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异瞳

　　手指脱离最开始的痒，裂开的地方慢慢疼起来，罗一瞳一开始没有放在心上，后来写字的时候裂开的手指摩擦桌面，细细密密的凉意和痛感钻进缝隙里，疼得手指不肯蜷起来。

　　她写几个字就要抬起手看看裂痕处。
　　疼得厉害了，找节卫生纸包上，胶带缠巴几圈，继续写作业。

　　体育课上。
　　准备活动结束后，体育老师宣布解散。
　　罗一瞳的目光不自觉随着某道身影看去，看着他走到栅栏边，趁没有人注意时翻墙爬出校外。

　　她紧张起来，这人也太大胆了，青天白日，不足百米范围内好几个体育老师，这样也敢爬墙逃课，盯着几个老师一阵，生怕有人注意到原宥的举动。

　　第二节体育课，罗一瞳正和朱文静打羽毛球，接球的时候看见原宥回来了。
　　还是原来的位置，他半蹲在墙顶，利索的翻身跳下。

　　罗一瞳手上力道卸掉，没接住球。

　　羽毛球在惯力的作用下飞到后面，朱文静力气大，打球更是用了十二分力，球在半空中足足飞了三米远，才减缓趋势滑落降地。

　　罗一瞳跑过去捡球。

　　丁一朵靠在器械上啃糖葫芦，笑着说：“一比二，再有一轮，瞳瞳你就要下场了。”

　　罗一瞳心不在焉，下场的速度更快，打了没几轮便换丁一朵上场。

　　她靠在器械上目光涣散，脑袋发空。
　　浑身热腾腾的，校服也不好好穿，拉链开着，露出里面的小袄。

　　忽的马尾被人拽住，头皮刺刺麻麻的疼，一转头便见原宥穿着黑色外套，面容掩盖在帽檐下，对她招招手，走向主席台那边。

　　主席台后的角落里，原宥点燃一根烟，靠在墙边吸烟，喉结随着吸烟的动作上下滑动。
　　他正面对着罗一瞳，眼睛微微眯起。额前的头发已经长了，冬日冷风一吹，轻轻飘动起来。

　　罗一瞳摸摸自己额头刺棱棱的短发，暗道什么时候能长得和原宥的刘海一样长。

　　她手指动了动，想说吸烟不好，又觉得原宥不会听她的，抿嘴梗在原地不动。

　　两人处于迎风口，大多数学生躲在背风口，很少有人愿意跑到这个地方来，算得上隐秘。

　　罗一瞳本以为只有他们两人傻乎乎的跑过来，没过两分钟，听见一对男女的嬉笑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见原宥还在不紧不慢的抽烟，一点要躲藏的意思都没有，着急之下将人拉到器材室后门门口。
　　紧紧窝在后面。

　　器材室后门很小，挡不住两人的身影。

　　罗一瞳动动耳朵，余光看向转角的方向，看见一男一女走到两人刚才的位置，男生不知道说了什么，女生娇笑着倒在他怀里。

　　她看见两人双手交缠，寒风中吻在一起。

　　罗一瞳眼睛瞪圆，看向原宥，见原宥也正看着她。
　　他手里的烟早已掐灭，烟头不知道去哪儿了，手上多了根小铁丝。

　　罗一瞳拽拽他袖子。

　　原宥轻笑一声，手上铁丝插.进钥匙孔，三两下弄开门锁，门锁发出咔哒一声。

　　吻得忘情的男女动作一顿。

　　罗一瞳紧张到忘记动作，忽然觉得一阵大力，被人从原来的方向拽离，接着感觉脊背靠在谁的衣服上。

　　冲出的力道太大，撞进他胸口。

　　恍惚中，两人已经进了器材室。

　　她看着器材室紧闭的后门，再看向原宥手里的铁丝，好好奇中夹杂着敬佩。

　　罗一瞳指着铁丝：”你……“

　　原宥扔掉铁丝，瞥向窗户的地方，见那对男女学生目光盯着器材室后门看了一会儿，男生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笑了几声，继续抱在一起。

　　原宥指指器材室扔在地上的垫子，他没有说话，自顾自坐在上面，掏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罗一瞳慢慢挪动脚步，坐在垫子的另一头。

