊。”

　　“是不是录错了？”

　　陆佳琦走过时瞥了一眼，不确定地说：“她不会是答题卡涂错了吧？”

　　罗一瞳确实是答题卡涂错了。

　　时间回溯。

　　考英语试卷那天，她早早做完了试卷，距离收卷还有半个多小时。

　　罗一瞳大致检查了一遍，看着放在最上面的答题卡，深埋心底的主意又冒了上来，露头叫嚣着嚷嚷。

　　一只黑色小人飘在她头顶上大叫：“前三前三，前三是那么的好考的吗？”
　　另一只白色小人闷闷不乐的坐在地上，托腮发愁：“我要相信他。”

　　黑色小人大笑：“哈哈，你相信他他就能考进前三吗？他才学了多久？想要考进前三，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白色小人快哭了：“那……那该怎么办？”

　　“你笨啊！”黑色小人跳起来打了她一巴掌：“你不就是前三，你只要考砸了，名次掉出了前三……”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白色小人哇哇大哭：“不行的！那是作弊！”

　　“怎么不行？你还想不想让他坐在你后面？”

　　你还想不想让他坐在你后面？

　　罗一瞳笔尖穿透纸背，她想，她想让他一直坐在她不远处，一回头就能看见他。

　　她拿起橡皮，看着涂好的答题卡，把准考证号其中一位数字擦得干干净净，重新涂成了另一个数字。

　　雷子晨仗着人高马大挤进人群，看到成绩的时候眼珠子快瞪出来了：“你们光看罗一瞳了，没人看原宥的成绩吗？”

　　众人闻言看过去。

　　原宥近几次的成绩稳定在二十名左右，有人下意识看向二十名的地方，没找到原宥的名字，说：“原宥这次考了多少？总不会又变成倒数了吧？”

　　雷子晨揪着这人脑袋，差点把人脸怼到成绩单上，他指着第三个人的名字说：“倒数？你眼睛往上看，往头顶上看，你宥哥在第三名呢。”

　　四周一片静寂。

　　袁正一幽幽的声音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原宥和费智同分啊。”

　　费智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二位，与原宥的总成绩相同。

　　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响起来，王有为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结结巴巴说：“我……我现在找个学霸谈恋爱还来不来得及？”

　　“来不及了，”艾笑一边摇头一边说：“学霸只喜欢两种人。”

　　“哪两种？”

　　“一是脸好，一是脑袋聪明。”她看向王有为：“你这辈子是没戏了。”

　　王有为拼死挣扎：“谁说的？万一她们喜欢我这种呢？”

　　艾笑刀刀致命：“那你也考不进咱们班前三。”

　　王有为失血过多，黯然离场。

　　第一节数学课上课前，所有人都知道了月考成绩。不时有人看向原宥和罗一瞳的方向。

　　原宥站在公告栏前，看着上面的成绩不仅没有表露出开心的样子，相反，神情变得更加严肃的，眉宇间的冷意更浓。

　　刘起源很没眼色的站在他旁边惊叫：“宥哥牛逼啊，一骑绝尘进了咱们班前三，吃智慧果了吧。”

　　原宥没说话。

　　刘起源继续说：“欸，从今天开始，宥哥，你就是我心目中的偶像，学习上的引路人，我要以你为榜样，追随着你的步伐——”

　　他话没说完，原宥转身离开了。

　　刘起源跟在他身后：“宥哥，宥哥你别走啊，你理一下我——”

　　原宥没回自己的座位，而是坐在了刘起源的座位上。

　　刘起源嘿嘿笑着跑过来：“宥哥，你坐我座位上干嘛？”

　　原宥瞥了他一眼，他讪讪闭嘴，乖乖跑到原宥的座位上坐下。

　　原宥看着罗一瞳，没有说话。

　　罗一瞳是午休结束后第一批到教室的，也是第一批看到成绩单的，原宥坐在刘起源座位的第一秒她就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来。

　　有点心虚的低下头。

　　半晌见原宥不说话，她抬起头看他。
　　原宥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但以罗一瞳对他的了解，知道他生气了，还不是一点点生气。
　　是非常非常生气。

　　她拍拍额头，可怜兮兮地说：“我英语答题卡涂错了。”

　　原宥没出声，冷漠的看着她表演。

　　罗一瞳哎呀一声：“你说我怎么能这么粗心大意呢？太不应该了。”
　　她懊恼的拍桌子，趁原宥不注意偷偷看他一眼，被抓住后继续表演，低着头努力挤眼泪。

　　眼泪没有挤出来，眼眶揉的通红。

　　她演技太拙劣，原宥看不下去了，攥住她手，冷冷地说：“装，你给我接着装。”

　　罗一瞳不吱声了，过了会理不直气不壮的说：“我哪有装？我才没有装！”

　　她还想说什么，老皮抱着试卷走进教室，原宥松开她手，低声威胁道：“你给我等着，回头找你算账。”

　　说完起身走回座位。

　　刘起源一直盯着前面那桌人，见原宥起身，立马跟着站起来，笑呵呵说道：“谈完了？”

　　原宥绷着张脸嗯了声。

　　刘起源回到座位上，贱兮兮凑到罗一瞳那边，抹了把额头莫须有的汗，说道：“同桌，我想采访你一下。”

