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异瞳

　　罗一瞳大叫了一声。
　　原宥听见她叫，不仅没有松手，右手同样伸出，扯住她另一边的腮帮子。

　　罗一瞳含糊的喊了声放开，见他不仅不放还靠得更近了，怒意蹭蹭蹭涌上来，翘起脚后跟，也伸手去扯他的脸。
　　原宥个子高，她扯他脸不方便，胳膊肘抵在他胸口，以此为支撑。

　　从远处看，就像她贴在原宥怀里，环住原宥的脖子，原宥碰触她的脸颊。

　　罗一瞳以为原宥会松开，没想到他完全不介意脸被捏住，继续捏她脸，眼角甚至露出笑意。

　　她捏到胳膊酸，也没等到他松手。

　　她败下阵来，率先松手。
　　松开手一分钟，原宥的手也舍得从她脸上拿下来了。

　　罗一瞳脸颊冒火，不知是羞的还是被捏的。

　　逃开两米远，脑里反复喊着一二三四，不去想刚才的事情，半分钟后旁若无人的继续练习广播体操。
　　练到中间忘掉的动作，后面贴上一个人。
　　胳膊被人握住，脑袋上多了只手，将她头往下按，耳畔传来声音。

　　“脑袋向下，弯腰。”
　　“手指并上，往后放。”
　　“手掌朝上，不要朝下。”
　　“脸朝右转，不是身体，是脸。”
　　“小矮子你怎么这么笨。”

　　小矮子的脸再次被捏住，小矮子思绪混乱，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转，听见原宥说往右转，想也不想转向左边。

　　脸和原宥的手贴上，唇瓣触碰到他冰凉的掌心。

　　身后的声音戛然而止。

　　小矮子的思绪断掉了。

　　.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教室里闹哄哄的，窦聪聪站在座位上点作业本，点完后喊道：“八组组长，罗一瞳，你们组作业呢？”
　　他喊完，就见罗一瞳抬起头，迷茫的看过来。

　　窦聪聪耐住性子：“你们组作业呢？”

　　罗一瞳飘在云里：“什么作业？”

　　窦聪聪指指黑板上的作业题：“课后两道习题，练习册上一道大题，三道题连同题目一起抄到作业本上。”
　　他说完，就见罗一瞳神色骤变，不由问道：“你不会没做吧？”

　　罗一瞳确实没做，她不只物理作业没做，黑板上的所有作业都没有做。

　　整节晚自习，桌面上只摊开一张英语试卷，试卷连一面都没有做完。
　　这会听见收物理作业，顾不上做了，连忙将组里其他人的作业收上来交给窦聪聪，翻开物理作业本，开始抄课后作业。

　　窦聪聪抱着作业本走到她桌前：“还有多少？”
　　罗一瞳：“还剩一道。”

　　“那我等等你吧。”他把作业本放到刘起源桌子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罗一瞳刷刷刷写作业。

　　两分钟后，罗一瞳物理做完。
　　抽空看了眼板上的其他作业。

　　作业不多，多是明天要讲的试卷和练习册，除了第一节晚自习下课要交的物理作业，只有数学作业需要交。

　　花了十五分钟把数学作业做完，重新摊开英语试卷，笔尖戳在试卷上，二十道选择题做到最后一道，手上的笔顿住，又发起呆来。

　　嘴唇上冰凉的感觉犹在，似乎一直没有消散。
　　罗一瞳和原宥全都站在原地，忘记了动作。

　　就在罗一瞳想拍开他手转身跑开的时候，原宥的下巴垫在她脑袋上，声音忽远忽近，
　　“你亲我手心做什么？”

　　罗一瞳心脏停跳，就听他的声音再次传来。

　　“要接吻吗？”

　　刺啦一声，英语试卷上出现一道长长的划痕，力透纸背，边角的地方直接撕裂开。
　　和罗一瞳的心一样，在原宥说出那几个字的时候，落下深刻的烙印，怎么也消除不掉。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跑出小树林的，脑子乱哄哄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刘起源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哎哎叫了两声。

　　罗一瞳回神。

　　刘起源摊开数学作业：“数学作业写了吗？拿来我抄抄。”
　　她神情恍惚的递过作业本。

　　.

