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异瞳

作者:呈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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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乖得我想毁了你


      四瓶药水打完,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三点。

      原宥后背又换了一次药,在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碰水中离开。
      罗一瞳把药放进背包里,说:“明天下午记得来打针,后背不要碰水,睡觉记得趴着睡,不要吃油腻生辣的食物,多喝热水……”

      她喋喋不休说了一路,原宥听了一路。

      他耐性不佳,中途嫌烦想打断她的时候,看见她掰着手指头认真说各种禁忌,心间那股不耐遇见了龙卷风,倏忽间被刮得消散不见。

      罗一瞳:“你听到了吗?”
      原宥鼻腔里发出嗯声。
      罗一瞳强调:“不止要听到,还要记住。”
      原宥再次嗯了声。

      到了晚自习,原宥脑袋埋在书堆里睡觉,再次被罗一瞳叫醒,被她硬逼着吃了药,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天下午,小矮子准时准点出现,提醒他去校外挂针。

      “没有继续发炎化脓,还是不要碰水,忌生忌辛辣,海鲜也不要吃。”医生说完撕掉单子递给他:“去那边找护士挂针。”

      原宥坐在床上,打开手机准备玩游戏,游戏软件还没有打开,叮叮叮的消息提示音响起来,通告栏出现小矮子的名字。
      他点开。

      “到了吗?\"
      “今天挂几瓶呢?”
      “化学课考试了,我把卷子放在你桌子上了,你回来记得写完交给我,我帮你检查一下。”

      三条消息,几十个字,原宥看了十分钟。
      小矮子鲜活的形象出现在眼前,脸颊泛红,手指头戳着他脑袋,无比认真的说:“记得好好吃药。”

      原宥嘴唇轻启,呵笑了一声,没有继续玩手机,坐在那儿闭目养神。

      原宥一连挂了四天吊瓶。
      课间操结束后,罗一瞳跟在他后面,一个劲儿瞅他后背,瞅的人回头看她,她又急忙躲开视线,不肯与之对视。

      原宥驻足停下。
      罗一瞳见他停下来,她也停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慢腾腾挪向远处,打算悄悄溜开。
      挪了没几步,前面的人也开始走起来,不偏不倚站在她前方。

      罗一瞳:……

      罗一瞳呵呵傻笑:“好巧。”

      原宥皮笑肉不笑:“不巧。”

      罗一瞳不说话了。

      原宥开口:“你跟在我后面干什么?”

      罗一瞳伸出食指指了指他肩膀:“你的伤……好了吗?”

      “好了。”
      他手插在上衣校服口袋里,转身往前走。

      罗一瞳急忙小跑跟上,侧着身朝前走:“好了吗?好的这么快?结痂了吗?医生有没有说还要吃多长时间的药?要不要忌口啊,你今天早上还吃……”

      一只手捂住她嘴,原宥推开她:“你很烦。”

      等他把手拿开,见小矮子低着脑袋看脚尖,神情有些低落,他深吸一口气,唤了声:“还不快走,要上课了。”
      罗一瞳哦了声,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活蹦乱跳跟了上去。

      .

      实验楼已经彻底沦陷,年级主任和纪检部的学生隔几天就会去那里转一圈。
      罗一瞳心惊胆战走在实验楼二楼楼梯上,双手紧紧抓住原宥的校服袖子。
      “真的不会有老师,你没有骗我?”
      天知道她现在又多害怕,心脏扑通扑通跳,紧张得嗓子眼发干。

      原宥第三遍解释:“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也在实验楼,年级主任和纪检部进来,看到我们两个,难道只抓你不抓我?我也是会被抓的。”他抓了把她脑袋:“你安静一点,放宽心。”

      罗一瞳稍稍放下心,咳嗽一声说道:“去几楼?”

      “三楼。”

      三楼有间敞开的会议室,会议室面积很大,后门常年开着。他俩走到后门,找了个座位坐下。

      她看着原宥,看了好久见人不动,催促道:“你快脱衣服!”

      原宥脸上闪过愕然,“脱衣服?”
      罗一瞳唔了声:“你不脱衣服我怎么看你后背上的伤?”

      原宥后背上的伤已经结痂,一部分红肿消退,先前化脓的地方也逐渐开始结痂。

      实验楼又空旷又冷,罗一瞳碰到原宥的肩膀,很凉。
      冷的没有人气,她又督促他快点穿上,生怕他受寒冻到了。

      来实验室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她就是想看看原宥后背的伤,本想随便找个地方藏着看一下,谁知道原宥领她来了实验室。

      走了那么久的路,好不容易到了这儿,没过几分钟又要回去。

      会议室里阴暗冷清,两人坐了一会儿,打算回教室。
      才走到会议室门口,突然,走廊里出现若隐若现的光亮,紧接着是若有若无的谈话声和脚步声。

      罗一瞳紧张的看向原宥。
      原宥让她呆在原地别动,自己走出会议室,到楼梯口看了眼,望见远处的楼道里传来手电筒的光,他退回会议室,说道:“年级主任。”

      罗一瞳眼睛滚圆,一口气差点没有提上来:“你不是说他们不回来吗?”她冒着风险百分百信任他,他就是这么回报她的哦!

      原宥眼光四扫:“计算失误。”
      他是个擅长寻找规律的人,年级主任和纪检部查实验楼的时间不固定,但是经过长久观察,还是让他摸索出点规律。
      依他观察来说,今天绝对不会有老师到实验室。

      没想到天降意外,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

      罗一瞳也在找藏身的地方,一边找一边嘀嘀咕咕问怎么办。
      她可不想写检讨。

      会议室的座位是悬空固定的,底下可以藏人。藏在下面有可能躲过去,罗一瞳指着中间的座位:“我们躲到底下?”

