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异瞳

　　零嘴分发完毕，老皮站在讲台上，脸上挂着惯常的笑，开口说：“元旦啊，废话我也不多说了，你们有谁想上来发言吗？”
　　教室里把“没有”两个字喊得整齐划一。

　　老皮：“那咱们直接开始上节目吧。”
　　他扫视教室两边：“谁先来？”

　　李不言指着黑板：“黑板上写着呢！”
　　老皮这才注意到黑板，望见大半张黑板写满各色颜色的字，笑道：“节目安排的还挺丰富啊，那来吧，第一组开始。”

　　他说完走下讲台，搬了椅子往墙边一坐，抓了把瓜子慢悠悠磕起来。

　　罗一瞳改吃葡萄干了，她受不了原宥看她的眼神。
　　每磕一把瓜子都能收获他讥讽的眼神。磕了三把瓜子，肚子开始不舒服起来，也不知道是被他气的还是嗑瓜子磕的。

　　教室里没开灯，只有窗外透出的微弱的光。
　　哗啦啦的拉窗帘声响起来，很快便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黑板亮了起来，投影仪折射出光，有旋律随着光一起出现，歌词投射到大屏幕上。

　　几个女生站在教室中央，彼此手拉着手唱歌。

　　丁一朵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坐在罗一瞳旁边，手揽过她的脖子，塞给她一份奶糖，笑嘻嘻说道：“要知道老皮买了这么多零食，我就不去超市了。”她踢踢脚边的塑料袋，里面装满了各种零食。

　　罗一瞳把桌子上包装的花花绿绿的糖果推到丁一朵面前：“这种糖也很好吃，一种颜色一个味道，你不是喜欢吃苹果味的吗，绿色包装纸就是苹果味的。”

　　丁一朵接糖的时候瞥见了罗一瞳的眉毛，敏锐地察觉到不同，顿时忘了糖的事，拽住她耳朵问道：“谁帮你画的眉毛？”她仔细打量一番：“还挺好看。很适合你，你以后就画这种眉形吧。”

　　她不说，罗一瞳差点忘了眉毛的事情。
　　做贼一样偷偷去窥原宥的脸，后排的灯光太暗，她看不清他脸上是否还有眉笔画过的痕迹。
　　她没敢说这是原宥画的，随便扯了句慌糊弄过去。

　　趁着第二首歌和第三首歌的交汇时间，教室里一片漆黑，罗一瞳靠近原宥的位置，问道：“我帮你画的眉毛你洗掉了吗？”

　　她看见原宥摇头，讷讷问道：“要不要洗掉啊？”
　　她画眉毛的时候已经很努力的控制住自己不手抖了，依然画的不好看。

　　教室里乱哄哄的，放大的音乐声，话筒里传出的唱歌声，电流声，低喃合唱声，说话声，吃零食的声音。
　　混乱的脚步声自窗外响起，不知是谁在楼道里放声大笑。

　　原宥拉住罗一瞳的手腕，将人拖出教室。

　　洗手间的人太多，他领着人去了隔壁教学楼三楼。
　　三楼以前是生物实验室，后来实验室搬到实验楼了，这里变成了堆积杂物的地方。

　　洗手池边，原宥洗了手，看着罗一瞳说：“你要洗掉吗？”
　　罗一瞳摸摸眉毛，摇了摇头。她的眉毛画的挺好看的，不用洗。
　　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沾水后擦掉原宥眉毛上的咖色痕迹。

　　眉笔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抗水性很好，擦了三遍勉强擦干净。

　　两人没有多做停留，很快回到了教室。

　　进教室的时候上一首歌已经唱完，四个女生正站在教室中间跳小熊舞。欢快的旋律听在耳中使人的情绪也不由得欢快起来。

　　罗一瞳眼睛弯弯，吃掉桌上的糖果，手偷偷伸向旁边那桌。

　　原宥不知是没有察觉还是毫不在意，任由她一次又一次偷走自己桌子上的糖果。

　　雷子晨上台唱歌的时候，灯光打在他脸上，突出的眉毛先露了出来，班里顿时笑倒一片。

　　窦聪聪哈哈大笑：“雷子晨你怎么没把眉毛洗掉？”

