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异瞳

　　第一场考的是语文。

　　罗一瞳拿到卷子后粗略看了一眼，题目不是很难，整张试卷最难的一道题就是古诗词解析。

　　她有点担心原宥了。

　　上午考完第一科，收拾好东西回教室后，罗一瞳怕增加原宥的压力，没敢问他考得怎么样。

　　她没敢问别人考试成绩，别人倒是来问她了。
　　丁一朵抱着试卷跑过来：“瞳瞳，你语文试卷呢？拿来我对一下。”

　　罗一瞳把试卷拿过去。

　　丁一朵对完选择题，惊喜地说：“这次题目不是很难啊，选择题我居然一个都没有错！”她把试卷递给罗一瞳。

　　罗一瞳抱着试卷发愁。

　　丁一朵纳闷，问她怎么了。
　　她垂着头，叹口气说：“太简单了。”

　　丁一朵：“什么？”

　　罗一瞳：“试卷太简单了。”说着抓了把头发，眉头皱在一起。
　　试卷这么简单，成绩出来的时候分数会拉的很低，这意味着只要学生的基础过关，考试发挥正常，彼此间的成绩会挨得很近。
　　一分之差能影响好几个名次。
　　不确定性太多了。

　　丁一朵站在旁边：……
　　丁一朵发现自己理解不了学霸的世界。

　　下午的科目考完，罗一瞳不仅没放松反而更紧张了。
　　下午的卷子不算难，对基础知识的把控考核远超新颖难解的题目，再次意味着这次考试的重点放在了基础知识上。
　　或许这次月考的目的就是考核学生的基础功扎不扎实。

　　原宥欠缺的恰恰是基础知识。

　　罗一瞳脑袋磕在桌子上，默默下了一个决定。

　　考试后迎来了周六周日。

　　周六早上，罗一瞳收拾好要带的试卷和练习册，静等老皮进教室。

　　她把书包放到地上，察觉到椅子被人踢了下，回头只见原宥盯着她的书包，慢吞吞说道：“拿出来吧。”

　　罗一瞳：“？”
　　“什么？”

　　原宥昂昂下巴，指着她的书包说：“试卷和练习册，这周回家不要带作业了，我领你去个地方。”

　　罗一瞳乖乖哦了声，没有问为什么，把书包里的试卷和练习册拿出来。

　　时间过了半小时，老皮还没有来，别的班陆陆续续放学。

　　有人推开十三班后门，喊道：“你们班怎么还不放学啊？什么时候放学？”
　　班里有同学和他相熟，哭丧脸说道：“谁知道呢，班主任还没来。”

　　老皮是在十五分钟后来的，别的班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急匆匆跑进教室，一边跑一边道歉：“不好意思啊，有事来晚了，课代表和班长过来下，把这个发下去。”

　　李不言应了声，从他手里接过一沓试卷，吐血道：“昨天不是发过数学试卷了？”

　　老皮扶着讲台，唔了声：“这试卷本来是要下周发的，路过打印室的时候我发现已经打印出来了，就顺手带来了。”

　　李不言眼睛一亮：“您老的意思是这周不用做？”

　　老皮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这周你们做了，下周可以少做一张。”

　　李不言：……

　　出校门时已经快九点了。

　　原宥帮罗一瞳背着包，他拉开拉链，从包里拿出盒酸奶，插上吸管递过去，说道：“明天早上我去接你。”

　　罗一瞳咬住酸奶管吸了一口，含糊问道：“什么时候？”

　　原宥本想说八点，又担心八点她起不来，说了句九点。
　　罗一瞳点头说好。

　　第二天，原宥早早出门。

　　他现在住的房子是他领罗一瞳来过的那间。
　　这房子是他上高一的时候买的，那时候夏子开店没多久，他作为合伙人之一，每天从早忙到晚，高一上学期逃了不知道多少节课。

　　房子是放寒假的时候买的，开店赚到些钱，他想也没想把房子买了下来，一直住到现在。

　　原宥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这个地方不再是他不愿意回原家时的避难所了，而是他的家了。

