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异瞳

　　第二天体育课，操场上一共有五个班上体育课，乌泱泱的聚在一起，集合的时候磨磨蹭蹭，比往常要慢了很多。

　　体育老师让十三班先围着操场跑三圈，跑完后到指定位置集合。
　　跑完步后，体育老师让雷子晨带着学生们做准备活动，准备活动完成，他站在队伍前面，吹了两声哨子，示意安静。

　　队伍中的说话声停下。

　　体育老师剑眉皱起：“昨天校长的话你们也听见了，我就不多重复了，今天咱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新的广播体操。”他说着看向雷子晨：“体委，你把队伍分一下，六七个人一个小组，分完后以小组的形式站队。”

　　体委领命，他没特意分组，而是用了收作业的小组。

　　体育老师看着分好的队伍，点点头说道：“不错，这么分很好。”他转过身，双臂展开，手掌朝下，胳膊缓缓升起：“今天这节课，我们主要学习八个动作，我分两次教，一次四个动作，一个动作讲两次，你们认真看。”

　　……

　　罗一瞳左腿微曲，一只手掌在前，另一只张开在后。这个动作保持了一分钟，始终没变。

　　她僵住动作，半分钟后懊恼的收回手，站在原地四处张望，企图看别人是怎么练的。

　　看了一圈终于找到做这个动作的同学了，她注意力集中，紧紧盯着那位同学。

　　原宥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见她探着小脑袋，仓鼠一样东张西望，玩闹的心思骤起，轻走过去，站在她身后。

　　恰在此时，罗一瞳终于看明白了，感觉自己学会了，开始新一轮的练习。

　　她左腿伸出，猛然侧身，双手手掌合并在一起向右后方甩去，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

　　原宥也没有想到她会忽然动作。

　　罗一瞳上半身翻转，瞥见原宥。
　　两人眼睛同时睁大，一片混乱中，她的手掌不偏不倚落在原宥腰腹上侧，

　　手掌砸在衣服上的声音响起来，肌肤摩擦布料产生呲呲声。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向左转，弯腰。”
　　“伸展动作。”

　　声音在嘈杂的操场上并不明显。
　　罗一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收回手掌，继续刚才的动作。
　　装作没有看见原宥。

　　她打算就这么糊弄过去，原宥却不这么想。

　　他近段时间老实起来，早上规规矩矩早起上早自习，上课的时候除了睡觉就是玩游戏。
　　常玩的游戏最近也通关了，通关了游戏就没有玩下去的必要了，索性连游戏都卸载了。

　　晚上住校，很少出校门。

　　乖得和个三好学生一样。

　　原宥无聊的快要长毛了，再不找点事情做，他今晚就会翻墙出校门。
　　好在眼前还有一个他感兴趣的人。

　　看着笨拙练习广播体操的罗一瞳，原宥手扣住她脖颈，在她缩脖子的瞬间，揪住衣领把人往后提了一步。然后在对方茫然的眼神中，低下头凑过去，轻声说道：“我腰好不好摸？”

　　肉眼可见的，小矮子的脸爆红起来。

　　原宥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那双异色眼瞳眨也不眨的盯着罗一瞳的脸，就在罗一瞳羞愤欲死时，忽的松开她，轻笑一声，然后走开了。

　　罗一瞳：……
　　罗一瞳：？？？

　　罗一瞳脸上的温度慢慢降下来，羞涩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被人戏弄的荒谬感。
　　掐了把脸颊，感觉到疼痛，看向走远的身影，不确定地揉揉眼睛，怀疑自己产生幻觉了。

　　之前的人不是原宥，刚才发生的事也不是真的，都是她的幻觉。

　　她在人群里寻找丁一朵的身影，看见丁一朵和几个女生坐在草坪上，走过去把人拉起来，指着不远处原宥的背影说道：“一朵，你帮我看一下，那个人是谁，是不是原宥？”

　　丁一朵看神经一样看她。

　　罗一瞳：“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

　　丁一朵没回答，手掌覆在她额头上：“瞳瞳，你是不是发烧了？”

　　罗一瞳拍开她，继续盯着原宥的背影发呆。

　　.

　　和新广播体操一起下通知的，是学校严查仪容仪表的消息。

　　最后一节活动课，老皮站在讲台上，罕见的唠叨了半节课。
　　“仪容仪表啊，八百年前就开始说的话题，现在还要我提醒你们。”
　　“你们还是学生，学生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学习，是月考成绩，是期末成绩，咱们比的是成绩，不是比美哈，我跟你们讲，你们现在啊，打扮的再好也没用，周围人都忙着学习呢，没人注意你美不美。”

　　老皮眼神犀利，在讲台下扫了一群，成功捕捉到不老实的同学。
　　“王有为。”

　　王有为猛地抬头，答了声到。

　　老皮：“下课……算了，不用下课了，就现在，把你镜子交上来。”。
　　他话还没有说完，王有为表情崩裂：“班主任，不，皮哥，皮哥我不照了还不行吗？饶了我这一次吧，别收我镜子了。”

