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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傻
元旦的轻松状态一直持续到月考结束后,过了两个星期,紧锣密鼓的课程再次塞满时间。
楼下的冬青叶子不知不觉中覆盖一层厚冰,掀开来能看见上面拓印着的叶子的脉络,走向清晰,透彻可见。
十三班门口的走廊前,近段时间多了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大长腿的高个子女生。
据知情的学生说,女生名叫高玫,是高一某个班的学妹。
高玫第一次到十三班的时候,遇见的是班长李不言,李不言秉承了维护十三班形象的重大责任,极其热情地上前询问道:“你好同学,找谁?”
高玫脸颊红润,脸埋在羽绒服帽子里,蓬松的毛领遮住半张脸,看着李不言抿抿唇,低声说:“能帮我叫一下你们班的原宥同学吗?”
李不言长长哦了一声,扭头看向原宥的位置,见他趴在桌子上,只露出个后脑勺,对高玫温柔笑笑,果断说道:“不能!”说完拔腿走向教室。
高玫脸上的红润退去,煞白一片,又羞又恼地离开。
这是她第四次来十三班了。
丁一朵掰着手指头帮她数:“第一次遇见艾笑,第二次遇见雷子晨,第三次遇见韩博文,接连三次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叫原宥出去,她难道猜不透原因吗?”
朱文静:“原因是什么?十三班的同学不够友好热情,帮忙叫个同学都不愿意?”
丁一朵翻了个白眼:“原因是她找的人是个魔鬼,没人愿意冒险把这个魔鬼从睡梦中叫起来。”
朱文静白眼翻到天上去:“你可拉倒吧,还魔鬼?我们原宥同学那么可爱帅气,怎么可能是魔鬼?”
两人就此话题开始吵了起来。
罗一瞳笔尖滑动纸张,用力过猛,笔尖上的圆珠掉了下来,碳素墨水自笔芯中冒出来,浸透纸张。
墨水溢开,接连浸湿五张纸。
她慌忙移开笔,旋开笔掏出笔芯,扔进垃圾袋里。
看着本子上的污渍,拿出卫生纸开始擦拭。
擦着擦着又开始走神。
高玫是谁?
长得什么样子呢?
现在还在走廊里吗?
要不要出去看看?
不去了吧,高玫是谁和她又没有关系,她为什么要出去看呢?
罗一瞳换好笔芯,看着手上沾染的污渍,打算去个厕所。
起身前她指着窗外,小声问道:“你们俩刚才说的女生是哪一个?”
争吵中的两人霎时停下来,指着楼道中的女生说道:“就是那个,靠铁栅栏站的那个,扎马尾的。”
罗一瞳哦了声,纸巾擦拭手上的污渍,一边擦一边走出教室,经过女生的时候,不经意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默默低下头,走去卫生间。
罗一瞳一整天都闷闷不乐,刘起源以为她发烧了,英语课上塞给她一包感冒冲剂。
她下巴垫在手上,感冒冲剂立在课本中间,眨巴眨巴眼睛看了几分钟,猛地抽出手,拆开冲剂倒进杯子里,摇晃几下喝了下去。
不知冲剂里是不是有安眠的成分,整个下午的时间昏昏欲睡,化学课后半截,险些靠在墙壁上睡着。
直到丁一朵指着她脸惊叫:“瞳瞳,你是不是发烧了?脸怎么那么红?”
罗一瞳摸摸脸。
滚烫。
看着体温计上的数字,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是真的发烧了。
校医护室里,医生看着体温计上的数字,神情轻松:“三十七度八,打一针还是拿药?”