　　原宥出发的很早，八点半不到来到约定的地点，摩托车靠在路边，摘下头盔坐在车上等人。

　　太阳已经挂的老高，天气开始燥热，一旁的树上虫鸣蝉叫，原宥却异常平静。

　　很快，他看到路口处走出来一个人影，那人明显也看见他了，脚步越来越快，最后跑了起来。

　　原宥嘴角无意识勾起笑意，抬手看了眼时间，八点四十五分。

　　他就知道她会早到。

　　罗一瞳跑过来的时候气喘吁吁，原宥拿了瓶水给她，让她歇了一会儿，帮她带上头盔，拍拍后座说：“上来。”

　　罗一瞳眼睛发光。

　　她还没有坐过摩托车呢，闻言跑到后坐好，双手紧紧环住原宥的腰，头盔抵在他后背，眼睛笑得眯起来，问道：“我们去哪儿？”

　　实话说，原宥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只是抑制不住的想带着她，和她一起。

　　哪怕两人什么也不干，坐在马路边干瞪眼。

　　原宥发动摩托车，轰鸣声贯彻人耳，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声音带着笑意：“我也不知道。”

　　随便吧。
　　去哪儿都行。
　　罗一瞳想。

　　他们坐在喧嚣的车子上一圈又一圈，顺着路一直往前开，最后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路上遇见了摩天轮，原宥车子随便找地方一扔，两人在摩天轮上大笑。

　　时间过了中午，罗一瞳舔掉唇边的奶昔，脸色因为亢奋泛着红色：“我们下午做什么？”

　　原宥喝掉杯子里最后一口奶昔，拎着盒子扔到垃圾桶里，竭力压住声音中的颤抖和兴奋。

　　“去我家。”

　　“我自己的家。”

　　他说：“小矮子，我有自己的家了。”

　　对于原宥的家世，罗一瞳大多是道听途说，这是原宥第一次敞开心扉告诉她他从小到大的生活。

　　他是个极度自控内敛的人，话少又沉默，十三班口中惊心动魄的童年在他口中说出来，平淡的宛如烧过的冷白开，冷淡无味不夹杂任何私人感情。

　　好像说的是和他毫不相干的人的故事。

　　罗一瞳盘跪在沙发上，紧咬着嘴唇看他。

　　她自小生活的环境很好，罗爸罗妈也很爱她，不能体会原宥这么多年的经历，但能感受到他有多绝望。

　　罗一瞳嘴巴笨，抿了半天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握着原宥的手，讷讷说：“对不起。”

　　原宥没什么的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笑意，捏着她脸说：“对不起什么？你不需要说对不起。”

　　罗一瞳垂着脑袋：“……我要是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早点遇见他，她就可以帮他离开那个炼狱一样的家庭，罗家那么大，房子那么多，她带一个人回家完全有地方住。
　　罗爸罗妈那么好的人肯定会同意的。

　　罗一瞳难过的想哭：“我爸妈要是不同意，我就偷偷把你养在家里，让你藏在柜子里、床底下，我会省着点吃，把饭分给你一半的。”
　　她说：“我能把你养得很好的。”

　　这样你就不用被人嘲笑，不用去打架，不用省吃饭的钱租筒子楼住，也不会认识陈凡那种人。

　　罗一瞳像是在说服原宥，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握着他手坚定地说：“我们都会过得很好。”

　　原宥愣愣地看着她，半晌轻笑一声：“你真傻。”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生。

　　.

　　周日下午是要去学校的，两人没有着急离开，罗一瞳拉着原宥逛了超市和家具市场，指着杂七杂八买了一大堆东西，东西多到拿不了，雇了辆车拉回公寓。

　　罗一瞳站在客厅，颇具气势的和工人一起搬东西。

　　客厅的茶几换了更大的，墙上挂了液晶电视，各种东西一应俱全，连原宥的房间都添了衣柜和书桌。

　　厨房更是焕然一新，往常不沾油烟、工具全无的厨房多了各种用具，调料塞得满满当当。
　　充满了烟火气息。

　　罗一瞳绕着房间转了几圈，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这才像个样子嘛。”