　　老皮执意要收，王有为小脸沮丧，走上讲台：“这个月你都收了我多少镜子了，这是我最后的镜子了。”

　　老皮气笑了：“最后一个正好，省的我回头又看见你上课照镜子。”

　　他说着，指着台下几个偷笑的男生：“李不言，雷子晨，你们几个也不用笑，这周回家都给我把前面那朵毛剪了，知不知道刘海不能盖住眼睛？”

　　“还有窦聪聪，韩博文，钟西……原宥，我点到名字的，这周都给我剪头发。”
　　“下周回来我要是看见你们谁没有剪，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女生也不要笑，头发散着的都给我扎起来，刘海过长的一样要剪，艾笑，你头发就不合格。”

　　一场班会成了老皮的个人表演现场，整节课下来他嘴巴就没有停过，逮住仪容仪表不过关的学生一通训斥，训斥完后下课铃打响，他握着保温杯，挺着肚子雄赳赳气昂昂走出教室。

　　王有为周围的学生嘲笑他。
　　“有为，没镜子了怎么臭美啊？”

　　王有为手上的试卷旋即扔出去，打在那位同学身上：“管得着吗你！”

　　到了晚自习的时间，十三班的学生还在讨论头发的问题。

　　罗一瞳也有刘海，不过不长，没到要剪的地步。

　　她看向原宥的头发，发现他前额的头发有长有短，长的甚至盖住了整只眼睛，顿时幸灾乐祸起来：“原宥，你要剪头发。”

　　原宥伸手拂了下头发，没吭声。

　　罗一瞳继续乐：“剪成平头，平头哥。”

　　原宥还是没理她，她觉得没趣，不打算和他说话了，转头写练习册。
　　刚转过去，感觉马尾被拽住，身体被迫后倾，耳边传来淡淡的声音。
　　“不剪。”
　　“你管我。”

　　罗一瞳挣扎起来，莫名其妙的，脸又红了，说了句谁要管你，便不乐意和原宥说话了。

　　.

　　新的一周，老皮之前点过名的学生，大部分遵从师令，该剪刘海的剪刘海，该把头发扎起来的扎起来，几个女生带的手镯耳钉也摘下来。

　　还有几个人，不知是抱着侥幸心理，还是破罐子破摔为了美决定当个坏学生，没有任何变化。

　　原宥就是其中之一。

　　头发不仅没有剪，甚至看起来更长了。

　　早自习时间，年级主任走进十三班，在班里转了一圈，黑着脸走出去。

　　不到二十分钟，老皮抱着保温杯匆匆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扫视一圈后敲敲黑板擦。

　　朗读声渐渐停下来。

　　老皮点了几个学生的名字，让他们出去，剩下的同学继续读书。

　　随着几名同学走出教室，朗读声再次响起来。

　　刘起源摸着剃短的头发，吁声说道：“幸亏我有内部消息。”

　　罗一瞳从窗户里瞥见原宥，他背窗而站，后脑勺抵在窗户上，不像是挨训的，反而懒懒散散的，浑然散发着欠抽的气息。

　　听见刘起源的话，她说：“什么内部消息？”

　　刘起源嘿嘿笑了两声：“上周年级主任查文科班了，文科班的男生仪容仪表不合格的，全部重新整理，有个男生头发太长，被年级主任看到了，直接拿剪子给他剪了。”

　　罗一瞳小眼睛瞪圆。

　　刘起源：“吃惊吧？”
　　罗一瞳脑袋狂点。

　　刘起源：“这算什么，听说有个女生涂了指甲，被年级主任看到了，让她弄掉，她又没带卸甲油，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刘起源：“年级主任给她找了把小刀，看着她拿刀子一点一点刮掉的。”

　　罗一瞳腮帮子成“O”型，目光越过玻璃看向窗外，瞥见站得松松垮垮的原宥，心里冒出同情。

　　原宥运气没有那么差，年级主任这周的重点还在文科班。
　　老皮和班里几个头发装束不合格的学生谈过话后，让他们回教室。
　　当天下午活动课，他又开了半小时班会。

　　这次手上拿了把剪刀，他手指穿住剪刀，咔嚓咔嚓剪了两下，说道：“剪刀是我特意去理发店买的，那几个头发不合格的，等会找人把头发剪了，自己剪也行，同桌剪也行，组长剪也行，甚至找我也行，总之，明天早上，再让我看见有谁刘海过长，八百字检讨，一个字都不能少！”

　　他把剪刀递给李不言：“剪刀放在班长这儿，谁用找班长。”

　　几个学生羞愧低头，一下课就听话的找李不言要剪刀。

　　罗一瞳看着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的原宥，心里替他着急，推推他胳膊说道：“原宥，你要不要剪头发？”

　　原宥昨晚不知道干了什么，黑眼圈隐隐浮现，疲惫写在脸上，闻言面无表情地点头，说了句好。

　　罗一瞳要了剪刀，递给他。

　　原宥没接，掀掀眼皮说道：“你替我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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