　　器材室内昏暗又安静，阳光透过柜子后的小窗子挤进来。
　　她无所事事的坐在那儿。

　　原宥目光自手机中抽离，淡淡说道：“冷么？”

　　罗一瞳脚后跟着地，点了点头。
　　她察觉到原宥动了，抬头看过去，见他站起来，走到她旁边蹲下，手伸向裤兜，掏出一个塑料盒子。

　　蓝色的盒盖上写了很多字，一时看不清是什么。

　　他粗暴的扯过她手，看见她手上缠得胶带，眉头锁死。
　　胶带缠的很敷衍，包裹着卫生纸，可能是进了水，边缘泡的发白而翘起来。

　　一看就知道是她自己缠得，手脚笨拙随意。

　　罗一瞳往回拽手没拽动，讷讷道：“怎么了？”
　　原宥：“这是什么？”他去扯胶带，准备把胶带撕下来。

　　罗一瞳按住他手：“不要扯。”

　　“包成这个破样子做什么？”他言语嫌弃，手上力道加了两分。

　　罗一瞳摸摸冰凉的胶带解释：“冻疮，我生冻疮了。”
　　刚解释完，原宥按住她手，把胶带和卫生纸撕掉，看着指头上离开的缝隙和红肿的皮肉，原宥皱起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

　　拧开塑料盒子，手指沾向盒内的白色膏体，涂抹在罗一瞳冻裂的手指上。

　　罗一瞳感觉手指裂开的地方刺痛了一下，接着是冰冰凉凉的感觉。
　　她听见原宥不耐烦地说：“早晚涂一次，不要裹胶带了。”
　　还没来得及答应，手里多出塑料盒子。

　　原宥站起来走到窗户边，看到男女相拥着离开，走到门口拧开后门，喊了句走了。

　　她小心护着生了冻疮的手，生怕一个不注意蹭掉了药膏。嘴角还没来得及翘，听见他的话急忙起身跟上。

　　.

　　临近放假的日子总是过得格外慢。
　　成堆的试卷一张张印出来，发放到学生手里。A4纸张永无止境，堆叠在课桌上，垒成小山。
　　学生在惨叫声中被扔进题库海洋。

　　刘起源挥舞着手里的七张物理试卷，嘴巴张大，声音诡异：“七张物理试卷，你们敢相信吗？！今天发了七张物理试卷！今天！中午十一点零五分！半天时间不到，我这朵祖国的脆弱花朵，收到了七张物理试卷，四张语文试卷，一张作文纸，一套英语试卷！下午还有数学课化学课……”

　　他掰着手指头一科一科数，完罢露出微笑：“啊，多么美好的一天，在这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一天，祖国花朵离奇枯萎，是什么扼断了它的咽喉？是未来？是希望？还是山一般试卷。”

　　他捶捶胸口，痛呼道：“噫吁嚱，危乎高哉，考试难，难于上青天！”

　　物理老师从后门走进来，看见诗兴大发的刘起源，走过去拍拍他肩膀，微笑道：“先不要作诗，还没有到最困难的时候。”

　　刘起源脸色骤变。

　　第二天物理课，班上的同学再度收到三张物理试卷。

　　刘起源趴在桌子上哀嚎，同他一起哀嚎的还有十三班的其他同学。

　　丁一朵盯着桌面上的试卷，目光呆滞，不确定地问道：“我们是高二吗？我穿越了吗？难道我穿越未来，到了高三？”

　　罗一瞳同样呆滞，看着手上厚厚一沓试卷，语气刻板：“我也穿越了。”
　　她不排斥做试卷，多一张少一张也就一个小时的事。
　　但……这也太多了吧？

　　当收到生物老师打印的三百道选择题后，十三班同学集体吐血。

　　原宥拧眉看桌子上的试卷，这么多试卷，他连抄都懒得抄，整理也不想整理，索性胡乱拢在一起，折吧折吧塞进桌洞里。

　　试卷虽然多，但仍然要做。
　　化学老师检查试卷，要求学生把试卷摊开放在桌面上，他走过去一圈圈检查。
　　没做的学生占了三分之二，呼啦啦教室里站起一群人。

　　罗一瞳看着填满的化学试卷，庆幸昨晚先做了化学。
　　语文课她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站了一节课半，和呆头鹅吃食一样，低着脑袋爪子猛按住笔，疯狂啄试卷，终于在第二节课上写完了，得以坐下。