　　原宥只静静地跟在她后面，她去哪儿他跟到哪儿。

　　两人到学校时已经是晚上了，学校里静悄悄地，路上没有遇见一个学生。

　　教学楼同样静悄悄地，他俩做贼一样跑到十三班，罗一瞳推开后门，刚露出个脑袋，就见老皮坐在讲台上，闻声抬起头，笑眯眯地冲她说：“回校了。”

　　几十双眼睛看过来，罗一瞳低头脸红地走进教室，没敢吭声。

　　她身后跟着原宥，也一同进了教室。

　　老皮没有厚此薄彼，对原宥同样笑眯眯问候：“你也回来了？”

　　原宥面无表情，点点头，懒散的嗯了声。

　　“扑哧。”

　　不知道是谁没忍住笑出声，老皮一记刀子眼下去，教室里瞬间没了声音。

　　罗一瞳回到座位上乖乖坐好，见班主任没再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庆幸就见刘起源一脸同情的看着她。

　　她绷着脸，心惊肉跳无声问道：“怎么了？”

　　刘起源指指她桌子上空白的试卷，又指指黑板。

　　昨天早上留在黑板上的作业没有擦掉，除此之外黑板上又多了很多字，那么大张黑板写的空隙不留。

　　罗一瞳还没来得及震惊，刘起源戳戳她，又指指后黑板。

　　后黑板上也被写了三分之一。

　　“数学试卷晚自习第一节课前交齐。”

　　“物理作业和物理试卷晚自习第一节课下课后组长收好交到课代表座位上。”

　　“语文试卷一和试卷三第一节晚自习前交上来，没交的组长把名字写好给我。”

　　“生物练习册……”

　　“化学…………”

　　罗一瞳：……

　　罗一瞳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第二节晚自习了，也就是说，她这个星期的作业一点没做，大名此刻正摆在各科老师的办公桌上。

　　她脑袋哐哐撞桌子，心里大吼，让她死吧。

　　罗一瞳写作业写到凌晨一点，第二天一早把作业交到各科老师的办公室。
　　就算如此也没能逃过惩罚。

　　周一当天出成绩，老师拿着试卷走进教室，趁发试卷的时间点名批评没有写作业的。

　　语文老师咳嗽一声，着重说道：“有的同学啊，作业写不完也就算了，还来的晚，不要觉得今天早上交上了我就会放过你，该罚的照样得罚，一个都逃不了。”

　　“来，没写作业的自觉站起来，不要等我念你名字。”

　　教室里前前后后站起来十几个学生。

　　罗一瞳正在纠结要不要站起来，就听语文老师说：“罗一瞳，虽然你早上的时候把作业交上了，但是少交了一张试卷，罚你站一节课。”

　　罗一瞳闻言站起来。

　　语文老师：“原宥也站起来，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作业抄的罗一瞳的，选择题答案抄串了我能理解，阅读理解你也能抄错？”

　　有学生憋不住笑出声。

　　语文老师：“还笑？看看你们这次的考试成绩，居然还笑得出来？就你们这猪脑子，给你们答案都抄不对，还胆大包天不写作业！这么爱笑，课代表下课后去我办公室拿作文纸，站着的同学每人一张。把‘笑’这个字写满一张作文纸，晚自习之前交到我办公室。”

　　罗一瞳第一次不做作业，不仅被罚站，还被罚抄字，看着作文纸郁闷的吐血。

　　上午抽时间写了一半，写得都快不认识笑这个字了，趴在座位上唉声叹气。

　　原宥语文课没听课，花了半节课时间写完，看到她愁眉苦脸的样子，说道：“我帮你写？”

　　罗一瞳想也没想作文纸递给他。

　　原宥幽幽的看着她。

　　她挠挠头，后知后觉不好意思起来，讨好道：“要不然你帮我写，我给你好处费？”

　　“什么好处费？”原宥看了下作文纸上的字迹，模仿着写了起来。

　　罗一瞳摸摸口袋，又去桌洞里掏了半天，摸出个咖色小钱包，从里面掏出张卡，豪气地说道：“喏，这个给你。”

　　原宥没接：“什么意思？”

　　罗一瞳瞅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这边，火速摸了把他脸，嘚瑟的说：“给你的好处费嘛，多的不用找了，算我包.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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