　　雷子晨一米九的雄壮身体，露出脆弱的姿势：“我去洗了，洗了好几次也没有洗掉。”
　　窦聪聪恍然大悟：“马克笔很难洗的。”

　　雷子晨的体育细胞发达，音乐细胞同样发达，嗓音醇厚绵长，唱出的歌停在人耳中异常舒服。
　　一曲唱完，赢得满堂掌声。

　　……

　　所有的节目表演完毕，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老皮坐在教室一角，笑眯眯看着同学们表演，最后一个节目完成，他抬起屁股要走，被旁边的学生拉住。

　　“皮总，别着急走啊！”
　　“对啊，走那么急干什么？来来来，坐坐坐。”
　　“皮总要不要吃橘子？”
　　“皮总我这里有糖，吃糖吗？”

　　皮启志面上不动声色，接过学生递过来的橘子和糖果，说道：“拉住我做什么？你们这群小子，肚子里藏了什么坏心思？”

　　王有为嘿嘿直笑：“哪儿敢呢！”

　　刘起源捂住胸口：“老皮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太伤我心了。”

　　老皮笑眯眯的：“有事说事。”

　　刘起源打了个响指，对着早已站在讲台的艾笑大声说道：“Music！”

　　艾笑按下鼠标，幼稚的小熊音乐响起来。

　　班上几个男生手拉手把老皮围在中间，身躯左右摇摆，一边扭着屁股一边大声唱歌。
　　剩下的学生笑得前仰后合，躲在一边的人被离得近的学生拉住，一起加入跳舞的人群中，坐在座位上的人也被拉了起来。
　　中间的空荡很快围满了人。

　　丁一朵拉起罗一瞳窜入人群。

　　罗一瞳起身的一刹那，手已伸出去，想要拉住原宥，余光所及之处，却看见原宥早已离开座位，走出后门。

　　教室内五彩的光落在他背后，他脊背挺直，黑色外套的帽子盖在头上，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
　　他身后是喧闹的音乐和欢声笑语。

　　学生们跳得歪歪扭扭，摇动的身躯挡住他的身影。

　　罗一瞳脸上绽放的笑容一点点僵住，最后消失不见。

　　.

　　熄灯铃打响时，大批的学生飞奔向宿舍楼。
　　宿管大妈站在门口破口大骂，嚷嚷着马上要关门，路过的学生不顾她的骂声，哈哈大笑跑进楼里，顺便塞给她几个橘子。

　　大妈一边剥橘子一边继续骂。

　　当晚洗漱完躺在床上，宿舍的人仍旧讨论，议论谁唱的歌好听，谁居然会吹笛子跳舞，谁跳的舞也太搞笑了。

　　罗一瞳默默听着她们讲话，过了很久都没有睡着。
　　她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原宥离开的背影，映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带着帽子，背对着教室往外走，即使没有看见他的表情，她也猜得到。
　　他肯定还是那副冷冷淡淡、不搭理人的样子。

　　罗一瞳看着天花板，眨眨眼睛，再次闭上。

　　宿舍里的说话声持续到凌晨。
　　一直到说话声停止，她也没有睡着。

　　当天晚上，她罕见的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已经过了七点。
　　手机放在枕边，闹钟不知何时被关上。

　　罗一瞳摸了把脸，再次看向手机。
　　七点十分。

　　躺在床上愣了几秒，清醒过来后迅速起床穿衣。

　　下了床发现除了胡琳的床上空着，被子整齐的叠好放整，其他人全部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罗一瞳打开灯，叫醒朱文静和丁一朵。

　　到教室已经七点三十五分。

　　教室里的座位空着三分之二，还有三分之一的人趴在桌子上补觉。
　　之所以这么大胆，完全是因为年级主任请假了，没人管他们了。
　　十三班的学生这才敢放纵一下，睡个懒觉。

　　罗一瞳回到座位上坐好，打开练习册准备写作业。
　　昨晚元旦归元旦，但作业还是要写的。

　　.