　　罗一瞳一脑子回头找你算账，想着最近要不要以成绩下滑，学业为重为借口，先和原宥冷战几天，等他平息怒火了，两人再握手言和？
　　听见刘起源的话，下意识应了一声：“嗯？”

　　刘起源喉咙里发出气音：“采访您一下，您是平常是怎么做到和宥哥正常交流的？妈的他那张脸也太凶了吧，对着他那张脸，我话都说不利索，生怕哪个字没说对，他一记冷刀子飞过来，再拎着我胳膊把我扔出去。”

　　罗一瞳：“有那么凶吗？”

　　刘起源回答的非常坚定：“有！”他神秘兮兮：“就刚刚，他那脸凶得不能再凶了，也不知道是谁惹了他。”

　　始作俑者罗一瞳：……
　　罗一瞳决定缓缓，现在和原宥提冷战，她怕原宥拽着她的小胳膊把她扔下楼。

　　原宥的回头算账还没来得及兑现，老皮的当场算账来了。

　　第二节数学课，老皮讲了大半张卷子，让学生们自我消化习题，不会的题目互相讨论研究一下，他走到罗一瞳那桌，敲敲桌子示意她出去。

　　罗一瞳跟着他出了后门。

　　老皮找她，她一点都不意外，决定涂错答题卡的时候她已经想好所有可能发生的后果了。

　　老皮会第一个找她，接着是英语老师。

　　找她不外乎教训两句，说些不痛不痒的话，更严重些，和原宥一样猜到她是故意涂错答题卡的。

　　罗一瞳猜测老皮已经猜到了。
　　她不知道他会说什么。

　　她决定按兵不动。

　　老皮确实有猜罗一瞳是故意涂错答题卡。
　　在看到她面色平静的走出后门，低着头不肯看他时，他心里的猜想化为实质。

　　他非常确定，这个一直让他骄傲的学生真的是故意的。

　　老皮虽然年纪大了，但他毕竟年轻过，这些个孩子心里的弯弯绕绕遮得再严实，也休想逃出他那双眼睛。

　　罗一瞳的举动在他看来很幼稚，幼稚的他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批评。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挂起惯常的笑容，说道：“罗一瞳，你英语答题卡涂错了？”

　　罗一瞳看着脚尖，点点头。

　　老皮拍拍她肩膀：“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答题卡涂错的几率是很高的，咱们这是月考的时候涂错了，还有很多学生高考的时候涂错答题卡，那才是一辈子都要遗憾悔恨的事情。”

　　罗一瞳抬起头，看着皮启志，张张嘴巴想说什么，喉咙口坠了石头一样，干哑堵塞，什么也说不出来。

　　老皮没期望她说什么，拿出十二分的耐心继续安慰：“你这次涂错答题卡，算是给自己一个教训，下次涂卡的时候就会更加小心，犯相同错误的几率会大大减少。”

　　他重复说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晚上早点休息，不要熬夜学习，你的底子在那里，下次还是会考得很好的。”

　　“回去吧。”

　　罗一瞳僵硬的挪动脚步，走到后门口，她推开门，哽住的喉咙里挤出对不起。

　　“对不起。”她说。

　　.

　　“道歉。”原宥靠在墙边，拧着眉看向罗一瞳，眼神中流淌的温情一丝不见，只剩下严厉和斥责。

　　罗一瞳快哭了，手指头绞在一起，踢踢脚边的石子转移注意力，说道：“对不起。”

　　原宥并不满意，沉声说：“你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吗？”
　　罗一瞳小鸡啄米般点头，忏悔说：“不应该故意涂错答题卡。”过了一会儿，她又嘀咕道：“这是不对的，我下次不会这么做了。”

　　原宥没说话，闷头靠在墙壁上。

　　罗一瞳一会儿踢踢石子，一会揪片冬青叶子，不断用小动作分散注意力，时不时偷偷瞅一眼原宥，见他表情不变，又默默低下头，和鸵鸟一样恨不能把头埋进地里。

　　她那点小伎俩逃不脱原宥的眼睛。
　　但原宥这会心烦意乱，顾不上管她。

　　罗一瞳扯扯他袖子，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不要生气了嘛。”

　　原宥按住眉心：“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该拿罗一瞳怎么办。

　　他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以往的日子里，没有人愿意为了他让步，头一个为他让步的人，搅得他一池心水波浪滔天，淹没思绪，完全没有了章法。

　　罗一瞳迅速捕捉到原宥神情上的细微变化，发现他平静了些，她胆子大了一点，轻轻凑了上去，脸上升起可以的红色，勇气鼓了又鼓，堪堪开口说道：“我…我就是太喜欢你，不想，不想你离我太远。”

　　崩的一声，有一根绷紧的弦断裂，发出的声音震得人昏头晃脑，和喝醉了一样，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原宥一把抓住罗一瞳，将人抵在墙上。

　　两人额头相抵，鼻尖时触时分。

　　他抑制不住呼吸粗重，灼热的气息喷在罗一瞳的脸上，就在罗一瞳忍不住想转身时，两人唇瓣贴近。

　　罗一瞳攥住衣角的手无意识用力。

　　唇瓣一触即分。

　　原宥盯着她，再次俯身，想加深这个吻时，远处有喊话声传来。

　　“喂，那边那位同学，下课不回宿舍在哪儿干嘛呢！”
　　是年级主任的声音。

　　“操！”原宥没忍住爆了句粗口，火速起身，拉着罗一瞳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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