罗一瞳果断回道:“拿药。”她不喜欢打针,能吃药绝对不打针。
回教室的路上,脑袋晕晕沉沉,走着走着偏离了教学楼的方向,回过神时,发现自己正站在小树林的桃树下。
夏天小树林是个热闹的地方,蝉鸣虫叫,蚁爬鸟飞,情侣约会,主任追赶。
所有的小秘密都藏在茂密的灌木树中,不容易窥见。
到了冬天,树林里冷清下来。
杨柳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和枝丫,灌木丛遍布灰色,往常杂乱疯长的枝条被修剪的整整齐齐。
一眼扫过去,整个小树林尽收眼底。
罗一瞳意识到走错路了,折返回教室的方向。
她回到座位上,看向空荡荡的后座,又想起那位身材高挑,眉眼可爱的高一学妹,情绪低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原因。
吃过药后困倦得很,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
罗一瞳是被人叫醒的。
睁开眼看见原宥那双异色的眼瞳。
耳边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学生间吵闹的声音,隔着层纱一样传进脑子里,哄荡着回音。
浑浑噩噩的大脑停止思考。
脸颊贴在课本上,也不说话,就一直睁眼看着坐在身侧的人。
原宥眼睛眯起,眉头微皱,手放在她额头上,低声说:“发烧了?”
罗一瞳傻乎乎点头。
原宥:“有没有去校医护室?”
罗一瞳眨巴眨巴眼睛,盯着他的眼睛,半分钟后门忽然说道:“你认识高玫吗?”
原宥见她答非所问,眉头皱的更紧:“高玫是谁?”他问完,就见烧得脸颊绯红的小矮子嘿嘿笑起来,笑了两声迷迷糊糊闭上眼睛,趴在桌子上又要睡觉。
原宥推推她,她不动。
他掐她脸颊,罗一瞳软绵绵抬起手,在他手上拍打两下,手掌覆在他手上,不再动弹。
原宥食指关节处动了动,想抽回手,犹豫了一会儿,保持原有的动作不动,过了几分钟后他抽出手,在桌子上找到体温计,硬拉着她起身量体温。
不知道是不是药效还没有开始的原因,罗一瞳的体温并没有下降。
晚饭时间,他把人叫起来,拎着杯子和小塑料袋里的药,将人拖起来走出教室。
罗一瞳浑身无力,脚踩在地上和踩在棉花上一样,软绵绵轻飘飘的,身体大部分重量压在他身上。
下楼梯时差不多是被原宥拽着往下走的。
女生宿舍楼下。
原宥手上的塑料袋和杯子塞进罗一瞳怀里,双手托住她的脸,强迫她和他对视,说道:“回宿舍记得吃药,杯子里的水很烫,你喝的时候注意点。”
罗一瞳迷糊点头。
原宥:“本来就傻,这一烧可别变得更傻了。”
罗一瞳勉强睁大眼睛,纠正说:“我不傻。”
她脸色透红,眼眶因为发烧红肿,眼睛里浸着水光,说话时目光迷离,瞳孔涣散找不到目标,只拽着原宥的袖子,一个劲儿重复着我不傻三个字。
原宥用力搓搓她的头发,笑得直不起腰,一边笑一边违心附和:“嗯,你不傻。”
说完推开她:“回宿舍吧。”
怀里的人好像没有听见,脑袋抵在他胸口,身体的全部重量压在他身上,手上仿佛聚拢了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抓住他的袖子。
原宥推她额头,看见她眼睛睁开一条缝,他飞快地在她唇边亲了一下,说道:“回宿舍吧。”
怀里的女孩乖乖点头,紧紧抱住杯子和塑料袋,踉跄走进女生宿舍。
原宥目送她进了宿舍楼,见她对他亲她的事毫无反应,笑声极低地呢喃道:“果然是烧傻了。”
.
罗一瞳烧退的很快,当天晚上吃过药后,整杯水喝下肚,蒙住被子出了一身的汗。
第二天早上起床,乏力的感觉消退很多,体温也降到了正常值。
混混沌沌的脑子清醒些许,昨晚的画面破碎成片,一片一片忆起来,她捂住脑袋,再次倒回床上。
她没有脸去教室了。
怎么可以傻成那个样子?