　　短暂的狂欢后，迎接学生们的是新一轮月考。

　　十三班这次月考考的不错，班级平均分超过年级平均分五分，年级前一百更是占了十个之多。

　　罗一瞳稳坐第一的宝座，总成绩位列年级第二，她这次考得很好，英语满分，数学最后一题超纲，有个步骤写错了，扣了三分，理综接近满分。
　　罗妈接到电话后激动地做了份烤鸡翅，让康叔带到学校里来，说要给她补补。

　　朱文静吃着烤翅，嚷嚷着减肥大计因此夭折。

　　冬日的早上一日比一日冷。
　　五点半。
　　窗外一片漆黑，淅淅沥沥的声音隔着玻璃窗传进宿舍。
　　罗一瞳被闹钟叫醒，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好后和宿舍里的人一起回教室。

　　她没有带伞，只好挤在丁一朵的伞下。

　　雨下得又密又急，到了教室两人的衣服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湿痕。
　　罗一瞳穿着加绒外套，外套外边套着校服，她把校服脱下来搭在桌腿的挂钩上，戴上帽子，开始背单词。

　　风声摩擦雨滴的声音从窗外传进来，轰隆一声巨响，天边黑暗的夜空滑过亮光，似是崩裂的幕布，露出里面刺目的光。

　　教室的读书声小了下来，坐在窗边的学生探头看向窗外，指着光亮说道：“快看！闪电！”
　　话音未落，又是轰隆一声。

　　教室的玻璃关的死死地，前后门也关上了，仍然挡不住冬日雨天的寒气。

　　罗一瞳双脚冰凉，凉意随着时间上窜，一直窜到后背。
　　她哆嗦下身体，抱着水杯去水房打水。

　　到了水房发现队伍排到了房外，只好转头去楼下，没成想楼下的水房也在排队，只好无奈的站在队伍最末端，规规矩矩排队。

　　楼道里异常的冷，她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顶端，缩着脖子老实站好。

　　正在这时，她看见排在最前面正打水的男生，刚想打招呼，一阵冷风不知道从哪里灌进来，迎面吹过来。
　　罗一瞳打了个喷嚏。

　　吸吸鼻子再次看去，熟悉的人影已经不见了，她叹口气，心里想着真不巧，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一回头看见原宥站在她身后，手上拿着黑色水杯。

　　她杯子递上前：“施舍点。”

　　原宥分了她半杯水，两人并排往教室走。

　　罗一瞳站在右侧，小手握住杯子，嘟囔道：“什么时候开暖气啊。她跑到楼梯中间摸暖气片。
　　是凉的。

　　原宥看白痴一样看她，不明白她在知道没有暖气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去摸暖气片。
　　这人真是越来越傻了。

　　罗一瞳回来便对上他的眼神，奇怪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原宥没说话，继续向前走。

　　有两个下楼的女生迎面走来。
　　一个扎着马尾，一个齐耳短发。两人见到原宥，互相对视一眼，脑袋凑到一起，小声说着什么。

　　擦身而过的时候，罗一瞳听见短发女生轻声喟叹：“几班的……眼睛好好看……”
　　马尾辫附和：“不只……眼睛好看……脸好看……”

　　罗一瞳闷头笑，离原宥近了些：“你听到了吗？”
　　没听到原宥的回答，她继续说：“她们说你眼睛好看，欸，我还没有问过你呢，你是混血吗？还是——”

　　话没有说完，面前的人旋即变脸，脸色阴沉，唇线紧绷，声音里有着凶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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