　　坐在她后桌的原宥，站着睡了一天。

　　期间老师的粉笔头数次擦过罗一瞳的头顶扔过去，依然没能阻止他睡觉。

　　这天过去，原宥多了个睡神的称号。
　　见过能睡觉的，见过一睡一整天的，没见过谁站着还能睡一整天。
　　匿名群里称呼原宥神人，也不怕他发现。
　　原宥这个人的头像常年灰着，极少有上线的时候，即使上线也不会看班级匿名群。
　　班上人知道知道他在匿名群里也不在意，照样该说什么说什么，从不避讳他。

　　[匿名A：我每节课都回头，我以我的期末成绩发誓，某个人真的每节课都在睡觉。]
　　[匿名B：我也看到了，真神人，物理老师粉笔头都砸他脸上了，他和睡死了一样，眼睛睁都不睁一下。]
　　[匿名C：靠，光看他睡觉了，搞得我也想睡。]
　　[匿名D：你们没觉得他睡觉的时候特别好看吗？]
　　[匿名E：楼上不要歪楼，无图无真相。]
　　[匿名F：/图片 /图片 /图片]
　　[匿名G：卧槽卧槽！我一个男人都觉得好看。]
　　[匿名H：实不相瞒，小生仰慕宥哥已久。]
　　[匿名：@群主，麻烦取消匿名，把上面那货踢出去！连宥哥都肖想，简直就是禽兽！人渣！！]
　　[匿名：+1]
　　[匿名：+1111……]

　　疯狂做试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半，周二早上，老皮三角尺碰碰敲黑板，加大声音说：“这道题的题型很少见，但年级组既然出了试卷，说明期末考试有百分之三十的几率考到，越是少见的题目越是容易用来做压轴题，我细致的给你们讲一遍。”

　　底下的学生昏昏欲睡。

　　老皮问把提醒讲了一遍：“你们听懂了吗？”

　　软绵绵的听懂了响起来。

　　老皮扫一眼便知怎么回事，手里的粉笔头唰唰唰扔出去好几个，见学生精神了些，再次问道：“听懂了吗？”

　　雷子晨一人的声音盖过全班：“没有听懂！”

　　老皮脸上绽放出微笑：“很好，那我再讲一遍。”

　　一遍讲完，教室里再次睡倒一批。

　　老皮打开多媒体：“第一节课就睡，你们看起来很困啊，昨晚几点睡的？”

　　艾笑哭说：“十二点半。”
　　“哦豁，这么晚？”

　　“你不知道有多少作业！”
　　“数学试卷不多，但别的科作业太多了！”
　　“对啊，太多了！你看我桌子上的试卷，都是这几天发的！”

　　“妈的，我凌晨一点睡的，试卷没做完，趴床上一边做着一边做着就睡着了。”
　　“我也是，眼皮撑不住了，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老皮深表同情，勉励一番，提议唱歌提神。
　　此建议一出，还在睡觉的学生们瞬间抬起头，犯困打盹儿的学生也不困了，纷纷摆手，笑着说讲题讲题，唱歌多浪费时间啊，有那时间还不如多讲两道题。

　　在老皮满意的目光中，学生们痛苦挣扎，撑着下巴听课。

　　晚自习时间，原宥拿过罗一瞳桌上的试卷，也不管哪科哪张，随便抽出一张开始抄。

　　罗一瞳从厕所回来的时候，桌面上的试卷已经不见了。
　　她瞥见原宥一摞试卷，掏出本练习册认真做题。

　　繁忙的作业生涯一直持续到期末考试前。
　　最后一周老师已经不讲课了，抽上课时间让学生们做模拟题。
　　第一节课做题考试，第二节课讲题。
　　时间紧巴巴的，却也过得异常的慢。

　　最后三天，各科老师坐在讲台上办公，学生们坐在下面埋头看书，查漏补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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