没记错的话,她好像盯着原宥的脸看了很久。
还不止一次。
还有,
她好像记得,原宥亲她了。
罗一瞳往下钻了钻,打算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早上去教室的时候,万年不上早自习的原宥同学,竟然和她同一时间走进教室门。
两人并排走进教室,快回到座位上时,原宥突然开口。
“没有烧傻?”
罗一瞳装作没有听见,继续往前走。
然后耳朵就被拽住了,踉跄着倒了回去。
原宥的声音自她耳边传来,低低的,混合着没有睡醒的困倦尾音。
“看来确实是烧出毛病了,耳朵都烧坏了。”
罗一瞳掐住他拧她耳朵的手指:“你松开。”
原宥哦了声:“只是耳朵烧坏了,嗓子还没有烧坏,看起来不是很严重。”
罗一瞳怒目瞪他。
两人大闹一番,终于闹够了,各自回到座位上坐好。
年级主任的请假期结束,精神抖擞的穿梭在各个教室中。
周五活动课时间,老皮敲着黑板,指挥学生打扫卫生的同时,又开始说起校规校训、仪容仪表的问题。
“最近学校里有学生染头发被捉住的啊,直接拉到理发店染回来,我看咱们班学生都是听话的好学生,没有染头的。”他看着几个女生的头发,继续说:“还有刘海过长的,这两天抽个时间剪剪,被主任捉到拿剪子给你剪了,不要找我哭。”
艾笑捋着自己的刘海:“皮总,刘海多长算合格呢?我这种合不合格,要不要剪啊?”
皮启志看着她的刘海:“你的不合格,这两天找时间剪一下,我再说一遍,最后一遍,刘海的长度不能超过眉毛,一旦超过眉毛,被主任和纪检部的查到不要找我哭。”
罗一瞳拎着拖把走过讲台。
皮启志插播一句:“罗一瞳,你的刘海也不合格,这两天也抽时间剪掉。”
罗一瞳摸摸刘海,刘海的长度在眼睛和眉毛之间。
确实应该剪了。
她盘算什么时候有时间去剪刘海,另一边艾笑拿着剪刀,垂着头开始剪刘海。
她摆好姿势,招呼离得近的同学帮忙:“陆佳琦,帮我拿一下垃圾桶。”
陆佳琦把垃圾桶摆在她面前,她又开始念叨:“会不会剪坏了?万一剪的参差不齐怎么办?要不要出去剪啊?到底是自己剪呢还是出去剪?”
纠结很久,姿势也摆了很久,剪刀始终没有落下去。
罗一瞳见状灵机一动,戳戳前桌的朱文静,说道:“文静,你的剪刀呢?”
朱文静掏桌洞:“你找剪刀作什么?”
罗一瞳摸摸刘海:“剪刘海。”
她没有艾笑那么纠结,剪刀到手,地上摊开黑色垃圾袋,镜子竖在课本中间,搓起一小缕头发,“咔嚓”一声没有丝毫犹豫的剪断。
几剪子剪下去,刘海的长度短了一截,
她的刘海很少,只有薄薄的一层,剪刀偏离没有剪好,很容易便能看出豁口。
那撮头发比周围的都要短,细细的几缕聚拢在一起,非常扎眼。
罗一瞳放下剪刀,听见身后传来笑声。
一回头便见原宥盯着她的刘海,眉眼弯弯,嘴角扬起,见她看过来,收起笑容嫌弃说道:“难看死了。”
罗一瞳没绷住,拽掉一根头发。
原宥站起来,曲身伸长胳膊,拿走她桌子上的剪刀,抄起桌上的打草本剪着玩,一边剪一边说:“你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差。”
罗一瞳知道自己剪得不好,但知道是一回事,被别人嘲笑是另一回事,她看着原宥剪纸的手,赌气说道:“你剪得好你帮我剪!”
原宥没有半点迟疑的点头:“好啊。”
作势拿起剪刀,比划两下就要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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