      原宥想也没想便否决掉:“有人躲在会议室座位底下被找到过。”他说话速度很快,目光急速略过会议室的每个角落,最终在演讲台停下。

      他拉住罗一瞳:“跟我来。”

      会议室的演讲台很高,上面铺着红色地毯。原宥把地毯掀开,露出里面的木质台阶。
      他走到演讲台一边,招呼罗一瞳:“你把两边的地毯掀开,下面的木质台子上,有没有带钥匙孔的。”

      罗一瞳知道情况紧迫,也没问为什么,抓紧时间行动起来。
      她跑到演讲台右边,掀开第一块地毯,后面是青灰色的木质,没有钥匙孔。放下地毯,再次掀开第二块,依然是青灰色木质,掀开第三块,终于在木板上看见银色的钥匙孔,低声喊道:“找到了!”

      原宥从另一边跑过来,在她旁边停住。

      走廊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声控灯亮起来。

      罗一瞳胸口怦怦怦直跳,悲催地想着被年级主任抓到后,老皮给她爸打电话,罗先生会不会热情地跑到学校偷看和她大晚上一起逃课的男生是谁。

      胡思乱想中,瞥见原宥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细长的铁丝,铁丝的一头被他折出弧度,塞进钥匙口里。

      原宥眼睛盯着钥匙口,手下动作很稳,不急不缓。

      眼看着会议室旁的声控灯亮起,咔嚓一声,演讲台木板的门打开,他一把抓住罗一瞳,撞进门里面,放下地毯后关上木板,铁丝再次插入钥匙口,锁死木板。

      他们两人刚一躲进去,年级主任的声音如约而至。

      “小刘小胡,你们两个去座位底下找找,仔细一点,每排都找。”

      一男一女的应声答是。

      罗一瞳暗自庆幸,幸好没有躲进座位底下,不然就要被逮住了。

      紧绷的神经没敢松懈,抱着惶恐的心情注意起四周来。

      门板后的空间非常狭小,她后背紧贴着原宥的前胸,一只脚还踩在他脚上。
      地上是交杂在一起的线路和设备,左面的木板上全是接线头和插口,她扭头看向原宥身后,发现他身后是封死的。

      她把脚从他脚上拿下来,踩到铺在地上的线路上。

      原宥强而有力的心跳隔着衣服传过来。
      她往前挪挪,想和他分开,没挪动。

      逼仄的空间仅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光线。

      罗一瞳察觉到后面的人离得更近了,她想转身,可周围的空间不够。

      气声在耳边响起:“你说,年级主任要是知道我们俩在这里,会不会气死?”

      罗一瞳张嘴欲言,年级主任的呵斥声传来。

      “四楼?403房间?哪个班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把人带过来!”

      罗一瞳闭紧嘴巴,一声不吭。

      原宥似乎忘记了外面有老师和纪检部的事,继续说道:“你说,他们会不会找到我们?”

      罗一瞳摇头。
      原宥:“我们现在冲出去怎么样?冲出去就跑,要是有人拦着,就一脚把他踹开继续跑。”
      罗一瞳使劲摇头,抓住他袖口。

      黑暗总能滋生罪恶,阳光下光鲜亮丽的外表,沉没入黑暗中,裂开伪装的皮囊,露出封闭已久、不能见光的污垢。

      原宥就是一团不能见光的污垢,他恶劣地想,现在一脚踹开木板,小矮子会不会吓傻?
      她怎么一点都不怕他,他可不是个好人。

      原宥反手握住她手,唇瓣擦过她脸颊,呢喃说:“你真乖。”
      罗一瞳一动不敢动。

      “乖得我想毁了你。”

      他们是不同的人,从小到大过着不一样的生活,他在阴暗的角落渴望阳光,她在阳光中欢声笑语。
      原宥想,罗一瞳应该会后悔认识他吧。

      炽热的吻最先落在眼睛上,然后是脸颊、唇角,直至唇瓣。

      两人的身躯紧紧靠在一起,原宥一只手反扣住罗一瞳手臂,一只手臂穿过她腰腹,揽得紧紧的。

      薄薄的木板和地毯阻挠住外面的光。

      年级主任的声音不时响起。

      “右边有没有?仔细看一下右边?”
      “中间呢?上次在中间捉到一对不遵守校规校训的男女学生。”

      “太不像话了,爸妈给钱是让你们来学习的,你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逃课、化妆、谈恋爱,屁大点孩子,盐还没吃几斤呢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顿顿吃花椒脑子都麻不成你们那样!”

      又有几人的脚步声传过来,颤颤巍巍的,即使看不见也能从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中听出恐惧和胆颤。

      “演讲台的桌子后面!看看桌子后面!”

      罗一瞳已经听不清外面在说什么了,她感觉到自己脚踩在窄小的云朵上,软绵绵的,一着不慎,便会摔下万丈高空。

      头顶传来嘭嘭的脚踩在空心木板上的声音。
      她伸手去推原宥,但力气太小,推在他身上和挠痒痒一样。

      嘭嘭声消失,有人在上面喊:“主任,桌子后面没有人。”

      主任大嗓门响起来:“仔细找!再找一遍!”

      “主任,没有。”脚步声再次响起来,然后是下楼梯的声音。

      原宥怀抱罗一瞳,脸埋在她颈间,低低笑起来,笑得罗一瞳去捂他的嘴,他拨开她手,再次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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