　　朱文静屡屡告白不成，决定换个目标，之前的瘦高个男生被三班一个男生取代。
　　为了以最完美的形象出现在三班男生面前，她决定减肥。
　　近一个星期的时间，朱文静在网上搜罗了无数速效减肥方法，平日里记英语单词的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减肥小秘方，这会儿正在执行其中一项小秘方——抖腿。

　　丁一朵被她抖腿抖的眼晕，有气无力地劝道：“你的腿能不能歇会儿？你已经抖了两节课了。”
　　朱文静脑子里全是三班男生，做着她减肥成功后和三班男生牵手校园的美梦。

　　正值热情高涨，情绪饱满的时候，哪肯停下？

　　听见丁一朵的话，不仅没有停下，反而抖得更快了。

　　丁一朵：“你的腿累吗？”
　　朱文静：“我的腿不累，它跟我说它还能再抖两个小时。”

　　罗一瞳过来收作业本。
　　朱文静的桌面乱七八糟的，试卷上面还压着一卷保鲜膜，她掀开保鲜膜，在一堆试卷本子里面找出作业本，递作业本的时候还不忘晃腿。

　　刘起源哈哈笑起来，明知故问道：“你在干什么？”
　　“减肥啊。”朱文静松开作业本，说着就要转身。

　　刘起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谁跟你说抖腿可以减肥的？”

　　朱文静最近关注了很多减肥博主，帖子、论坛、社交账号，粉丝够多、点赞评论足够的博主，她只要看到，就全部关注了。
　　听见刘起源的话，瞬间来了兴趣，扫了眼前后门，没看见老师，又站起来望向窗外，走廊里空荡荡的，一眼到头，没有人影。

　　她坐下，掏出手机，点开论坛，找到其中一篇帖子，凑到刘起源跟前说：“这位名叫暴瘦二十斤的博主，她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体重由一百五十斤减到了一百二十几斤，一月之内瘦了二十多斤，就是靠抖腿和控制饮食做到的。”

　　朱文静抱着手机喜滋滋：“点赞一万多，评论五千多，收藏过万，热度这么高，博主说的方法肯定有效。”
　　“她靠着这个方法，现在已经瘦到九十多斤了。”

　　帖子太长，刘起源来不及全部看完，只看了主楼和点赞评论数较高的楼层，看完后不仅没有停止笑，反而笑得更狠了，一边笑一边咳嗽说道：“朱文静你不愧姓朱，你是猪吗？没看见楼主被人扒了，什么抖腿一个月瘦二十多斤，从一百五瘦到九十斤，她是去抽脂了，抽脂了好不好？！”

　　朱文静也不抖腿了，柳眉横竖，斜着眼睛看他，一把抓过手机：“你胡说八道！”

　　刘起源指着其中两层楼：
　　[博主原籍XX省，某高校大三学生，大二下学期去做的抽脂手术，别问我怎么知道的，问就是同校同学。微笑/]

　　“楼主被扒的底裤都不剩了好不好，你居然还傻傻的相信她，把她的帖子当减肥神帖，你脑子进水了吧。”

　　朱文静顽强抵抗：“你怎么知道层主说的是真的？万一是假的呢，现在造谣的人那么多。”

　　刘起源再往下翻，把各个层主扒皮的证据一一摆到她面前。
　　朱文静看完后整个人似是被抽走了精气神，瘫坐在椅子上，后背靠在墙上，眼神呆滞的看着天花板上的风扇，口中喃喃：“我不信我不信。”

　　丁一朵不厚道的笑了。

　　刘起源笑声没停过，指着罗一瞳说道：“你也别看网上的名帖了，就跟着我同桌学，我同桌吃什么你吃什么，我同桌吃多少你吃多少，一个月，不，一个星期下来，我打包票你绝对瘦。”

　　朱文静有气无力：“真的？”
　　她眼珠子动动，转向罗一瞳。

　　罗一瞳算物理试卷最后一道大题，画图画的太认真，没有听见两人前面的话，只看到朱文静垂头丧气问她，没有多想，顺嘴回道：“真的。”

　　一个顺嘴给自己招惹了大麻烦。

　　当天中午去食堂，朱文静跟屁虫一样跟在她后面。
　　她点了份盖浇饭，朱文静有样学样，点了份同样的饭菜。

　　晚饭她不喜欢多吃，点了小份馄饨，朱文静也跟着点。

　　晚自习结束，罗一瞳看着一脸菜色的朱文静，关心道：“你不舒服吗？”

　　朱文静哪里是不舒服，她是饿的。
　　晚上那碗馄饨，还不够她塞牙缝的。

　　她摇摇头，一脸失魂落魄。
　　晚自习结束回宿舍的时候，腿软的险些没能走回去。

　　罗一瞳和丁一朵开始还为她担心，明白原因后，道了句活该便不再理会。

　　本以为朱文静坚持不了两天，没想到第三天，她依然跟在罗一瞳后面，当小跟屁虫。

　　第四天，朱文静一口气喝掉整杯水，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声音，她眼睛发绿，盯着某个方向，似饿狼看见肥肉，牙缝里吐出字：“瞳瞳。”

　　罗一瞳手下一顿，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文静，你怎么了？”

　　朱文静看着原宥桌子上的巧克力，吞咽两下口水，依依不舍移开视线，腮边紧绷：“瞳瞳，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罗一瞳点头。

　　朱文静：“那……”嘴边的话反复咀嚼，理智和欲望交织在一起，减肥和食欲两种思想在脑海中疯狂翻滚，搅出天翻地覆地架势。
　　腹中传来咕噜一声成了压倒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朱文静扑了上来，紧紧握住罗一瞳的手，眼里含着两泡泪：“瞳瞳，你往后看，身体旋转一百八十度，左边二十五度的方向……”

　　罗一瞳顺着她的话，乖巧转身，看向二十五度方向。
　　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疑惑的望向朱文静。

　　朱文静伸出胖胖的小手指，小心翼翼点了下原宥的桌子。

　　原宥桌子边上有一小堆巧克力，被五颜六色的包装纸裹成球状。
　　他向来不喜欢吃零嘴，这巧克力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

　　朱文静带着哭腔：“瞳瞳，我今天还能不能健全的走出教室，就看你了。”她眼睛黏在巧克力上，舍不得放开。

　　罗一瞳伸手掏桌洞，试图掏出点零食。
　　掏了一会儿没掏到，掀开桌盖头埋在桌洞里，发现里面除了书还是书，根本没有零食。
　　她看着朱文静，面露难色：“要不……你再撑一节课？”

　　朱文静两泡泪险些涌出来，抱头痛哭：“十分钟都撑不了。”

　　上课铃打响两分钟，原宥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回到座位上。

　　罗一瞳先看了眼前后门，没发现老师，悄悄转过头，指着原宥桌子上的巧克力说道：“你吃吗？”

　　原宥穿了件灰色厚外套，拉链拉到一半，敞开处能看见他里面深青色的毛衣。
　　款式简单，再平常不过的样子，穿在他身上却别样的好看。

　　罗一瞳手浮在巧克力上，眼睛却盯着他的领口，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急忙移开视线，看着桌子上的巧克力。

　　原宥额前的碎发还和狗啃一样，不知道是不是看久了的原因，比刚剪的时候顺眼了很多。
　　他脑袋垫在手背上，咳嗽了一声，嗓音沙哑道：“想吃？”
　　罗一瞳小鸡啄米点头。

　　“想吃就拿。”

　　罗一瞳开心伸手，刚抓了一把巧克力，后门走进来两个人。
　　一男一女，穿着校服，手臂上带着红色袖章，手里拿着笔和本子，正在写着什么。

　　罗一瞳和两人中的女生对上视线，那女生身材高挑，下巴微昂，马尾扎的高，露出光洁的额头，走路时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她三两步走过来，站在袁正一桌子旁，笔点在桌子上，先后指了指原宥和罗一瞳。

　　“你，还有你，晚自习不遵守纪律，说悄悄话，扣两分。”

　　她看着两人，声音冷漠，神色倨傲：“名字。”

　　罗一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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